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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徐庶进曹营

戴明说得到了皇帝的高度赞赏,而且还得以把自己的话记录在册,以备御览,可谓殊荣,所以心满意得“回身”退回自己的班次。这一“回身”,倒是把弘毅惊了一身冷汗——谁都知道,御驾之前,任凭谁都不敢把屁股冲着皇帝的,可人家戴明说不知道吗?不能够呀!前明的臣子,于礼仪方面都是基本素质的。这只能说明,此人持才傲物!

无怪乎弘毅如此判断,他看不到转过身去的戴明说的表情,却可以观察下面其他四位汉臣的神色!果然都是大惊失色、一脸惶恐。可以想见,戴明说此时脸上的自得与张狂了。再回头看看福临,青年皇帝竟然也是毫不介怀,压根就没有不悦之色!福临喜爱汉臣,或者说喜爱有才的汉臣,居然到了如此地步!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或者“大木参天,久则自折”!弘毅如是预测。

“噶达浑、觉罗郎球。”福临点了两位满臣的名字。

“奴才在!”兵部满尚书噶达浑、户部满尚书郎球急忙应承。

“朕继位以来,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也在各部院多有历练。今日朕要听听你们的高见了。”福临及时点将,因为这二人目前为止还没有发表过任何“高见”,除了辩解和应承。

“奴才羞愧。”觉罗郎球率先出班,按照“部门序列”,他的礼部排在噶达浑的兵部前面。论资历,他可是元老。当年福临继位。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豪格、阿济格、多铎等诸王先在皇太极灵位前立下重誓:如若如何如何,就“天地谴之,令短折而死”。之后,郎球就作为大臣中的一员立下了第二波誓言:“谨誓告于天地:我等如谓皇上幼冲,不靖共竭力如效力先帝时,而谄事本主,豫谋悖乱,讐[chou, 同“仇”]陷无辜,见贤而蔽仰,见恶而徇隐。私结党羽。构启谗言,有一于此,天地谴之,即加显戮!”可见其地位“优上”。

“觉罗不必过谦。还是先议政。”福临宣慰道。

“嗻。奴才以为。戴大人所言句句在理。户部掌天下资财。如今朝鲜小国窥伺天朝禁物,我等自然不可轻饶于他。但如何惩处,请皇上定旨示下。臣等所领各部院。也应举一反三,严行勘验各项军用物品,正本清源,防止有不法之徒钻营接纳、巧取豪夺。”郎球先是肯定了自己的搭档戴明说的言论,接着就准备汇总刚才各部尚书所言,提出严控军用物品的提议。

“好!”福临点头赞许。

“如今当务之急,一是礼部责问朝鲜行使。二是户、兵、工三部,尽快梳理出自己所掌军用物品之详细清单,包含类别数目、矿源产地、造办之处、领用所在、消耗之数等各项,以呈御览。三是六科给事中及监察院,会同各部清查军需物品的账目与实物,凡两项不能对应者,彻查负责之人,开列名单,同样报送御览。四是刑部对那些能力不逮、失察失职,玩忽职守、中饱私囊,甚至里通外国、辜负皇恩的大小官吏,一经查出,勘明邢典,严惩不贷!”

作为大清入关之初的礼部尚书、顺治七年的刑部尚书、顺治八年再任礼部尚书、顺治十二年五月调任户部尚书的老资格,觉罗郎球给各部院分工建议十分详细明了,而且恰当公正,体现了元老的价值。

特别是他明确提出了“军需物品”这个概念!而且还要求将“军需物品之清单,包括类别数目、矿源产地、造办之处、领用所在、消耗之数等各项”,一一详细列出,这可就是一大创举了!

“好!折库讷,你都记下了吗?”福临很是赞同,生怕有所遗漏。

“奴才记下了。”桌子旁的折库讷朗声回奏。

“觉罗郎球的确是我大清的元勋之臣呀!还有什么补充?”福临谦虚询问郎球。

“皇上过誉,奴才惶恐。奴才才疏学浅,所陈之事,再无其他了。”觉罗郎球恭恭敬敬地回奏道。满洲的奴才,在皇上主子面前,即使功劳再大,也不敢有丝毫得意之色,与戴明说刚才的表现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噶达浑,今日虽然自朝鲜私贩御马起,最后却是要落到各项军备之上了,这是兵部的本职。你和符献有何议论?”福临归总概括的能力也是出色,这御前会议开得质量不低!

“奴才惶恐。适才各位大人所言,奴才实在是受益匪浅。”噶达浑这句话似乎不像是客套,而是有感而发。诚如福临所言,绕来绕去,最后都落脚在了“军备”。作为兵部满尚书,这其中的份量,他噶达浑必须是异常清醒才好。

“嗯,朕今日其实也是在给你做嫁衣,保你他日立下卓越战功。到了那时,你可不能忘了今日各部大臣对你的鼎力相助呀!”福临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奴才明白!”噶达浑看了看刚才还和自己“较劲”的明安达礼,两人相视一眼,算作心知肚明。皇帝这句话,分明就是指向这御前会议之前,他们君臣三人正在商议的用兵北地、对付罗刹的事情了。而这朝鲜,虽然“蕞尔”,却夹在要冲之地,对北伐之举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至少,要保证它不能成为掣肘!

