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冷不丁的被苏雪晴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杜海燕一下子就心慌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吱吱唔唔地不与之对视。
“晴儿姐，来。”一直留心着这边情况的杜三姐见状，暗地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过去隔在两人中间，伸手把苏雪晴搂在了怀里，“没事了，一切总会好的，乖哈~”
见到一身是血的李小明时苏雪晴没被吓哭，被苏广茂一群押着回苏氏祠堂受审时也没哭，哪怕是众人口口声声说要立即索了她的性命时，她也没哭。可此时，满腔的委屈被杜三姐温暖的怀抱一激，却全化作了晶莹的泪花喷薄而出。
“三姨……”苏雪晴哽咽地唤了一声，双肩耸动地整个人趴在杜三姐的怀里。
“好了，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感受着自己胸口氤氲水汽，杜三姐心也一揪一揪的发疼，“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不得好好哭一场？”
其他人可没注意到之前苏雪晴跟杜海燕之间还有这么一小段互动，蓦地听到苏雪晴饱含委屈的哭声，再看着那颤抖单薄的小背影，心中最后那点儿顾虑也都尽去了。
梦传宿慧这种事虽然听起来也是匪夷所思的奇闻，可比起妖孽俯身这个说法来，还是显得更温和无害且让人更容易接受的多。
苏氏祠堂的这场闹剧，就这样在苏雪晴时断时续的哭声中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已经开始带着些酷暑热气的微风夹裹着槐花的香气悠悠地吹拂在众人表情各异的面孔上，没由来的让人从心底生出几分滑稽可笑的感觉。
就如同来时那般雷霆万钧一般，蒋秋霜命人把伤情已经逐渐趋于稳定的李小明小心的转移到马车上，略微交代了杜老爷几句话，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出了苏家村一路朝琼林别院去了。
望着街道上高高扬起的黄沙飞尘，苏雪晴想要随行而去的话在嘴巴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蒋秋霜这次能卖她这么大一个面子出面撑腰，已经是额外开恩了，此时如果再提什么要求，未免有些不知进退之嫌。
因此，虽然心中惦记着李小明的病情，也有一肚子想不明白希望立刻知晓真相的事情，苏雪晴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任由秦国公府那辆高大华丽的特制马车一点点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苏雪晴可以忍住心中的好奇保持沉默不追问，但有那个身份也有那份资格得知一切的蒋秋霜可一刻也忍不了了。
之前放手让李小明单独在外折腾，最大的前提就是要完全确保他自己本人的安全。当时对方也确实拍着胸脯保证过一定会做到这一点，还花了很长的时间举例分析说明才最终成功让她点头应允了。
从以往的情况的来看，李小明做的还是不错的。不愧是众皇子中仅次于太子的优秀种子，为人做事都看似无迹可寻漏洞百出，可往往到最后却都能柳暗花明的化险为夷。
可这次，不仅自己伤成这个样子，收拢起来的人马经此一役直接折损大半。蒋秋霜震惊心痛之余，内心中还升起一股怎么也压制不住的愤怒。
到底是谁？！黎山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出了这样强大的隐藏势力，竟然能跟大内精心培养数十年的人手抗衡！
惊怒之下的蒋秋霜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被人狠狠的扇过几个耳光一般，火辣辣地又痛又重，完全没脸见人了。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宽敞的马车里除了蒋秋霜跟李小明二人外，再无旁人，“打小你撒谎骗人都瞒不过我，还指望着靠装睡蒙混过关？！”
“姨母……”果然，听出蒋秋霜话里那股不达目的誓不摆休的坚决，李小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悠悠地唤道。
“少在这里给我使哀兵必胜的法子，你的伤势我看过了，钟郎中医术不错，你现在除了失血多了点，其他屁事没有！”蒋秋霜这回是真的怒极，不雅的话直接彪了出来，“没有旁的废话，也别给绕圈子，把所有的事从头到尾的给我仔仔细细地交代清楚！否则，我现在就下令把这次捉到的活口通通抹了脖子报个宁死不屈上去！”
“姨母，万万不可！”费了这么大力气九死一生才捉到几个关键人物，要是就这样被蒋秋霜一怒之下给砍了，李小明真的要哭死过去了，“此次动手的人马，至少是京中那股势力的头目级的，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直接的证据跟线索，可都全指望着他们了！”
