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赋虽然没有把话挑明,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不趁热打铁让秀才多和外面的世界接触,一旦他和沃琳再顾及不到秀才,那秀才的结局会怎么样。
不是人人都有他和沃琳这样的耐心,也不是谁都愿意接纳嗜酒的人,如果有他和沃琳为媒介,能让秀才被别人接纳就最好不过了。
前提是,秀才愿意走出去,愿意和外人接触。
可是,秀才本就一根筋,沃琳又有什么办法让秀才走出去呢,沃琳一时脑子有点乱,输写程序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愣愣地瞪着秀才。
即便秀才低着头,被沃琳瞪得久了,他还是有感觉的,秀才抬头:“干嘛?”
“你去春游。”沃琳脱口而出。
“你去吗?”秀才问沃琳。
其实他是想拒绝沃琳的,可他对沃琳的话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性的服从,便有了犹豫。
我去干什么,人家又没邀请我,沃琳心里嘀咕,但她直觉,如果真这么说的话,秀才肯定不会乐意去,心里斟酌着措辞,看怎么说能打动秀才。
“去,沃琳当然去,”简赋替沃琳回答,“我和沃琳都会陪着你春游。”
沃琳皱眉:“简赋?”
你们两个男的去春游,我跟着一起去算怎么回事,这话还不能明说,怕秀才起疑心。
“当然了,沃琳要去,哪能少得了老大相陪,”简赋信誓旦旦,“我一定邀请老大一起去春游。”
以他对简慷的了解,他自然知道只有沃琳和他们一起去不合适,简慷绝对和他结仇。
简赋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沃琳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能肯定,如果她不去参加春游的话,秀才也绝对不会去。
“行,我去,你也去。”沃琳吩咐秀才。
“哦。”秀才答应一声,低头继续写写画画。
简赋那个气呀:“秀才你什么意思,老子管你吃,管你喝,还不受你待见,沃琳啥也不管,净支使你做事了,你他妈咋还这么听她的话?”
秀才不理他,沃琳哈哈大乐。
简赋心里也很无奈,他最初接近秀才的目的,只是为了帮沃琳学计算机,谁知和秀才相处的时间久了,他越来越喜欢和秀才呆在一起,甚至有些离不开秀才了。
秀才虽然一根筋,但心思单纯,他和秀才在一起,不用担心秀才话里有话,不怕被对方套笼子,他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出真实的自己。
他现在都已经打心底里不想秀才去参加春游了,不想秀才接触外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人接触得多了,一根筋的人也会变得圆滑世故,那样的秀才,就不是他喜欢的秀才了。
“干嘛?”秀才突然发声。
简赋惊醒过来,刚才他只顾走神了,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是一直盯着秀才的,以至于秀才有所觉,开口问自己。
“哦,春游的地方离市区有些远,周围没有饭店,得自己带吃的,我是在想,你这家伙虽然对吃的没什么要求,可也不能亏待了你,到时候做什么吃的呢带着呢。”简赋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秀才低头接着忙活,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不去操这个心。
简赋咬牙,这家伙可爱归可爱,有时候也让人恨得牙痒痒,老子他妈难道就是操心的命。
他这边心里磨刀霍霍,李磊那边则是死缠烂打。
李磊离开实习生楼,直奔子弟学校,在幼儿部老师办公室找到沈娴。
“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沈娴看到李磊,打心里高兴。
如果沈梦蓉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李磊就是她的亲弟弟。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李磊对她全心全意的好。
兴许李磊有了自己的小家后,会多了很多顾虑,她不再是李磊排在前面关心的人,她反倒会为李磊高兴,有了家就成熟了,就不是小孩子了。
李磊耍宝:“你是我姐吗,我刚下班,你就问我怎么不上班,姐你就这么狠心,想让我在工作岗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胡说什么?”沈娴哭笑不得,“赶紧说,你来有什么事,我还有课呢。”
“我听说你们学校组织春游,姐,你可不可以带上我?”李磊撒娇,“姐,我天天上班,不是白班,就是夜班,好久都没有出去玩了,你就带上我好不好?”
