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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变故

一把火丢进山洞,烧了个干干净净,超子虽然眼馋里头那些木头,但是要人命的买卖他不做。

回到山下那个破学校,只见门口到处都是披麻戴孝之人,自己也傻了眼。

亲人宾客见是男主人回来,姐姐妹妹一拥而上,哭的哭,喊的喊,嗓子直嗷嗷的诉说着他离家之后的种种不幸,完全忽视了他这个消失数天的原因。

年长的见查文斌也回来了,脸上露出难色,小声说着是昨晚去的,看看这位查道士能不能给做个道场。

查文斌见到这个场景,心里也有些愧疚,虽然那婆娘不是真死了,但这么一折腾,也算是劳民伤财了。

赶忙的领着阿发进了屋,堂屋之内,那块木板上,一个女人的面部正被一张黄纸压着,四周跪着的都是自己的一些晚辈。

哭灵的人见阿发回来了,那哭的是更加带劲了,阿发被这么一弄,以为自己婆娘真归西了,眼泪一下就狂飙,直抓着查文斌的手臂求他救救。

堂屋里头,漆匠正在忙活给一口新的杉木棺材刷油漆,屋子里混合着香纸油漆和木头的香味。查文斌对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管事低头了几句,那人扶起地上跪着的人们,然后招呼了那些看热闹的大妈把他们都领出去休息。

人死之后,农村里头一般都是停放三天,得放在大门正中的位置。这是一个老学校,村里人给找了一间靠中间的教室,大门敞开着。在出殡之前,这大门是不准关上的,查文斌这会儿却把大门给关上了。除了阿发,所有人都被隔绝了出去。

查文斌对阿发说道:村子里的人嘴巴多,待她醒来之后,我自然会为你圆个谎,就说你家婆娘是被天上的仙姑接去做了几天侍女,现在功德圆满了,该回来了。

阿发拼命地点着头,虽然他这婆娘又凶又泼辣,还很愣,但那也是炕头上的知心人,怎能舍得就这般走了。

取出辟邪铃,查文斌在那婆娘的头上摇了几下,轻轻说道:铃响梦中人魂醒,七魄归位续阳命。

再起天师符一张,两手捏着,再绕那婆娘的面部一周,待完全烧完之前,丢进了装着清水的碗里。

查文斌把那碗递给了阿发:你捏着她的嘴巴,灌进去就行。转身离开,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外面叽叽喳喳议论的人们马上停止了,都对这位道士爷瞅着。

没一会儿,屋子里头开始传来了女人的哭声,你个死鬼,到底去哪里啦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哭声,然后就是夫妻合抱大哭了。

从那以后,阿发的婆娘,常常以仙姑自居,也假模假样的替别人干点什么事,但都基本是没有效果。。。。。。。

在我的印象中,在持续后的三年里,我没有见过查文斌,也没有听到大人们说起他的消息。也有人在家里需要请道士的时候,想起过这个人,无论是自己去请的,还是托人去找的,都没有他的消息。

后来,等我再见他的时候,我已经念小学了,那时候的文斌叔比现在要苍老一些,眉宇之间满是饱经风霜。也是那一年,查文斌收了他的第一个徒弟,也是他这一生收的唯一一个徒弟。本来我是有机会拜在他门下的,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对于道士这种神鬼职业的理解仅仅停留在跟死人打交道,已经开始接受现代化教育的我,深深的唯物主义告诉我那不过是一种封建迷信。

很多年后,当我再次为了一本书去追寻他当年走过的足迹,去访问了很多认识他的人,被他救过的人,我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那么一回事的。

年少的记忆,很多都已经模糊。我想要不是去年在老家与小姨和舅舅还有三姨的那一次聚头,他们聊起了那个人,聊起了属于那个年代的道士,或许手捧电脑的我,只是对游戏里能够丢符召狗的道士才有认识。

我开始试着去翻阅那段记忆,去寻找他那段丢失的三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采访过的人,有书中的原型超子和卓雄,还有那位叫大山的人,现在他们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我一直在试图寻找查文斌那丢失的三年到底去了哪里,这三年间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通过很多人,我终于转辗找到了当年他收的那个徒弟,隐约通过拼凑和后来的推断去还原了一些东西。

从阿发家这一次结束之后,查文斌先是去了省城看望儿子。那时候的冷姑娘还没有嫁人,一直到若干年后,她依旧没有嫁人。

他的儿子那时候已经开始融入了城市的生活,岁数尚小的他还不明白自己和其它男同学将来会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查文斌的许久才出现一次,让这个孩子逐渐开始觉得父亲变得陌生。

也许只有孩子的直觉才是最准的,那些年的查文斌的确开始变了。

首先变化的是他的手,他的左手手指显得比正常人要长,但是却又瘦很多,极像是一张起了褶子的老牛皮贴在了一跟钢筋上,皮下的血管和神经显得粗大,弯曲的和蚯蚓一般缠绕着整个手背。他的左手,已经开始变的无法完全伸直,如果不用力,便是如同鹰爪一般弯曲着的。越来越多的时候,查文斌选择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吃饭,在人多的时候反而不捧着碗。

接着变化的是他的性格,他开始变得有些不安和烦躁,经常会在半夜的时候突然醒来,然后便再也睡不着了。他开始跟朋友们有了言语上的冲突,以前,即使是超子他们做了点什么出格的事,查文斌也是点到为止,现在有时候甚至会破口大骂。

还有便是他越来越不愿意出门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有时候大山进屋给他送饭,都出来跟其他两人说文斌哥那屋子里感觉凉飕飕的,浑身不舒服,阴得慌。

那段时间,他不再和往常一样,点檀香,而是改烧普通的贡香。三根一点,灭了继续,屋子里整日都是烟雾,正常人呆里头眼睛都会被熏的受不了,可他却不出门。

这种整日把自己关着的情况,大约持续了有一个月。终于,那一年的深秋,查文斌走了。发现的是给他送早餐的大山,在查文斌房间里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信,跟查文斌一起不见了的,有他的乾坤袋,还有他的七星剑,还有那只金色的小蝌蚪。

信上通篇一共只有八个字: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这是一段出自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七章的话,关于这句话,今天的学者们依旧有着自己不一样的看法。

关于这封信查文斌的解释,我是后来听他那位徒弟告诉我的。

他说:当年师傅对他的解释这段话的时候,说:,道在无目的无意图地生化养育天地万物的时候,又让这些天下万物之间有目的有意图按照某些规矩在运转,以致可以说道其实是在无意图而合意图无目的而合目的之中生化养育了宇宙天地的万千事物。

此番解释,后来我理解为查文斌对于命的看法。他的命本就是一段被人无意安排,但偏偏看似又像是老天故意安排的,看似无目的的一件件事,最终达到了老天爷想要达到的某个目的。

后来,我们推断,那消失的三年,查文斌就是去寻这道中天命的意图和目的,试图能够知晓真正的天命。至于他到底是知晓还是不知晓,又是如何去探寻的,只能从当年发生的一些事开始说起。

等到超子他们再见到查文斌的时候,是三年的初冬,当大山懒洋洋的起床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外站着一位衣衫有些褴褛的男人,那男人正是查文斌。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的手上捏着一只金色的蛤蟆,大小约有巴掌大,只有三条腿,其中的一条腿上系着一根红线,红线的另外一头吊在那少年的手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