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提城西南角的太平山其实是博迪大陆西侧宏伟山脉的一个小注脚。那里十分不起眼,甚至连归属何人都没有定论,肯坦公国和德斯蒂尼伯国都能理直气壮地站出来说自己是那里的主人。
德斯蒂尼伯爵所谓的老宅子就在那里的半山腰上。这宅子历史其实也并不是很长,可能也就是老伯爵的祖父当年营建起来的。克劳迪娅公主的父亲虽然昏庸无能,但她的曾祖父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能人。伯爵爵位虽然比公爵要矮那么一截,但公主的曾祖父却励精图治,趁着当年肯坦国内部混乱的时候,硬是在这块地皮上扎了根。所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一旦落地生根发芽,那就是最好的拥有此地的证据,比什么口头上喊口号、扯大旗要有用得多。
这次比尔提城发生的地震,甚至在太平山那也感受到了。公主的父亲曾经说过,在老宅子里仍然有亲戚和仆役居住着。他的确没有撒谎,但那些人却遭受到了比地震更可怕事情的打击。
精灵巡林客克瑞斯在比尔提教堂当着大家的面道出了一个令人惊异的可能性,那就是此次地震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很有可能是精灵族里的那群迷失者所为。他原先觉得此事应该由肯坦国来负责,但当塔伦克劳福德说出不排除有第三方势力加入的可能性时,克瑞斯的脑海里立马就跳出了那群迷失者的身影。丹斯森林最近发生的那些怪事,精灵族上上下下都怀疑是这群叛徒所为。原本和自己和睦相处的狼人竟然一夜之间发了疯,变成了嗜血屠杀的怪物,原本挺拔的老橡树,也倏忽间萎靡不振,树干变得弯曲。这些异象不断提醒着精灵们,那些迷失者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大的动作,好对地面上的同胞们复仇。当年的矮子和精灵们的世界大战,酿出了两个种族之间至今为止仍然互相轻蔑的习惯。而之后的精灵族的内战,却直接导致精灵们分化成了两个敌对的势力。那些迷失者去到地下以后,不但习性变得十分凶残,连相貌也异化得让人无法相信他们和栖居在丹斯森林的精灵曾是同胞兄弟。
就在阿尔伯特和克劳迪娅出去寻找伯爵下落的时候,军师塔伦也没有闲着,他和弟弟亨利一起火速出城整顿清点城外的兵马,所幸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只有极小一部分人有轻微的皮外伤。
等到阿尔伯特询问接下来的对策时,塔伦果断地说道:“殿下,我们应该派个能干的得力之人,立刻去莽墩口那儿调查一下虚实,看看是否有可能趁此机会拿下对手。”
小阿深以为然,便问何人比较方便。
塔伦笑道:“只有那个精灵克瑞斯才能堪此大任。他有过一次经验,手段也比较高强,是最佳的人选。”
“现在老伯爵已然亡故,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同接下来继承人的关系呢?”阿尔伯特刻意不说克劳迪娅,因为他心中感到了一丝纠结。
塔伦望了望小阿的眼睛,仍然笑道:“殿下,您是说女伯爵吗?她是比尔提城内的民心所向,让她坐在这个位子上正合适。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阿尔伯特不太理解军师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
“殿下,女伯爵要强,这是外人都能看出的。但她毕竟只是个女儿身,有她在位子上虚坐着,我们行事起来其实更方便。”
阿尔伯特努力甩了甩头,又用手揉了揉眼睛,像似要把什么东西给抹去一般,他定了定神,转换了语气说道:“若是真有第三方势力搀和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是驱虎吞狼还是各个击破,是隔岸观火还是笑里藏刀?”
塔伦这次并没有立刻急着正面回答,而是踱了几步,清了清嗓子,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预感到了事情的棘手性:“如果真如克瑞斯所言的话,那就不是我们鲍罗特公国能够对付的了,恐怕需要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协作。”
阿尔伯特觉得军师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他们过去的祖先是在精灵内战中战败的一方,虽然撤退到地下后,侥幸占据了一些矮人的住所,可千百年来既没有把丹斯森林夺回,也没有听说过别的什么动静。要不是克瑞斯提及,我们人类这边可以说是根本就不曾听闻过。更何况,这也只是克瑞斯的一家之言,只能做个参考。若是这些人真的可以轻易地发动一次地震的话,那不要说坦博兰斯帝国了,就是把北方德瑟特人加上来也不一定招架得住了。”
“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都得有个预见,何况那个克瑞斯也不是个信口开河之人。这迷失者的势力值得我们警惕。”
“军师,我觉得那位商人口中提到的太平山倒是值得前去一探究竟。这既能查清冷晶石的来源,说不定也对攻打肯坦国有所助益。毕竟他们那边看起来拥有许多法力高强的人物。”阿尔伯特没了克劳迪娅公主的羁绊,便把心思都投入到了凯艮及肯坦国那里,他对于矮子的负伤仍然耿耿于怀。
塔伦心里明白,他也觉得去太平山调查一下说不定会有所助益:“殿下,我们让克瑞斯去查看莽墩口的虚实,那么太平山这里您决定派谁前去呢?”
