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还要请他吃饭,他闯入了别人的酒楼还趾高气扬,一副进自家后院的模样。”夏芊钰被“犀利哥”气得不轻,鼓着腮帮子说道。
禹歌笑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腮帮子,“我们可能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且先看看再说吧!”
夏芊钰不再说话了,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后厨。
后厨还未曾添购食材,放置食材的小屋里只有一些面粉,还有几把用剩了的青菜。
禹歌笑手脚麻利的将面粉揉好,放在一旁,然后往锅中放入沸水。
夏芊钰坐在一旁,斜视着坐在后厨的门槛上,抠着从鞋子里露出大拇指,抠完以后又去挖鼻孔的“犀利哥”,不由哇的一声差点呕出来。
做人不能这样活啊!夏芊钰很想揪住他的领子怒吼,眼睛落在他的脖颈处,便发现一只苍蝇围着他打转。
她一阵天旋地转,这马上就入冬了,这人居然还会招苍蝇,夏芊钰复又坐会椅子上,他已经无可救药了,自己又何必多费唇舌呢!
还是看着禹歌笑吧!就当做清洗一下刚刚被玷污了的眼睛。
果然,还是禹歌笑比较像个模样,整洁熨帖的长衫,袖子轻轻挽起露出洁白的手腕,眼睛认真盯着锅中的水,见水已经从中间沸腾开来,禹歌笑从案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把菜刀,将面团高高抛向天空。
只见电光火石,目不暇接间,白白胖胖的面团被分解成雪花一般的面片,洋洋洒洒的落入铁锅中,刀落之时,面团也彻底消失,变成了正在沸水中翻滚的面片。
夏芊钰还是第一次看见禹歌笑不动声色的展示刀工,简直给了她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眼睛根本无法从禹歌笑的身上转移开。
“犀利哥”似乎也有些吃惊,不过吃惊也只是一瞬,眼睛一亮之后,便又恢复了慵懒的表情,继续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斜着打在身上的愉悦感。
“面片汤煮好了,兄台请用吧!”知道禹歌笑将一碗盖着青菜的面片汤放在“犀利哥”的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睛这才恢复了神采。
显然是饿极了,他接过面片汤,西里呼噜三下五除二便将一大碗面汤吃得干干净净,连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禹歌笑微笑不语,站在一旁静默的看着他狼狈的吃相。
夏芊钰下颌都快脱臼了都不自知,自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不雅的吃相,在她的印象中,她品尝食物的时候,都是极缓慢极认真的,小块入口,缓慢咀嚼。
这样才不会错过菜肴的味道,才能够做出非常中肯的判断。
但是“犀利哥”简直是往肚子里倒,咀嚼食物的声音又大又吵。
“别这样看着我,这要是和我一样三天没有进食,你也是这个吃相,要知道,若不是饿软了,我怎会从墙上掉下来,别小瞧了我。
兄台,在下记住你这一碗面汤的恩情了,既然已经吃饱了,在下也不做无谓的胡搅蛮缠了,你有什么问题,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
“犀利哥”吃饱了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上多了很多的应酬的动作。
他的行为,似乎不受拘束,饿了便懒得用力气,饱了便敷衍敷衍,夏芊钰看着他约莫可见的清秀面容,觉得他身上一定有着什么故事。
不过夏芊钰可没有什么兴致打探他的故事,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似是在烂菜叶子里面滚过的腐臭气味,让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兄台,请这边请。”禹歌笑抬起手在前面领路,引了他在离着柜台最近的包厢里坐下。
夏芊钰吸了吸鼻子,在靠近包厢屏风的地方坐下。
不知道禹歌笑想要问什么,在这么一个臭要饭的身上,又能够打听出什么消息,夏芊钰好奇心大起,这才忍受着酷刑一般的阵阵恶臭坐在包厢里面。
“兄台,之前听你说这个酒楼,已经易主多次,不知道,你可知道其中缘由,他们都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导致难以为继?
前车之鉴,还望不吝赐教。”禹歌笑泡了一壶茶,将他面前的茶杯倒满,这才抬头问道。
“犀利哥”微微一怔,旋即恢复如常的神色。
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还能怎么样,因为酒楼的位置实在太过刁钻,这酒楼从外貌看,挺大气的,红砖灰瓦,布局也足够好,里面的装潢也不差。
但是却因着这刁钻的地势,从而开一家倒闭一家。
你们已经是第四个接下这个屎疙瘩的人了,从墙上摔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嗨,果然还有不信邪的。”
“犀利哥”笑得非常晦涩,虽然让人感觉不舒服,但是毕竟是意料之内的情况,倒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纵然心中不快,她也并未出口反驳。
“犀利哥”见两人不说话,低下头喝了口茶,“你们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看你们的表情,显然是已经知道这个诟病的,这倒有点意思,你们是凭什么认为,你们来经营,这个酒楼便能起死回生呢?
