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至亲性命,李玉暖从来都是行动派。第二天就从凤落处得知,梦蝶**虽然冷僻,当世却也依旧有人修炼。只是那修炼者是个为正魔两道不齿的邪修,且他修炼梦蝶**的目的也是同样的恶心。
阴阳蓝魔,修真界顶风也能臭八百里的人物之一。
传说他是个阴阳人,热爱奢华,热衷收集美人,男女皆可,荤素不忌。凡是被他看中的,哪怕是弟子的亲人也一样强抢,最终导致阴阳宫二宫主于七十年前带着亲信弟子出走,留下的也是怨声载道,只是顾忌他修为高深,不敢作乱。
不过虽然倒行逆施,阴阳蓝魔能够执掌阴阳宫百余年依旧屹立不倒,倒也有几分真本事的。首先,此人元婴修为,极重承诺,鲜少出尔反尔,能够服众;其次,他除却热好美色时常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倒也很少卷入是非风暴中。
修真界杀妻证道之事屡见不鲜,阴阳蓝魔不过小节有失又偏安一隅,自然不会有人闲得无聊上门讨伐。
得知普天下也许只有此人才能帮到自己时,李玉暖脸色变了几变,但最终还是做出决定:去,带上凤清德一起去!
就算蓝魔不肯给万始宗和自己颜面,有凤清德同行,想必他也不敢肆意妄为。
修真界素来实力为尊,谅他不敢不点头。
当下收拾停当,带上心急火燎的曲浪,一行四人搭着凤落的云船,往阴阳宫的方向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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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恶名昭彰,位于云岭深处的阴阳宫其实却是个繁花如锦的美丽地方,此处芳草萋萋,碧水环绕,鸟语花香,迎接李玉暖一行四人的侍从也生得眉清目秀,举止间礼貌周全。只是不知是不是阴阳宫风气的缘故,得知他们此来有求于宫主时,本就不安分的桃花眼顿时骨碌碌地转动,不断在四人身上反复打量。
(“他似乎把我们当成是蓝魔的入幕之宾了。”)
一道神识传来,李玉暖不用听这轻佻的口吻也知道是凤清德。
(“蓝魔臭名远扬,他的属下会有这样的认识也不奇怪。”)
同样以神识回答的李玉暖,一边小心地检查李夜吟的情况。
说来也怪,虽然身体被冰寒火焰包裹,数日来,李夜吟的呼吸和脉搏都异常稳定,仿佛只是睡过去一般,如果忽略过分冰寒的皮肤和惨白的嘴唇的话。
曲浪垂着头跟在他们身后。
入阴阳宫前他已经知道此地的主人乃是个邪修,喜好收集美人。然而直到跟在公主后面沿走廊一路走马看花,看亭台楼阁深处各色美人衣着轻薄,或是倚栏轻佻,或是折扇遮掩,自弹自唱自歌自舞,一派莺莺燕燕中,竟是比深宫内苑更加寂寥的苦涩味。
“这里的女人,似乎都……很哀怨……”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引路的侍从听到后,不屑道:“有幸被老祖看中,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还可享百年寿元,青春不老,天下多少人求都求不到,有什么好哀怨的。”
“你当然不懂她们的哀怨。”李玉暖道,“女人固然怜爱容貌憎恨白发,但是你们所谓的完美是建立在恐吓基础上,不会衰老的容貌,不能离开的现实,只会让人更加害怕,那还能发自内心的欢乐?何况……哪怕你们老祖的容貌瑰丽可比东君,依旧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女人是比男人感性万倍的生物,如果得不到真心所爱,就算做了天上的神仙,长生不朽,她们也不会感到快乐。”
阴阳宫的侍从遭遇李玉暖的一番辱骂,正要反驳,突见前方一团深紫,连忙挤出笑容,改口道:“仙子高见,小的受教了。”
李玉暖道:“只是女人对女人的一份怜惜罢了。”
“可惜这里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有仙子的这份见解和气度。”
话音刚落,花丛分开,走出一个面白无须手持玉笛的紫袍男子。只看容貌他不过而立之年,长发微散,以缚了羊脂玉的丝绦缠束,五官生得寻常,不过清秀中上,偏偏眼角抹了一丝淡红胭脂,与妖娆紫袍相衬,更显不伦不类。
难怪被人唤作阴阳魔,只看这摸样就知道是个妖里妖气的人。李玉暖暗想着。
转眼间,蓝魔走到面前,身后跟了数名姬妾,无不轻纱薄裙,浓妆艳抹,胸口双兔几欲跳出。姬妾们后面是十余名蓝色团锦男子,只看他们过分洁净的下巴便知都是阉人。
蓝魔随手将玉笛交给身后一名姬妾,示意她们暂时退下,只留阉人伺候。
