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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长者深意

他能感觉到,以前她最多就是疏远,防着他订了亲又勾搭她的意思。现在她那眼神,却是恨不得朝脸啐他一口,让他滚蛋的意思。

是因为这大半年张学礼保媒的事情?

她果然不明白张孔目的深意。

虽然他楼云,也不太明白。

在回来的路上,他遇上了受召赶来绍兴府的张孔目和骏墨。他还没来得兴师问罪了,张孔目的一番话却让他哑口无言。

“大人,老朽确实未有替季坊主多占聘礼,也确实让她多陪嫁妆。叫她眼下察觉不出大人对她的庇护照顾。但老朽以为,成婚之后她自然会明白大人的深意。感激大人至深——老朽以为,只有叫陈纲首多多满意,才能让文昌公子与她成婚后夫妻和睦。”

张学礼果然是成婚四十年,夫妻恩爱的典范,说起话来光是凭年纪就让他根本无法辩驳,只有耐心听着,

“大人,文昌公子与王纲首不一样,也与大人您不一样。”

他听到这句时,心里还惊了一跳,以为被这老于世故的心腹看穿他的心思。

然而张学礼完全是就事论事,迎着楼云明显不怎么痛快的脸色,正色道:

“王纲首和嫡母不和,大人您自幼失怙,这都是少了长辈庇佑的人生痛事。但论起成婚的事情自然就可以自己作主。季坊主将来也就不需要和婆母长辈相处。下官家中老妻当初嫁过来时,在我娘亲面前尽的孝心,受的委屈,下官到如今都还记得。只觉得百般补偿,都不能叫我心中安稳。”

“……”

楼云倒也听骏墨打过小报告。

张学礼的老妻现在虽然是福寿双全,丈夫疼爱,但她当初过得并不容易。她连生了一儿一女,却都夭折,差点因为寡妇婆母太过厉害,被直接休回家。

全靠着张学礼苦求,还有她贤顺忍受,才保住了一家和睦。

听骏墨说,张学礼的老妻差点还跳过一次湖。

当时是因为娘家出面为女儿论理说,她毕竟是为张家怀过孩子,没有休回去的道理。死也要死在张家才是礼数。

结果那晚她就失足落水。

被救起来后,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并没有说别的。

但暗地里的风传,要么说是她是婆家逼得自尽,要么说是张家后门家用码头边上的木阶被抽松,是他她婆婆使人下的手。

现在张母已经去逝,张学礼膝下也已经养活了二子二女,想来他对老妻受的苦楚是最清楚的。

“文昌公子娶了季坊主,又得了随自己心意开书院的默许,看起来是称心如意。但他和季坊主只怕都心知肚明——日后,陈家二房里所有的海船、铺面都是他哥哥继承,文昌公子应该是半点都拿不到了。”

张学礼深知陈家求娶季青辰的无奈,更知道陈洪要为自己的庶子谋将来,陈家当然不会让二房的海船、铺面落到季青辰手上去,

“他在家中是受宠的次子,陈夫人必定是埋怨季坊主这样的媳妇的。陈二老爷主持八珍斋,被季坊主抢了十年的生意,他当然不可能偏着这个儿媳妇。季坊主想要在陈家立足,就得依靠陈纲首。”

“……虽然说如此,但陈文昌并不会住在家中,他不是要去蕃坊开书院?”

楼云自问,他当初要为季青辰保媒的心理,也是堂堂正正。

他是娶不着,但盼着她过得好,难道也不行?

再说了,陈家不分产业给陈文昌,季青辰当然就需要多占些聘礼才不吃亏。

何况,他楼云可不是王世强。

王世强在他要求下,用户部郎官的官位换取了他马上回明州城,答应向季青辰游说去京城的事情,楼云也不觉得有多少高兴。

他如此行事,季青辰倒也罢了,她对着王世强绝不会客气,自然也会开条件不会吃亏。楼鸾佩虽然被冷落了一阵子,但只要她自己不在意,也能熬过去。

但那沈氏还怀着胎,却被留在绍兴府里不理了。

他本还以为王世强会带着沈氏回家中生产的。

两个妾还是三个妾,这有区别?

他王世强自己还是庶子呢。

“大人,生而为子岂有不孝之理?”