“本夫人最后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正是因为晓得这些利害，蒋秋霜才拿这事作为威胁，“这次你直属的人手死伤过半，将来何去何从，你可得想清楚了再回答！”
“……”望着蒋秋霜那双似乎洞悉了一切的眼前，李小明毫无血色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紧皱着沉默不语，脑海中的瞬间翻腾起了无数的念头。
自当日从父皇手里接过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不简单，难度很大，稍微不慎就可能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可为了李家千秋万代的稳固河山，他还是选择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黎山镇这个地方，水路陆路交通都十分发达，遇到涨潮顺风的时节，乘快船半日即可到达京师。平日里就算遇到逆流逆风，两日之内也足以看到京城那标志性的大红墙。
在前朝基础上几经扩宽夯实的官道，能并行两辆双驾的马车而不拥挤。换上西域的上等马日夜不停地赶路，七日内也足够闻到京城郊外的野花香气。
如此便利的水路，陆路交通，再加上天然易守难攻的地形地貌。从来都是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地。当初把琼林别院设在这个地方，又让蒋秋霜亲自搬离京师坐镇此处，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因素。
琼林别院表面上看着只是朝庭为了抚恤开工功臣的收买人心之举，其实在够资格知道的人心中都十分清楚的明白，这里，是大庆国强大武力的所有希望。
“新式武器研发所”，这个名字，还是当时的秦国公亲自取的。可惜那位惊才艳艳的年轻国公，都没等到看到一件自己呕心沥血绘制出的图纸化成的实物，就成了皑皑青山下的一捧黄土。
秦国公的去世，不仅对蒋秋霜来说是不可承受的打击，对刚刚建立起来的武器研发班底也是一场足以致命的灾难。要不是当今圣上与皇后态度强硬的极力保全，此时的琼林别院也就只是个富贵闲人的避暑山庄罢了。
可就算是投入了打量的人力物力，没了领头羊的众人工作效率实在是差强人意。拿出的成果也往往不能让人心服口服。可哪怕是这样，从成立伊始至今，靠着为数不多的几件成品，也让大庆军队的战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如果这样一个关乎国家社稷安危的重地出现了偷盗成功果实的老鼠，作为一国之主会做出这样的剧烈的反映恐怕都不为过吧~
况且，琼林别院的秘密还不仅仅如此。假作真时真亦假，虚虚实实一向是上位者喜欢的手段。
琼林别院真正的研发实力到底有多高？实际的研发人员又有多少？暗中的批量生产力又有多大？这一切真正的背后管理者又是谁？
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除了金銮殿上最高出那位面色阴沉的人之外，似乎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哪怕是被皇上授予了要查出“老鼠”重任的李小明，到现在，也无法完全回答以上的问题，到现在，也就大概能猜出五六分罢了。可就这一知半解，都让他觉得如负泰山般的沉重起来。
此时面对蒋秋霜的责问，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能说的又能说到什么程度，怎样把不能说的部分圆过去？李小明真的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再慎重的开口。此处的保留无关乎信任，只关乎性命。
“罢了，罢了。你这孩子，从小心里就喜欢藏事，不想说的，任谁也撬不开你的嘴巴。”余光看到李小明的伤口似乎因为马车的颠簸又开始往外渗血，蒋秋霜沉吟片刻主动了进一步的逼问，“这事我不会再问你，但最迟在你有下一步计划之前，我要听到你合情合理的解释。没有任何商量跟讨价还价的余地，明白了？！”
“多谢姨母体谅。”谁都不是笨人，有时候，沉默就能说明很多问题。蒋秋霜的决定让李小明着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啊，就知道欺负我心软。如果此时问你的是你母后，看你还敢这么敷衍了事~”注意到李小明放松的姿态跟舒展的眉头，蒋秋霜笑着打趣道。
“姨母对我是真好，我可比谁都清楚。”见车厢内的气氛重新恢复到了应有的轻松，李小明也微翘起嘴角回应道，“小时候三弟欺负我，最后总是姨母护着我，为我出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