第二日,面对无数的黑眼圈,苏晓表示淡定,听墙角是一件不道德的事,被迫半夜听墙角是一件可怜的事,被迫半夜听猫的墙角是一件要付出代价的事。
阿弥陀佛!施主们自求多福吧。
一大清早,苏晓便来到媣云这里,屋门尚且关着,里面没有听到话或是其他响动的声音,她了然一笑,心道:哎呀,娘亲和夜将军一定是太累了,我不该这么早来打扰的。
苏晓也不上前叫门,只是守在门口,绕着院子晨练,转第一百零一个圈时,屋门终于吱呀打开,一个刺着头的男人几分迷茫的望着门外。
“你叫苏晓是吗?进来吧。”夜苦客气的道。摘除盔甲,换一身灰白长袍,甚至有几分文雅。
苏晓笑着头,眼睛却在不住打量着,这夜将军看着腰好腿好,生龙活虎的,不会是药出了什么问题吧。莫非是因将军的身体强壮?
“苏晓,你娘还在睡觉,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夜苦招呼苏晓时,浑然已是一副一家之主的气度礼节,苏晓看着他亲自倒水,忙起身谢道:“夜将军不必多礼,快坐吧。”
这人倒也配的上媣云,还真是个温和体贴的好男人,不过生气起来,也自有一股霸气,苏晓想着他挥向爹爹的那一拳,依然心有余悸。
一旁的单人软榻上,放着一件薄外衣,苏晓一看,正是昨日苏丞相派人送来的,连夜为夜苦赶制的衣服。
不过这衣服随意搭在扶手上,莫非是……
“夜将军,您昨晚是在这儿睡的吗?”
夜苦奇怪她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理所当然的道:“是呀,离媣云的房间近,只是为了半夜若出了什么事,我也好照顾她。”
苏晓一撇嘴,伤心的想:我不是担心你离得太近,我是抱怨你离得太远了啊。
这么,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苏晓神伤得想,白费了我昨日一天苦心,若是如此,那盘心如果还在桌上,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耗子。6b。
不知怎么,苏晓忽然想起昨晚的异常,顿时一身冷汗,那份药,不会被哪只馋嘴的猫偷吃了吧。
当看到盘子空空如也,并猫留下纪念物爪印三道,面对媣云抱歉愧疚的表情时,苏晓心酸的道:“没事,娘,就当我为苏府除耗子做贡献了。”
这一招是不能再用了,真是惊险啊!硬的不成,那就来软的吧。
苏晓午膳亲自去请了苏丞相来,四人围坐桌边,苏丞相和晓坐在媣云两边,夜苦只得与媣云隔桌相望。
苏丞相来的时候,苏晓可是专程吩咐过,只见吃饭时--
苏丞相将一盘清淡的菜从夜苦面前换到了媣云身前,刻意道:“云儿,你身子才恢复,要吃些清淡的,来,尝尝这个。”
苏晓悄悄地冲着爹爹竖了个大拇指,夜苦的面色却有几分僵硬。
不一会,苏丞相又帮媣云夹菜,放在她的碗里,道:“快吃,多吃些,平日你总是吃得少,人瘦弱的,看得我都……”184685
“心疼不已”这几个字,终究还是没能出,不过这模模糊糊的意思,却比出的杀伤力还大,苏晓暗想,真未发现,爹爹原来还是演技派。
夜苦的脸已经黑了半边。
这一顿饭,吃的苏丞相甚是忙活,苏晓笑得胃疼,夜苦……估计很是内伤。
媣数面苏。丫鬟总算呈上汤,苏晓清晰清晰的看到夜苦恨恨的咬牙吐了口浊气。
就听苏丞相道:“云儿,我下午还有公事,晚上过来看你如何?”
