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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遗诏

昨儿景睿叫了景正卿过去,细问雀屏山上发生之事。

景正卿一一向父亲表述,犹豫片刻,便又将曾经司武衙门里头见到那可疑之人事儿了一遍。

景睿听完之后,悚然动容,显得十分焦虑。

景正卿不知内情,也不知父亲为何竟是这样不安,若是因为他受伤而如此,又不太像,看起来倒像是有什么了不得大事,才显得如此心事重重。

景正卿站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不知为何忧虑?此中可有什么不妥?”

景睿听了他问,抬头看他片刻,终于道:“你上前来。”

景正卿走上几步,到了桌边儿上,景睿道:“想必你心中也猜疑,为何我当初要特意派你去接明媚上京?”

景正卿一听此事果然跟明媚有关,心中惊颤,面上却肃然道:“我猜想父亲可能是重视表妹之意……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用意,后来路上听闻了姑父有遗物留给表妹,又有那么多神秘人来抢夺,才斗胆猜测跟那个匣子有关……至于其他,请恕儿子驽钝,猜想不到。”

景睿竟一笑:“亏得你猜不到,你若猜到了,我又何必既又派你去,又不同你明真相?”

景正卿情知父亲大概要跟自己交底了,心中一阵激动:“父亲,到底真相如何?那些蒙面人为何会知道这样隐秘之事,又为何去抢那匣子,那匣子里有何要紧之物?”

景睿不答,反问:“你只同我,为何雀屏山上那些人会想要你性命。”

景正卿沉思片刻,道:“儿子猜测,也许正也跟此事有关……又或者,是因为司武衙门时候,儿子认出那个人来,他们……莫非是心虚想要杀人灭口么?”

景睿听他头头是道,猜头绪也对,便欣慰一笑,又问道:“那么,你可将那些人身份……猜到一些端倪?”

景正卿道:“那些人行为隐秘,但是行动极有组织性,不然话,我们那么多人,又早有防备,也不至于那样轻易吃亏。我同三郎暗中猜测过,那些人,倒像是……”

景正卿到这里,便放低了声音:“不是皇家,便是宫里……”

景睿很是震惊,却又忍不住一抹笑意:“不愧是我儿子。”

景正卿一惊:“父亲这话何意,莫非真是……”

景睿道:“事到如今,为父也不准备瞒你了,这指不定什么时候,京里就要变天了,让你早一些知道,我也多一个参谋人,也好多一份准备。”

景正卿肃然正立,景睿道:“你大概不曾听闻,传之中,先帝驾崩之前,曾经立下一份遗诏。”

景正卿动容:“遗诏?”

景睿道:“不错!其实当初,按照正统来,乃是端王继位,然而当时……当时诚王,也就是当今天子势大,先帝为了保全幼子,便许诚王继位,但先帝同诚王当着五位顾命大臣跟太后面儿,立下一份联名诏书,明诚王退位之后,皇位便仍由端王赵纯佑承继……”

景正卿皱眉:“竟然如此!那么……那盒子里必然就是端王继位遗诏了?!”

景睿了头,竟未曾否认,只是继续道:“这二十多年来,五位顾命大臣死了三位,还有两位,一人已经退隐,另一位虽还朝……却已经归附了皇后一族。”

景正卿听到这里,心头冰凉,问道:“皇后?莫非……皇上不愿意把皇位给端王?”

景睿沉声道:“其中如何,让人难以猜测,但是太子现如今十三岁了,而且太子……”大概对太子也不甚满意,却谨慎地并不出,只道,“端王却正当盛年,近又听闻皇上龙体,咳,总之……这一刻情形,竟有像是当年先帝驾崩之前局势。”

也不知是风水轮流转,还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造化因果便是如此奇妙:先帝驾崩时候端王还,故而皇位给了身为王叔诚王,如今,若是诚王奄奄一息,太子赵琰有些势单力弱,如果真个儿有遗诏抬出来,那么不管是臣民还是百姓必然是拥戴端王,毕竟,从正统上来,也应早就该端王继位。

只不过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以及这许多年来他们积累下来势力,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将所有一切拱手相让呢?

——故而酒楼上,太子赵琰才会那么针对端王。

退一步,就算是皇帝念着当初,想要把皇位还给端王,那皇后也必然是不答应,试想若是端王继位,她跟太子将如何自处?