其实克劳福德的心中早就知道小阿一定会想要亲自前去,但他并不点破,而是装作一副征询意见的摸样。
阿尔伯特当仁不让,马上就自告奋勇要求过去查看。塔伦笑道:“那我就坐镇比尔提城,若是莽墩口那边有机可趁,便立刻派兵拿下。殿下这边则可安心去太平山查访。”
于是,小阿便带着贝斯特及自己的几个贴身侍卫轻装上阵,骑着快马出城,一路迤逦往太平山而去。
那儿的山势较缓,阿尔伯特临行前,特地向公主要了地图,并详细询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克劳迪娅如今已成为了德斯蒂尼女伯爵,她由于打定主意要独立自主,因此行事作风变得比之前更为有气概,她和阿尔伯特根本不谈儿女私情,她问明了小阿要去太平山的真实意图,便欣然告知了其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情况。
贝斯特为了凯艮的事情,也是心里早就憋着那么一肚子的火。他自从来到阿尔伯特帐下,几乎就没有出过什么气力,白吃白喝,成了一个酒囊饭袋。人都是有尊严的,即使是小贼贝斯特也不例外。他过去是抱怨自己命苦,只能去偷,现在则仍然是抱怨自己命苦,但情况却大为不同。他不能像矮子凯艮那样大刀阔斧上阵杀敌,也不能像克瑞斯一般使出许多魔法神通,更不可能像克伦福德兄弟一样出谋划策,他感觉自己一事无成,啥都不能做好。
阿尔伯特也正是因为看出了他心里的内疚,因此特地要把其给捎带上。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特别的功绩,只是希望给他带去一份自信和充实。
贝斯特作为一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油条,在殿下出城之后,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对于克劳福德兄弟有一点不放心,毕竟殿下轻装简从,大权旁落到了别人手里,虽然塔伦对贝斯特本人不错,但公事公办,他还是直言不讳地对殿下说道:“冷晶石固然是个线索,但此行不是没有风险,塔伦他智谋深远……”
“你是想说什么?”阿尔伯特摇了摇头道,“克劳福德兄弟那是我亲自请来的,他们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你怎么会对他们产生这种怀疑呢?”
贝斯特闻言,慌得忙下马跪地请求赎罪。
阿尔伯特也跳将下来亲自把他扶起来道:“你、凯艮还有克劳福德兄弟都是我最亲最爱最无需防备的人。虽然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我现在也算是背井离乡,抛弃了家园。如果身边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信任嘱托之人的话,那岂不是一种悲哀吗?如果每件事每个人,我都要费尽心机去打量一番,恐怕不出几日,就得过劳而死了。”
边上的几个贴身侍卫也都友善地笑了起来,这既是为了解除贝斯特的尴尬,也是打心眼里佩服小阿的智慧和超脱。
老伯爵的那个家族宅邸面积不大,克劳迪娅特地嘱咐阿尔伯特上山去访查一下,顺便带去自己的问候。太平山地势不高,十分平坦,小阿等人座下的马儿跑起来十分轻快,虽然从比尔提城来到此间已经奔行了一百多里地,但丝毫没有流露出困倦的意思。
贝斯特眼力绝佳,他老远就望见半山腰上有许多黑影在移动。他反反复复仔细辨识,忙对阿尔伯特说道:“殿下您看,山上有人,而且还不少!”
“这是德斯蒂尼老伯爵的宅子,虽然不至于荒废了,但也不应该会这么热闹啊。”阿尔伯特面带疑惑地说道,他经过提醒,也注意到了这一反常的情况。
几人为了慎重起见,决定先隐蔽在暗处观察,贝斯特仍然头一个指出道:“这些人怎么是尖耳朵,难道是精灵族的?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正在阿尔伯特等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半山腰上的那群神秘人像似收到了什么特别的讯号,他们原本整齐的队伍忽然之间变得混乱了起来。
有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从队伍后面显现出来,它既不是人类也不是精灵,身上一片黑漆漆,像是涂满了墨汁一般。
阿尔伯特忍不住出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