晚上……晚上……
苏晓忙用帕子捂着嘴,撑不住了,肚子都要抽抽了,苏丞相啊苏丞相,没想到你这么腹黑。
夜苦的脸色已经惨不忍睹了。他的手拿着筷子,悬在菜上正欲夹去,一听这话,手指弯曲,不自觉的使力,“啪”的一声,筷子折断了。
一直低着头默默吃菜的媣云,终于抬头看了对面人一眼,目光平静,却让夜苦心潮澎湃,不料接下来,媣云又低下头,淡淡的吩咐道:“惠儿,还愣着做什么,不给客人换上筷子。要结实的。”
惠儿应声而去,不一会,取来一双镶金银箸。夜苦接过称谢,却是放下筷子,再也没有食欲。
夜将军吃醋了。
苏晓笑得饱了,也止了吃饭,费力的揉揉可怜的胃,这顿饭吃的,气氛诡异暗涛汹涌,真叫人无言以对。
可是未到晚上,夜苦没看到苏丞相,却迎来一浩浩荡荡的队伍,打头的,便是花枝招展刻意打扮过的两位夫人。
夜苦正在媣云屋里,听了禀报,已来不及躲出去,便慌慌张张的藏在套橱中,这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丫鬟打开帘子,大夫人款款而入,扶着丫头径直坐在上座,惠儿忙奉上茶水,媣云福身行礼道:“大夫人。”
大夫人转着茶杯,也不喝,浅笑着道:“妹妹快起身,这话姐姐我哪里敢当,只怕要不了几日,我们就该换个称呼了,那时还请妹妹多多担待才是,姐姐以前也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给妹妹赔罪了,妹妹到时候可莫要生气才是。”
她微微头示意,却惊得媣云屈膝跪倒,那一声沉闷的声音,听得壁橱里的夜苦心肝一颤,眼神有几分昏暗,这女人竟敢如此对待媣云。
这边媣云仓皇的道:“姐姐这是何意?妹妹绝没有其他的意思,老爷只是来这儿吃了一顿饭而已,可常日每天,都是与姐姐在一起的,妹妹自知不如姐姐,只盼女儿平平安安就好,哪里会奢望什么。”
“呦”,大夫人剃着嫣红的长指,皮笑肉不笑得道:“妹妹可莫要这么,常日老爷是在姐姐我这儿吃的饭,可今日去了你那,明日不好,就再也不来姐这儿了。”
媣云声音微颤的道:“老爷对姐姐的一片真心,我们姊妹都是看到的,姐姐哪里还用担心?老爷不论在哪里,心里记着的,一定都是姐姐。”
大夫人提起的杯盖又重重扣下,砰的一声,惊得媣云一抖,她止住笑,轻声道:“妹妹也不必给我灌什么**、药,姐姐算是彻底看清了,这苏府里论起心机,当属妹妹最好。平日只道妹妹温文贤淑,没想到这装疯卖傻起来,可真是一等一的本事,姐姐望其项背呢。”
媣云咬着下唇,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燃了大夫人的怒火。
“妹妹这幅娇弱的样子,还是摆给老爷看吧。你一装病,老爷就急急前来看望,只怕妹妹这儿以后什么人参鹿茸补血补气的良药,是少不了的,姐姐若何时生了病,想向妹妹讨要,妹妹可莫没有。”
媣云听着这刺人的一番话,忙道:“姐姐的哪里话?妹妹这儿眼下也没什么人参鹿茸,不过若有了,姐姐想要,自然会送给姐姐,妹妹的东西都是姐姐的,那里谈得上讨要二字呢。”
“哦?”,大夫人扬眉,挑着唇角道,“妹妹这儿有的东西,姐姐可不敢收呢,那个什么苦哥哥,我可没这么大胆子,在苏府里惦记别的男人,这份重礼,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吧。”
媣云的脸色蓦然灰白。
大夫人一声轻笑:“瞧把妹妹吓得,姐姐又不是无稽之谈。”她不经意的扫视一眼四周,“只是若老爷晚上要来,妹妹还要注意才是,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倒是得不尝试,这有的事,别人呀想呀的可以不在意,一旦真让人碰上,总是你有十个八个嘴,也是不清的。”
媣云伏在地上没有话,大夫人走下座,轻轻将媣云搀扶起,亲昵的拍着她的手道:“姐姐这番话俱是为了妹妹着想,妹妹还请牢牢记住,若让老爷真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妹妹纵有万千宠爱,只怕也受不住。”
媣云攥着拳,嘴上还是谦卑的称谢,壁橱里的男人,却早已怒火中烧。
大夫人携着二夫人,又是高傲的昂着头走了,媣云呆呆的站在原处,夜苦大步走出,看着媣云泛白的薄唇,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媣云这才回神,蹙眉道:“怎么了,好好的伤着自己。”
夜苦一把拉住媣云的胳膊,急迫的道:“云儿,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媣云没有话沉默的看着夜苦的手,方才那一拳,一定砸疼了吧,隐隐都有些红肿出血。
夜苦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身子,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焦躁和激动。他身为将军,极少这样明显的将情绪外漏,只有媣云的事,能这样强烈的激起他的怒火。
他抓着头发,急切的道:“云儿,跟我走吧,我不要看到你这样被人欺侮,云儿,你这么好的人,该被捧到手心千疼万宠,我不愿要任何人骑在你的头上,你该是最快乐的人。”
当一个人有了依赖的支柱,以往所有的信念和坚守,都会如决堤之水,轰然爆、发。
苏晓侧身站在帘外,听见媣云忽然开始哭啼啜泣,呜呜咽咽的抱着夜苦:“苦哥哥,你我该怎么办啊。”
她咬着指尖偷笑:我的娘亲嘞,这还有怎么办的,别犹豫了,快私奔吧私奔吧私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