张学礼摇头叹语着,知道楼云这样没成婚的毛头小子,在做官上再精明,也根本不懂家中的夫妻生活,

“文昌公子的性情老朽算是知道几分,他在泉州城中是有了名的自行其事,不顾他人眼光的人物。否则也不会远去东海求亲。但人孰无情?他受父母之恩,悠闲于林泉,不经商也不科举已经是伤了父母之心,他岂有不内疚的道理?将来就算是娶了媳妇——以老朽看来,他便是十二分地喜欢季坊主,在父母面前仍然是会退让。他这一次求亲也毕竟是为了家族。”

“……张大人的意思是,如果陈家二房的老爷、夫人不满意季坊主,这婚事就成不了?”

楼云打从退了亲,就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但这话他是没办法去和陈家叔侄俩说的。

季青辰的画像是他暗中弄到陈府的,陈家人去东海求亲,是他保驾护航的,现在转过头来说他早就看上了季青辰,让陈文昌让给他……

这样的话,谁有脸说得出口?

但要是陈家和季青辰之间的亲事本来就成不了,他自然是喜出望外的。

张学礼一怔,诧异不解看着他,楼云早已机警地摆出了一副忧国忧民的脸色,张学礼便也摇头道:

“大人放心。经此东海一行,大人在泉州海商中何等的威重?有大人为季坊主保媒,陈二老爷和夫人,绝不敢不答应这门亲。将来陈家在东海的生意必定会按大人的预见,渐渐起来的,大人的谋划万无一失——”

“……”

楼云觉得,谋事太高明,做官太成功,有时候真不是一件好事。

“大人,文昌公子本来就是用这婚事,去换了他由着性子开书院的——”

张学礼知道,楼云是盼着陈家和唐坊的婚事办成,如果唐坊这几年也不能去楚扬河道建码头,坊民就只能暂住到泉州蕃坊和澎湖岛上。

季青辰自然就会开始与南洋做生意。

扶桑唐坊也就和泉州市舶司,和福建海商牢牢捆在一起,再不可能倒向韩参政府了。

东海财源,由此一举斩断。

他向来是佩服楼云这一番连环谋划的,所以也耐心向年轻上司普及家庭婚姻知识,

“大人也应该知道,大家子弟的婚事本就是父母作主,父母就算是由着他,他怎么可能完全不顾及家里?陈文昌的为人行事,他连家产都可以放弃也要去开书院,他自己是断断不肯受家里的拘束。但季坊主可就不一样了——”

“张大人的意思——”

楼云也算是在明州楼府里做过一两年的小厮。

因为是同族,所以他知道的内情当然更多,倒也不是完全不懂内宅里的事。

但因为陈文昌和王世强这样偏执却又出色的子弟毕竟还是太少,他楼云实在是太稳重太成熟太可靠完全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他谦心向老心腹请教。

“你是说,陈文昌他虽然是去开书院,也倾心于季坊主,但若是他家父母要留着季坊主在府里尽孝,他也不会出声了?”

“自然如此。”

楼云正觉得季青圾可没有这样好说话,陈家二房也不可能不管东海八珍斋的生意,张学礼却正色道:

“季坊主是个厉害人。但她是女子,总有怀胎生产照顾孩子这样的事情。多的是让公婆插嘴的地方。这些家事上,文昌公子难道还能去和父母争论?丈夫不出头,妻室就得受委屈。这时候,能帮上季坊主的只有陈家的家主陈纲首。她既然是用心与文昌公子议亲,难道不应该眼光长远,先退一步结好叔父,以谋将来?”

“……”

楼云听得怀胎生产照顾孩子,就已经是瞠目了。

他只是想让季青辰多拿些聘礼,多按自己心意留些嫁妆给弟弟们。

其余的事,比如怀胎时婆婆要接她回家里照顾,她要拒绝岂不是让丈夫为难——这样的事,他一个男人委实是没办法替她去想到的。

张孔目也不忌讳,继续向他普及了一些妇科养身的知识。

比如怀胎十个月不能动气,坐月子一个月不能动气,孩子前八个月一个照顾不当,就有夭折的危险,女子产后三年内身体养不好,日后生孩子也艰难……

“……”

听到这些,楼云心知,这都应该是陈文昌这未来夫婿去为她打算。

虽然他也严重怀疑,陈文昌不至于比他楼云聪明多少,难道他还能提前想这许多?

但如果他不提前想到这些,日后她的日子听起来确实不太好过……

陈家和唐坊,毕竟已经结了十年的仇。

现在扶桑内乱,八珍斋的生意暂时起不来,陈家娶她的好处,只能从楚扬河道上拿了……

“大人尽管放心。只要有大人在,陈文昌就算周旋得不好,但他毕竟尽了心。季坊主当然会愿意嫁给他。而陈家也必须要和唐坊结这门婚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