“明白就好。你和符献两人,有何打算?”福临很满意噶达浑言简意赅的表态。

“李大人,你有何高见,不妨面奏皇上。”兵部满尚书噶达浑出人意料的对兵部汉尚书李际期十分客气,这也与时下满臣对汉臣的普遍态度大有迥异。

“下官还是遵从皇上圣谕、听从尚书大人调遣吧。”李际期躬身施礼,却没几句有用的话出口。

“符献啊。你胸中有大才,奈何却似徐庶进曹营一般呢?”福临有些气馁,表情幽怨的说道。

弘毅在一旁暗自感慨:看来这《三国演义》的确对满清影响深远呀!说不定后世很多有关《三国演义》的歇后语啥的,有不少是满洲人的贡献呢!【纯粹玩笑,皇汉勿喷!】这一句“似徐庶进曹营一般”,岂不就是后世的那句“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吗?可根据《三国志》裴松之引注《魏略》中记载,赤壁之战时,徐庶被派往镇守长安,以防西凉马腾。赤壁之战后,徐庶很好的起到了谋士的作用。深得曹操喜爱。曹丕继位后。徐庶官至三公之列,在诸葛亮北伐时也为司马懿出了不少主意。历史上的徐庶和《三国演义》中写的是完全两个人。所谓“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徐庶非但不是一言不发,而是说了很多话。否则他决不可能会官至三公。如果不说忠义的话,徐庶真是一个不错的谋士。

看来。李际期一定涉及所谓“忠义”的问题!弘毅如是判断。

“臣。才疏学浅。难承圣望。”李际期更幽怨地跪下来回禀。

“李大人,皇上对你有知遇之恩,更有宽赦之情。可你总不能如此消沉萎靡不是?就连我都知道你是有才干的,为何不能为大清好好效命呢?”噶达浑不去说兵事,反而当场规劝起李际期来。这可引起了弘毅的极大兴趣——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尚书大人,下官辜负您的器重了,更辜负圣恩,请皇上治罪!”李际期绕来绕去,就是不肯说出心里话。

“李大人!你平心而论,皇上对你如何?你那首《满字诗》,我们这些不懂汉文汉诗的满洲人都瞧出来了,你所说的所谓胡虏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皇上不还是毫不介意?这种眷顾你就不感念吗?”噶达浑看了一眼御阶之上的皇帝,见没有什么声音,又接着说道:

“我听范文程公曾经说起过,你们汉人做皇帝的时候,哪一个不是都弄出许多‘因言获罪’的大阵仗来?我满洲入关,却对你们汉人的那些诗文够宽容的了,除了坐实诬陷之罪的,皇上又何时让你们‘因言获罪’了?”

“噶达浑,不得胡言乱语!”福临耐着性子等噶达浑讲完了,这才作势有些恼怒的意思,制止了噶达浑。

“臣等有罪!”这下倒好,余下的四名汉臣听了噶达浑的高论,不得不集体请罪、跪成一片。

“众位爱卿快快请起!这是哪里话!快快起来吧!噶达浑,你信口雌黄,不怕朕治你得罪吗?”福临甚至一下子从御座上站起身来,俯瞰着阶下众臣,伸出胳膊频频招呼。

“奴才领罪!”噶达浑急忙也跪下,效果出来了,皇帝表扬自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真得治罪?

好不容易,一群汉臣才在皇帝的再三宣慰下站起身来,各归本位。

原来,李际期是明崇祯十三年(1640)庚辰科的进士,后来“随大流”而仕清。顺治二年十二月,李际期以户部主事升为浙江按察使司佥事,提调学政。六年升为本省布政使司参议[1]兼按察使司佥事,分巡金衢道。顺治九年再升调江西按察使司副使岭北道。顺治十年五月返回京山任通政使司左通政,颇受重用,不到一年升为刑部右侍郎,之后升刑部左侍郎,十二年二月升任工部尚书,三个月后又改任兵部尚书。这个履历,在满臣中都可谓格外拔攫的。

就在浙江“提调学政”期间,李际期主持金华试务,见汉人生员拖着辫子埋头疾书,不禁联系到“剔发令”,有感而作诗道:

“满洲衣帽满洲头,满面威风满面羞;

满眼干戈满眼泪,满腔忠愤满腔愁!”

这首诗因“满篇”全是“满”字,故而被称作《满字诗》,很快得以流行。福临皇帝对此事是知道的,故而刚才还拿这件事与李际期“无状”地开玩笑,无奈李际期心有余悸,反而吓了一跳。

以福临的智商,一定不会看不出诗中散发的隐愤,却并未治罪李际期,反而在之后的六年时间里,把他从秩从四品的布政使司参议,步步高升至从一品的兵部尚书,可见对李际期足够器重了,更可见福临的慕汉程度与胸襟气量。此事引申而出的,就是清初之时,所谓“文字狱”之风其实尚未形成。

“符献,满汉一家就真的如此之难吗?朕这个皇帝,就真的是你们汉人所说的胡虏吗?”也许是情到深处了,福临陡然发问,悲切异常。

“皇上……”李际期也是情何以堪的样子,只叫了一声“皇上”,却哽咽起来,满是委屈,也有幽怨。

“唉——罢了!符献,今日我们还是议论朝鲜一事。你是兵部尚书,你也说一说吧。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可否?”福临貌似有些气馁,但还是不忘正事,更是近似恳请一般。

“臣遵旨!”李际期突然目光一亮,瞬间换做了百倍精神的样子,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应声承诺!这可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1] 清初,布政使下设左右参政、参议,驻守在某一地方,称为守道;又按察使下设副使、佥事等,可去分巡某一地方,称为巡道。乾隆时裁撤上述参政、副使等官,专设分守道、分巡道,带兵备衔,管辖府州,成为省和府州之间一级机构,叫作道员。在名义上,道应是省的派出行政机构。清朝还设立一些专业道员,如负责河务的,负责盐、茶、粮等。(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