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么回事。
借助契约符箓很快就从丽偃处知道李玉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的李夜吟,难得露出了明媚的微笑。
自从那一次意外后,玉暖和他疏远了许多,他本以为是自己的行为越过线,吓着了她,所以这几日都刻意保持着距离。如今明白对方是女儿心态,始终面子薄,突然捅破了那一层膜,难免怯生生,多方回避,甚至不给他一次下台阶的机会。最终才让彼此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今天的尴尬局面。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她心中有我,那就由这边先迈出第一步吧。
……
……
对人心体察入微,不论什么事情都能淡然处置的李夜吟,在情感问题上,虽然略显笨拙了,但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一日,李玉暖从药房返回时,依旧选择刻意避开李夜吟。但当她推开房门,却见李夜吟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手中把玩的居然是个街上随处可见的泥娃娃。
再看他身边,七零八落地躺了数个捏得歪歪斜斜的娃娃,李玉暖不由好奇:“这是——”
“路上看到有小贩卖泥娃娃,想起小时候曾经为了玩泥娃娃被嬷嬷训斥的往事,禁不住就买了些泥料,重温儿时。”
听他这么一说,李玉暖顿时也想起了一桩往事。
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她也喜欢过娃娃,并且因为脾性顽劣好动,曾不止一次偷挖了花坛里的泥土做娃娃。但是皇家的规矩是绝不允许公主这样粗俗,私藏的娃娃被嬷嬷发现后,掀起了轩然大波,一通恶狠狠地训斥后,又特意挑了许多漂亮精致的娃娃供她玩家家居。但是那些娃娃虽然个个做得精致无双,在年幼的李玉暖眼里,却没一个比得上她自己捏成的胳膊一长一短的娃娃。
好在年岁渐长,加上这几年剧变太多,李玉暖早就忘了这些童年琐事,直到今日听李夜吟提起,这才记起了。
“哥哥居然还记得这么远的事情。”她走到罗汉床前,侧身坐下,随手抓起一个粗糙的娃娃。
不论什么时候都给人无所不能印象的哥哥,居然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的吗?”李夜吟见她被挑起兴趣,遂将手中泥娃放下,掏出一方丝帕,缓慢擦拭指间泥污,同时缓缓道:“我生来早慧,被送来皇宫,已经知道周围的人嘴上对我笑,心里却恨不得杀了我,尤其是叔叔,他是最希望我死掉的那个人。所以我虽然对周围的人笑,心里却想着一定要活下去,让他们都笑不出来。”
“直到有一天,我在花苑里遇上了你。你那时正拿着小铲子蹲在花篱下偷泥土,你把那些泥巴当宝贝装在手帕里,小心地揣着带回去。你的笑容是那么的真诚,像个泥娃娃,天真无邪,娇憨可爱。”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你……也在场。”李玉暖苦恼道。
“你那时才几岁,能记得多少事情!而且我可比你高出太多的。”擦完手的李夜吟,手指轻轻地弹了下妹妹的额头。
被这调戏的动作惹怒的李玉暖哼哼地瞪了几下眼睛,却没有回击。
大半月的尴尬都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郁结融化,李玉暖第一次意识到,哥哥不仅生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有春风沁人心脾的舒畅感。
“哥哥,你生得漂亮,有那么聪明,天才。我果然是个大笨蛋,居然一直都没意识到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回想当初,李玉暖遗憾中又有几分欣慰地说道。
李夜吟微笑了。
“有没有血缘关系当真那么重要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能比真正的兄妹更加喜欢对方,这是上天赐下的缘分。”
“哥哥……我……”
无法正视他目光中的灼热,李玉暖羞涩地垂下了头。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喜欢你,是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李夜吟径直地说道。
李玉暖一惊,小心肝顿时跳得飞快,虽然是心中早就徘徊过千万次的念头,可是真从李夜吟的嘴里听到这期待已久的话,她还是惊得脸颊瞬间就滚烫。
一刹那间,连耳根子都火烫了。
“你……不要开玩笑,我……修道人断情绝爱,才能渡过彼岸……”
李玉暖心虚地垂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低,最终气若游丝,几乎都听不见了。
李夜吟温柔地笑着,手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小心抬起,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天道有情,众生贪欢,我既然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告诉你?你的心理,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吧?”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容,李玉暖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唇,她不知道该怎回答,他的每一句话都切到了她的心坎里,让她像沐浴着三月雨一样,惬意得无力拒绝。
可是……
“我配不上你。”几番思考后,她轻声说着,“你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你,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够了。”李夜吟循循善诱道。
李玉暖被他的情话打动,不由得垂下眼睛。
是啊,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不选择在一起?