因此追究起来,抢夺那个盒子人,来头便值得玩味了。

景睿罢,景正卿道:“只不过,父亲,我不明白,既然那遗诏是如此重要东西,为何没有保存宫里,却反而流落……竟无人知道下落,后却又为何出现卫姑父手中呢?”

景睿道:“你且听我,当初立下遗诏之后,明了遗诏是放太后手中,谁知道那一年,太后宫中莫名失火,听闻那份遗诏也里面,竟给火烧了个一干二净。从此之后,这件事就极少有人提了。”

景正卿问:“那父亲又是从何知道端倪……从而让我去接明媚呢?”

景睿道:“这个……原本我也是丝毫不知,全是因为……”

到这里,景睿长长地叹了口气,有几分无精打采:“是你卫姑父,临去之前,发了密信给我。”

景正卿只觉得悚然:“什么?”

景睿转身,背后书柜上取下一本《策论》,打开来,原来里头夹着一封信。

景睿取了出来,默默看了片刻,便递给景正卿。

景正卿接了过来,垂眸看去,却见上头写着:兄景睿亲启。

字体俊逸挺拔,一笔一画,刚劲有力,令人一见倾心。

景正卿扫了一眼,便打开信封,从里头抽出一张纸来,眼底缓缓展开,却见上头上只是寥寥写了数行字而已:

“我有《长天净》一曲,唯女明媚习得,奏之可倾天下,君若有意,遣子而来。”

落款是:弟卫凌

虽然是短短数行,且意思含糊莫名,然而字字力透纸背,内敛之中却似透着无限锐利张力,竟叫人生出一种不敢久久与之凝视,隐隐胆战心惊之感。

景正卿瞧着,似能透过薄薄地一张信纸,看到卫凌身姿跃然其上,约略可以领略斯人身上那股狂傲不羁风度。

手微微发抖,景正卿无法再继续看下去,抬头看向父亲景睿。

景睿道:“起初我也不解,后来便想到,如雪家之时,常弹一首曲子,唤作《长天净》,当初也是跟端王结缘之曲。我当时虽然隐隐猜到这件事是跟端王有关,也派了你前去,但却无法确认卫凌手中究竟是不是真拥有遗诏。”

景正卿听到这,便:“看那些蒙面人蜂拥而去,父亲终究是赌对了,只可惜……遗诏终究落于他人之手,且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势力。”

景睿道:“你莫非忘了你路上遇到过端王?”

景正卿身子一抖:“儿子竟忽略了!当时还觉得奇怪,竟那里跟端王爷遇见,如今想想,莫非王爷也知道了信儿,故而特特亲自前去?”

景睿道:“这种种皆有可能,现我们只能猜,这盒子究竟落了谁手里,是皇后?还是端王,亦或者是我们不知道什么人。”

景正卿道:“毫无头绪,要从何想起?”

景睿望着他:“前些日子皇后十分着急地召你姐姐入宫,你没觉出什么来?”

景正卿心头一凛:“儿子……也曾觉得古怪,听闻皇上身子有恙,且我们跟皇后也并不如何亲近,为何皇后竟这样待见姐姐,难道,皇后是……”

景睿道:“所以你也该明白为何先前我那样狠地教训你,皇后要把我们景家划到她党族里头,可是端王……我们得罪不起呀!”

景正卿忽而心痛:“所以……明媚……”

“故而明媚一定要去端王身旁。”景睿凝视他双眸,道,“你现总该彻底明白为父苦心了吧?”

景正卿闭口,无法言语。

景睿道:“幸好,虽然那匣子丢了,可是据明媚所,那匣子没有钥匙是无法开启,而……”

景睿面上才露出一抹笑意来,却一闪即逝,取而代之又是一张愁眉苦脸。

景正卿却很了解自己父亲,惊道:“莫非妹妹把钥匙给了父亲?”

景睿唉声叹气,道:“正是,我也不懂她是真不知,还是……听了卫凌话所为,卫凌那个人……唉!”

景睿一提起这个名字,仿佛大为头疼。

景正卿好奇问道:“父亲,难道姑父是个了不得人物么?”

景睿面上浮现恼怒之色,道:“若他只是个等闲之辈,怎会把如雪骗了去?连王爷都对他无可奈何?”

景正卿默默无语,知道长辈间必定曾有一番恶斗,过去这么许久了,景如雪婚姻之事还是景府里头忌讳。

景睿收敛了几分怒气,又道:“如果明媚是无心把钥匙给我,倒也罢了,如果是卫凌临终之前之时……便值得探究了。”

景正卿听着父亲长吁短叹,忽地想到来路上,遇险那一刻,明媚手托着那玄铁匣子,镇住蒙面人那一幕……那个,究竟是她真心所为,还是早就停了卫凌叮嘱而有意为之呢?

