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马车飞驰。
江采蓉极好,刨根问底的打探我身世。我不愿提及雪之伤,又对雪谷以前的事模糊不清,只好胡乱应付几句,随便找个话头岔开,道:“江姐,您方才提及的连乞·苍牙大将可就是白色大将?”这些天来,我听到了许多七色国轶闻,对传中的七色天神、七色大将、七色游侠、七色美人等等很是好奇向往。
江姐诧异道:“你不是白国人吧?”她本让我叫她阿姨,我哄她,这么年轻,只应叫姐姐。女人谁想老哪?她自然高兴。
我微一寻思,把问题推回去,道:“为什么这样?”
江姐道:“若是白国人,怎会不知道白色大将是北崖·青狸少将军。”
“北崖·青狸?”我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僵直。我不由诧异,这个名字陌生得很呀,为何身体会有如此巨大反应?
“唉……可惜呀可惜……”江姐嗟叹。
“可惜什么?”我反问,用力深呼吸,让身体放松下来。
“可惜天妒英才,北崖少将军已经失踪两年多了。”江采蓉眸现缅怀之色,怅然道:“还记得五年前,他少年得志,17岁拜封一等白色大将,骑马夸官时,白都少女倾城而出,投花若雨,鲜花被人马踏成花泥,一个月内京城中都充满花香……”
“哦……”我竟觉得那一幕如此熟悉,似亲眼见过一般。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白袍将,黑眸微眯,肤色如蜜,不太甘愿的抿着嘴唇。街道两旁人山人海,高楼亭台上挤满手持鲜花的青春少女,夸官队伍远远行来,便花落如雨……
“虽有人北崖·青狸少将军是靠其姑姑北崖贵妃的裙带关系才得少年上位,但我却他们那是嫉妒,若没有北崖·青狸少将军,白国也许已经不存在了。”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不知为何,我对这北崖·青狸有种奇怪的亲切感,很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五年前,紫国联合金蓝两国围攻白国,想瓜分白国疆土,抢夺国宝《天机策》。白国三面受敌,连失十五座城池,战死七名大将,其中就有原白色大将北崖·滕明老将军,也就是北崖·青狸少将军的父亲。”
“哦……”我皱眉,北崖·滕明这个名字怎也感觉熟悉。
“激于国仇家恨,17岁的青狸少将军请命上阵。他时摔断过腿,虽已痊愈,但那条伤腿一直不能太过受力,所以他经常坐在轮椅上出入。此时请命上前线,朝臣自然颇多非议,他的姑姑北崖贵妃也哭求王上,请为北崖家保存这最后一丝血脉。可青狸少将军心意决绝,有退兵之策,愿立下军令状,不得胜不还朝。战事危急迫在眉睫,王上不想错过任何机会,便许了青狸少将军所请。”
“青狸少将军如愿以偿,飞赴前线。交战半年,兵将死伤过半,彼时前线已无多少可用之兵。青狸少将军用木马泥牛,沿意西山麓摆下七十二座奇门遁甲阵,把三国联军挡在意西山麓外面。三国联军陷入阵中一月,死伤无数损失惨重,兼之天气渐冷,白国冬季严寒,三国兵将水土不服,粮草断绝,只好撤兵。”
“此一役,青狸少将军名扬天下,用七十二阵泥牛木马吞并了三国联军百万雄师,被世人称为儒将奇才,阵法机关之术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大胜还朝,王上携北崖贵妃、文武百官亲迎于宫门外,赠御酒帅印,子袭父职,继任一等白色大将。白马红花,夸官三日。”
我不由神往,17岁的少年将军,羽扇纶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可惜好景不常,只风光了两年多,便因与雕漆首相的庶女相恋,闹得满城风雨,终至失踪不见……”
我奇怪的问道:“少年将军与首相之女不是正相配么?为何会闹得满城风雨哪?”
“唉!你有所不知。那位姐虽是首相之女,但据眸发不是纯正黑色,是个混血儿。她的母亲原是首相府的婢女,身份虽低微,但确是纯种白族人,却不知为何会生下个混血女儿,本就觉得委屈,又饱受嘲笑,竟一个想不开投河自尽了。那位姐既是庶出,又被血统不纯,虽得首相宠爱,终无母亲做主。北崖贵妃嫌弃她血统不纯出身低下,不配当北崖大将府主母,不许青狸少将军和她来往。”
“青狸少将军却非雕漆姐不娶,北崖贵妃大怒,便求大王下旨,把雕漆姐许给了正出使白国的蓝国使者的儿子,想要雕漆姐远嫁异国他乡,绝了青狸少将军的痴念。青狸少将军苦求北崖贵妃收回成命不得,便在某天同雕漆姐一起失踪了。大王虽昭告天下青狸少将军是腿伤复发闭门静养,但一纸诏书怎盖得住悠悠众口?世人都传青狸少将军其实是同雕漆姐私奔了……”
江姐完之后,我嗟嘘不已,很是赞叹那位少年将军对爱情的执着,却没想到这其中还别有隐情,错综复杂诡异纠结得令人瞠目。但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这是那里?为什么走来走去都走不出去……”
“是呀是呀,绕了好久,怎么还是这棵大树,树林有鬼……”
“天呀,我们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吧?呜呜……我不要死在这里……”
马车外人声嘈杂,哭喊成一片。马车亦慢慢停了下来,江姐掀开车帘问道:“干,出了什么事?怎不继续走了?”
干倒还算镇定,憨声道:“坊主,这片树林有些古怪,不论怎么走都会绕回来这里。”
江姐掀帘而出,诧异的道:“噢,为什么会这样?”
我亦随着江姐走出车厢,环目打量,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黑漆漆的望不到头。同路而来的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满脸惊骇惶恐哭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一片混乱时,忽觉大地微微颤动,隐约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几名劲装打扮的大汉猛的跳起叫道:“不好了,箭猪那群山匪追来了。”
“天啊,这可怎么办?走又走不出去,后面追兵又快到了,难道真是天要绝我们……”
马蹄声更加响亮,甚至能隐隐听见喧哗声,大家都自动自觉的聚在一起,缩成一个圈,恐怖的等着噩运的到来。
便在这时,森林深处忽然亮起一盏红灯,飘飘悠悠的徘徊不去。
“那是什么?”我当先看到,指给江姐。
“呀,不会是鬼火吧?”江姐颤巍巍的靠向我。大家经我指也都看到,一时纷纷猜测。
“不会吧,鬼火不是绿色的么?”我皱眉,不知为何,觉得那盏红灯没有恶意,似是想引我们过去。
呐喊声更近,火把依稀可见。
我当机立断道:“我们跟着那盏红灯走。”
江姐拉住我道:“不行不行,若真是什么鬼怪怎么办?会吃掉我们……”
危急时刻,不知为何,我的头脑反更愈加清醒,镇定的道:“横竖也是一死,鬼怪也许还要比那群山匪良善些。”深吸气,挺直纤腰大声道:“我决定跟着那盏红灯走,大家是跟我走,赌赌命,还是坐等箭猪到来,必死无疑?”
“这位姑娘得对,横竖也是一死,不如赌一把!”有人大声叫起来。
“对对对,我们这么多人,那就真是个鬼怪,一时也吃不了这许多,怎也比落到箭猪那个杀人狂手里好。”众人纷纷响应,跟着我向红灯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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