以前不知道他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就总是想着念着他的好,遇上任何好男人都直觉比起哥哥差太多了。现在知道他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她对他的思念并非血脉的牵绊,为什么还要顾忌那么多?
洛阳初次尝试双修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我们的功法是相互补全的,我们之间存在着生来的吸引……
“……我想,我也是喜欢你的,这份喜欢和血脉亲情无关。”李玉暖柔声说道。
李夜吟闻言,本就柔情的面容,更绽放出别样的明媚,看着他缀满爱意的眼眸,李玉暖觉得自己的心也快要醉了。
“我……”
她轻轻地说着,他却手指落在她的嘴唇处,止住了她的抗议。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必要加上其他的东西。”
“恩。”
得到鼓励的李玉暖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得都能看见他的睫毛了。
又密又长。
嘴唇即将相触。
她羞涩地闭上眼,期待着那仿佛春风拂过身体又好似花般落在海面上的温柔。
突然——
轰隆隆!
一阵滚雷响过,直入识海。
正沉湎于柔情眼看就要吻上的两人闻声,闪电般分开,李玉暖更是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生怕被人看出方才的逾越。
外面,响起了高翠云急促的脚步声。
她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这么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好事被人打断的李夜吟,满心不快地喝道。
高翠云自从被李玉暖就回来就一直埋头苦修,哪里知道师尊和师伯间的暧昧情愫,偏偏李夜吟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即是心中大怒,只听声音却也没有明显的不快。
所以高翠云听到李夜吟的斥骂,也只当是师伯出身高贵,不喜女子举止失仪,忙缓住脚步,停在门槛处,禀告道:“长宁公主晌午时吃了一剂汤药,突然就呕血不止。现在公主府里一片混乱。”
“知道了。”李夜吟好生没好气地说着,他早知道柳氏夫妻有心对付长宁这个假公主,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奇怪。
“还有大帅也是,练武的时候突然晕厥,至今也没有醒过来!”高翠云补充道。
李玉暖闻言,顿时有了几分兴趣,今天早些时候在药房见到横戈时,对方还是生龙活虎,怎么突然间就中毒了!
莫非——
她看了眼李夜吟,后者心领神会,道:“你再去打听一下情况,或许只是吃错了东西。”
高翠云再没有眼色,此刻也看出房间里的空气有些不对劲,忙唯唯诺诺地退出,甚至还多此一举的带上门。
看她谨慎地模样,李夜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觉得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李玉暖道:“我今天在药房见到横戈了,那时看他的神色有些古怪,旁敲侧击多问了几句。他说妾室中有人怀孕,可惜长宁妒心太重,为免是非,他想把孩子打掉。”
“你相信他的话吗?”
“你觉得我可能相信吗?”李玉暖反问道。
李夜吟笑了。
“他确实是去药房要打胎药的,丽偃已经给我准信了。”
“但是才拿到药立刻给人吃?我不信横戈会做出这等无谋的事情。”李玉暖道。
李夜吟道:“我也不相信,所以这件事情怕是另有内情。也许只是一场黑吃黑。毕竟一个是假公主,一个是真元帅,现在好得蜜里调油,早晚还是会为了权力撕破脸的。”
李玉暖也隐约知道柳武恒有心对付长宁,这次的事情,怕是恰好两桩阴谋恰好搅到了一起,才变成这混乱的局面。
“他们葫芦里到底买什么药,我不在乎,我只要求他们做事留点分寸,不要坏了光复的大业!”李玉暖冷冰冰地说着,此时外面又是一阵**轰隆。
“奇怪,还没开春呢,为什么这么早就打雷了?”
李夜吟道:“怕是天道将有大变!”
李玉暖闻言,神色顿时凝重,她又想起凤落的突然陨落,以及……
难道修真界真的即将发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