姬妾们恋恋不舍,但蓝魔已经下令,却也只能退下,临走时无不颜色怨恨地瞪看李玉暖,可惜她们小鸡肚肠的瞪目,根本不能让李玉暖有丝毫的介怀。
都是些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
……
“万始宗李玉暖,拜见老祖。”
“李仙子何必多礼,你此番来意,尊师凤落已在传音符里说得清清楚楚了。”
蓝魔客气地说着,同时对李玉暖身后视线游移打量院内珍禽异兽的凤清德道:“凤君若是有看中的,只管取用,我阴阳宫能够招待凤君这等大能,可谓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嘴巴倒是挺会说的,我喜欢。”凤清德笑嘻嘻说着,袖子一转,把栖在距离不过半丈远的桐树上的一只蓝眉鸟卷入袖中。
“凤君乃是祥瑞,谁家不以接待凤君为荣。”蓝魔谄媚地说着,击掌,立刻有盛装侍女鱼贯而入,围在凤清德的身旁,手中玉盘无不装满奇珍异果,上面还投其所好地撒了金屑、珍珠做装饰,更显流光溢彩。
“偏僻地方,只有这些土特产,还请凤君不要介怀。”
“蓝魔客气了。”凤清德素来喜好安逸,蓝魔又如此殷勤招待,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这只凤凰的羽毛顺得舒服蓬松,那还在意什么颜面,当下张开嘴,接受侍女们的喂食了。
李玉暖早知道凤清德高人面目下的无耻本质,此时倒也没觉得幻灭,默默地扭过脸,对蓝魔道:“既然师尊已将我的来意告知老祖,却不知老祖的答复是——”
蓝魔道:“来者是客,何况是万始宗的贵客,我自然要好好款待。但是那件事的答复却得容我再三斟酌。”
“老祖莫非不愿意救我哥哥?”李玉暖急道。
蓝魔笑道:“梦蝶**晦涩难懂,修炼不易,我若助你,勿论成功与否,都得消耗至少五十年修为。修士追求永恒,五十年不过弹指一刹那,但你也知道我仇敌遍天下,若是让他们晓得我修为大折……李仙子,我怕你未必能拿得出足够的补偿。”
“不就是要报酬吗?”李玉暖道,“老祖想要什么,就请明言。”
“你是万始宗人,万始宗是大门派,我不好随便开口要东西,但阴阳宫有阴阳宫的规矩,我能够执掌阴阳宫百年不倒,除了有几分真本事,也因为我恪守宫规中的避世条例,不偏不倚。如果让搬出去的人知道我谄媚万始宗,他们会怎么想?”
他反反复复顾左右而言他,终于让李玉暖动怒,猛然站起:“想要什么就直说!啰嗦什么!”
“好,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虽然待李玉暖为上宾,蓝魔归根结底还是看不起女人,他看李玉暖动怒,当即也不再含糊,指着李夜吟,道:“我就要他!”
“要他?你什么意思!”
蓝魔笑道:“你既然来阴阳宫求我,自然也该知道,我从来都是男女并收。”
“我是来请你帮忙的,不是来给你送人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来给我送人的,可是我蓝魔好色之名从不掩饰,何况李仙子你又是个如此出色的美人?”
蓝魔色眯眯地笑着,站起身,走到李玉暖身后,弯腰,指尖挑起一缕头发,放在鼻翼轻嗅,声色暧昧道:“如果你不是万始宗凤落的弟子,又有凤君同行,我可不会只留下他这么宽松。”
“你这强盗!”恶骂着,李玉暖反手一击,抢回头发的同时,在蓝魔的脸上划了一道血痕。
蓝魔却也不恼,手指刮下伤处血迹,一边****一边道:“性格火辣,修为也不低,如果是你的话,或许真能陪我五百年。别看阴阳宫里美人多,一个个都是凡根俗骨,不配给我生儿育女,何况是用丹药强行延续的青春,皮相虽光鲜,皮下早就腐骨烂血。哪比得上金丹女修活色生香!”
“如果你想让我感激你,进而爱上你,何不卖我个人情,出手救他?”李玉暖反问道,同时以神识暗示凤清德提高警惕,这蓝魔不是省油的灯。
蓝魔慢悠悠道:“李仙子好精明的算盘,可惜我也不是初懂情窦的愣头。如果我真的以救他为手段向你献殷勤,那才真的愚不可及!”
“我没你想得那么深远!”李玉暖愤愤道。
蓝魔道:“现在经我提醒,不是已经想到了?所以我更加不可能答应你这个空手套白狼的建议了。”
“你——你当真以为手上捏着梦蝶**,我就不敢伙同凤君以武力强逼!”
“你可以杀我,但是我死以后,你去哪里找第二个修炼梦蝶**有成的修士?”蓝魔有恃无恐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从我这边抢了梦蝶**的卷宗,自行修炼。可惜梦蝶**晦涩,需要至少百年才有小成,他连十天都等不了,怎么可能等你到那个时候!”
“……无耻!”
气急之余,李玉暖到底还记得此来目的,柔声道,“你换个条件吧!随便什么条件都可以,唯独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