“我给你报个名,但我不去。”沈娴替李磊着想,“你是我弟弟,大家都认识你,就是我不去,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你还可以带伴一起去。”
“我不要自己去,也不要带伴去,我只要和姐姐一起去。”李磊耍赖。
“我有事,去不了。”对上李磊的无赖相,沈娴更加哭笑不得。
李磊一脸苦相:“姐,什么事能比陪你的弟弟更重要,等我考上研究生,去了大医院上班,咱们姐弟俩相聚的机会就少了,你就不能趁现在多陪陪我吗?”
“你说的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人家,就得好好演,不能砸了人家的场子呀,”沈娴很为难,“你也知道,姐姐这几年心思重,练习不专心,很多东西都已经生疏了,周末我想好好练习。”
“表演是什么时候?”李磊表情认真起来,“我有时间也来陪你练,我的水平不如姐你,可绝对会帮到你的。”
沈娴不愿意:“你来陪我练什么,你自己看书的时间还不够呢。”
“我陪你练的时候也能看书呀?”李磊不放弃,“姐你忘了,你每次在古塔下练习,我都会陪着你,你练器乐,练舞蹈,我就着马灯看书,背爸爸布置的任务。”
“是哟,边背书边打瞌睡,”沈娴被美好的回忆逗乐,“我要背着你下山,还要提溜着你的书和我的乐器,你说,我那时候要是把你丢下山沟去,是不是就不用现在应付你这磨人精了。”
“姐,那你是答应我了?”李磊一脸得逞的傻笑。
“答应了你什么?”沈娴直觉自己又掉进李磊的坑里了。
李磊一样样数:“答应了带我去春游,答应了我带着书陪你练曲子,答应了表演的时候带着我。”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这么多,”沈娴很无奈,“我又什么时候提过表演的时候带着你了?”
“反正就是答应了,”李磊嘻嘻哈哈往外跑,“姐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春游那天的所有要带的东西也由我准备,姐你就不用操这个心了,安心练习曲子。”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沈娴叹气摇头,算了,春游就春游吧,弟弟这么煞费苦心,也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不要过得太紧张,那就随了弟弟的意。
不管是弟弟离开这个城市,还是自己离开,以后姐弟俩都会聚少离多,能互相陪伴一时是一时吧,给以后的日子少些遗憾。
简慷听说沃琳已经答应简赋一起去春游,很不高兴:“你怎么能随便答应男人的邀请?”
“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沃琳打内心反感,“什么叫随便答应男人的邀请,要不是简赋说邀请你一块去,我怎么会答应。”
“他说会邀请我一起,你就答应呀,你怎么不先问过我会不会去,如果我不去呢,你也跟着男人一起去吗?”简慷越说越气。
沃琳嗤笑:“说什么因为我的工作性质,注定以后和男人打交道的时间比和女人多,干的活也比一般男人重,理解我,原来也只是说说的呀,枉我还以为你真的理解我而感动呢。”
“我说的是你工作时和男人打交道,工作能和生活混为一谈吗。”简慷没觉得自己有错。
沃琳问简慷:“简赋是你的朋友吧,当初是谁每次来找我的时候,都带着朋友,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么会认识你的朋友,怎么那时你就不说工作和生活不能混为一谈?”
“这能一样吗?”简慷觉得沃琳不可理喻,“当初是当初,谁追对象的时候都得需要有人帮忙,当初我和你还没有在一起,自然要带着朋友助阵,现在你已是我的女朋友,你就得避嫌。”
沃琳冷笑:“那么上次郊游之前,你邀请曾依依和沈老师一起,是不是也事先和我说了呢?”
简慷愣住,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不过当时曾依依和沈娴都不是他邀请的,而是简赋和李磊要求和他一起去的。
可是,如果他是沃琳的话,这个理由要是说出来,他绝对不相信。
简慷不想因这个事让他自己失了底气,强辩:“没错,我是事先没有和你说,但是曾依依是和简赋一起,沈老师是和李医生一起,又不是单独要和咱们一起去郊游,这有什么可挑剔的?”