这附近一年赚几两银子糊口的人比比皆是,像我这样的臭要饭的更是数不胜数。虽然有个码头,但是却是货船,还是小货船,根本无法支撑这样气派的酒楼。
可不是开一家黄一家,你们还是赶紧转出去,能够捞回多少银两便捞回多少银两吧!这个地方真的不好做生意的。”
“犀利哥”不但长相犀利,衣着犀利,连说话也是机关枪一样,密集的扫射,让人连喘气的余地都没有。
夏芊钰有些怒了,禹歌笑伸出手去,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摇摇头,示意她冷静一些。
随即问道:“除此之外,兄台觉得还有什么原因呢?”
酒楼最重要的当然是地势,可是凌驾于地势上的还有味道,一个酒楼若是光是地势好,也不能强行将客人关在里面,胡乱拿些残羹冷炙逼着客人咽下去。
这个酒楼地势虽然很差,整条街,看不见头,望不见尾,蜿蜒在一条河边,背后却全是高低不一的低矮木屋,一看便像是石头一样,扔到油锅里也榨不出油水的地界儿。
所以地势问题已经是显而易见了,禹歌笑觉得他说知道的应该不止这些,他显然对这一片相当了解,定然知道一些其他内幕。
“犀利哥”没有说话,随手将挂在他杂乱头发上的一根木枝扯下来含在嘴里。
吊儿郎当的将木枝咬得咯吱咯吱响,禹歌笑侧头看着目光炬炬的夏芊钰,有些好笑的摸了摸鼻子,耐心的等待着“犀利哥”的回答。
包厢内比其他地方又更加安静了几分,磨人的咯吱咯吱响,外加阵阵臭味足以让人掀桌,不知为何,夏芊钰却没有动,她在忍耐,在等待。
因为潜意识里,她比任何人都期望能够听见他能够有一些有建树的答案。
做生意的人,必须要广开言路,眼光要远,耳朵要浅,听得进意见方能成大事,夏芊钰这点肚量还是有的,故而也同禹歌笑一样,静默的等待着。
“看来你们还真不是吃素的,既然有这个诚心,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的,这个酒楼若是光是地势的原因而经营不善,是也不是,这个地势远非外表看起来的这样单纯。
酒楼地处在店铺的正中间,是南街和北街的分割点。
而诚如坊间所说,这条街上的其他店铺,全部都是飘雪酒楼的掌柜龚絮儿的爹龚员外的资产。
你们买下了酒楼,自然知道是除了这个酒楼以外的其它铺子,故此这些能够消费得起银钱的掌柜们,宁愿绕远去飘雪酒楼吃饭,也不敢在这一条街的酒楼吃饭,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夏芊钰闻言后大惊失色,原来这个酒楼便是龚家眼中的钉子户啊!难怪,难怪。地契分明是真的,若是这样,那么这个酒楼第一任掌柜,又何龚家有何渊源,居然能够买到这条街上唯一的一块地,实在蹊跷。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这附近的所有人都知道?”夏芊钰按耐着性子张口问道。
“犀利哥”又不说话了,用手指轻轻的有频率的磕着桌子。
禹歌笑起身,续了热茶,将他的杯中蓄满茶水。
夏芊钰有时候非常佩服禹歌笑的冷静,从来没有见他失控过,他整个人像是设定好的程序,更像是似乎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每一步都衔接得非常好。
这让夏芊钰有些汗颜,她除了对待美食,其他方面多少有些大大咧咧,可是经营一个酒楼,远比酒肆麻烦,况且还是在势力分布完全不清楚的陌生地带。
说不好便因为妨碍了谁,而成为了眼中钉肉中刺,被人除之而后快。
这次夏芊钰似乎更沉得住气了,她也端起茶杯,轻轻的啜饮,脑中却一团浆糊。
三人都不再说话,“犀利哥”的沉默让谈话陷入僵局。
夏芊钰低头不语,过没有多会儿,便听见细细的鼾声传来,她的肺险些被气炸,这人话没有说完,便靠在墙上打起鼾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