景正卿便问道:“父亲,若姑父有意让妹妹把钥匙给你,此举究竟有何意图?”

景睿苦笑道:“有何意图?你自管想想,如今我们不知道那匣子究竟哪一方手上,但是不管哪一方,恐怕都需要这枚钥匙,而我握着这钥匙,简直像是……若是搭错了人,那可不仅仅是一人之祸了,又或者就算搭对了人,那后果也不一定究竟如何,现就算想抽身,也无法脱身了。”

景正卿听了父亲话,心头飕飕发冷:“这……姑父岂不是交了一枚烫手山芋出来?”

此刻,景正卿并没有跟景睿,他内心已经暗暗便认定是卫凌曾叮嘱过明媚要她交付钥匙,绝非是明媚自己所为,若是她所为,这无心之举引发巧合后果,也太过可怕了些。

何况上京路上时候,景正卿旁敲侧击,那匣子是给景睿,明媚已经否认,可见这丫头是知道儿内情,就算不知匣子要给谁,却也知道不是给景睿。

然而卫凌明明信中了那样模棱两可话,若只是叫景睿派了他去接明媚,便有些名不副实,假如卫凌安排匣子用某种法子交给端王,却让明媚把钥匙交给景睿,这倒是有像是卫凌行事风格,也跟那封信有些符合了……

而匣子中途被人抢走,这一切究竟跟卫凌有无关系?匣子又落入谁手?便得需要进一步查探。

景睿道:“他交给我,何止是烫手山芋,简直是一把嗜血钢刀。”

景正卿细细思量:“此事有利有弊,端看我们自己如何处理,姑父他,莫非是考究咱们意思?”

景睿听了这句,气得把桌上东西往下一扫:“那个该死妖孽,他就算死了,也不留我们安生!恐怕是记恨着当年……”

当着辈儿面,到底不好下去,便咬牙停下,深呼吸几口,才又缓缓落座,望着桌上卫凌那封信,默默沉思。

景正卿站桌前,一声不吭,只觉身处一张极大网中,网中有生门死门,端看他要走往哪个方向,而这一切下网人,竟俨然是那个名不见经传、死了卫县令卫凌。

景正卿心道:“想不到我那姑父竟是这样厉害人物,天下人都想得到遗诏竟也能被他藏手中如此多年,不为人知,且死了也能算计我们一道……”

景正卿茫然想着,想到卫凌,想到明媚,忽地从卫凌算计想到明媚有时候也会古灵精怪,忍不住又嘴角一挑,心想:“总算知道她为何有时候那么难缠了……”

景正卿想到这里,心中一惊,一想到她竟忘了身何处了,他生恐给景睿看出端倪,忙敛了笑,抬头一看,幸好景睿正也出神,并没留意他。

景正卿定了定神,心中又想:“但是姑父发那封信要挟父亲去接明媚,按理应该不至于要害她,应是怕她无依无靠,故而让我去接来京内安置?可如今她要跟了端王了,还有那匣子……等等,端王,明媚,匣子……莫非姑父意思竟然是……”

脑中灵光闪烁,景正卿像是想通了什么,身子发颤,可是又下意识地不肯去信,心底一万个声音大叫:不!不对不对!

景睿沉思之中,察觉有些异样,抬头便望见景正卿脸色煞白,一手撑桌上,竟像是站不住脚似。

景睿一惊起身:“卿儿,你怎么了?”

景正卿仓皇抬眸,却又掩饰地笑:“没什么……父亲,我只是……伤有些不舒服。”

景睿道:“几乎忘了你身上有伤,既然如此,我这儿暂时没事了,你便去歇着吧……只是为父同你这件事乃是机密,记得万万不可对第三人起。还有,你以后出入,切记要多留神,免得给那忌惮你之人趁虚而入。”

景正卿答应了,缓缓退出。

作者有话要:龙猫扔了一个地雷抱抱~~

注意啦!伙伴们,我已把前面那章改了,因此以后剧情,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不要再叫二爷渣了,但二爷已经隐约有金光闪闪之势,速来膜拜~~~~

今天第三章,看了这章,是不是会震惊呢,这么惊悚内情给你们知道了,太了不得了,来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