“咱们?”沃琳讥讽,“你答应他们的时候,可不是咱们,而是你自己,简赋邀请的是咱们,也不是我自己,你又有什么可挑剔的?”
简慷这下是彻底愣住,他从没想过,沃琳也有对着他伶牙俐齿的一天。
从他认识沃琳到现在,在他的认知里,沃琳一直都很温和,很善解人意,曾依依对沃琳那么挑衅,沃琳都不和曾依依计较,上次他因沃琳和伍天明太过亲热,发那么大脾气,沃琳也没做辩解,这次沃琳竟然反驳得自己不知怎么接话。
“我答应了别人,就要说到做到。”沃琳扔下这句话就去上班了,爱怎么着怎么着。
其实沃琳并不想去春游,虽然从小到大,她只是初中时在学校的组织下春游过一次,可这次的春游除了简赋以外,她又不认识别人,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而且说真的,如果不是有简慷这层关系,她和简赋还真不会有什么瓜葛。
但是,这次的春游,一来她答应了秀才,再来她要争这口气,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去。
坐在电脑前,沃琳半天都集中不了精神,眼睛盯着面前写着自己编的程序的纸,愣是不知自己在看什么。
她有想砸东西的冲动,可是眼前却没有什么可砸的,办公室里除了她自己,其他的都是公家的,砸坏什么都得赔钱,生气归生气,她还没有失去理智。
秀才进到办公室,盯着沃琳的眼睛,以肯定的语气问沃琳:“你在生气?”
沃琳没好气:“这么明显的事你都看得出来!”
“嘿嘿,你的游戏程序错了,”秀才傻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沃琳看,“这是我的。”
沃琳盯着秀才手里的纸:“这不是你上午写的玩意儿吗,难道你不是在编你的程序,而是在修改我的?”
按沃琳的设想,如果游戏程序成功,效果就是拉弓射箭,箭靶离得很近,面积也很大,哪怕射箭的人就是个瞎子,也能做到百分之百射中。
如此简单的程序,她也没指望自己能一次编写成功,让她想不通的是,一直不吭不哈趴在桌子上的秀才,什么时候看过她编写的程序。
“还生气吗?”秀才答非所问。
“生个屁的气,有什么可生气的?”沃琳撇嘴。
被秀才这么一打搅,沃琳还真就不气了,她拿着秀才帮她改过的游戏程序,坐在一旁,和她自己编写的程序对比,把电脑让给了秀才用。
更令沃琳惊奇的是,一向看着秀才那蚂蚁打群架似的字就头疼的她,这次竟然看懂了秀才写的是什么,也发现了自己编写的程序错在哪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错误。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一个是事不关己不过问,一个是研究程序太投入,秀才和沃琳两人谁都没有去注意门口站着的人,是谁,在做什么。
办公室门口,简赋用胳膊肘桶桶简慷,示意简慷进去和沃琳说句软话。
简慷几次抬起手,都没有落到办公室的门上,他的视线在秀才和沃琳身上来回逡巡几次,最后放弃了敲门,扭头轻轻走出维修组大门。
“老大,你怎么回事啊?”简赋追了出去,“你想想当初追沃琳是因为什么。”
沃琳负气离开后,简慷也气冲冲回了实习生宿舍,简赋问简慷怎么回事,简慷只说和沃琳怄气了,并没有说具体原因,简赋怕沃琳去春游的事黄了,劝简慷来和沃琳讲和。
简慷冷哼:“当初追她,是觉得跟她在一起舒服,现在的感觉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简赋一针见血:“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先邀请的沃琳,后和老大你说起春游的事。”
“是,没错,我就是不喜欢我的女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答应和别的男人呆在一起。”简慷毫不掩饰他的想法,“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我的兄弟,我的女人心里要始终以我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