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滚滚,火光四溅,燥热的夏日被烈火熏染地如烤炉一般。
庆幸地是,平日里丽娘、春果与相邻关系不错,又是夏日不需要劳作之时,乘凉的乡邻们放下手里的娱乐,有顾不得穿衣赤着膀子的,有只穿了一只鞋子的,疾奔而来,挑着水,纷纷来救火。
车夫加快速度,似是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庄子。
春果也顾不得扶周萋画下车,直接加入了救火的大军里,她抄起车厢里的冰盆,直接奔进了火里。
周萋画想上前,却被余崖伸手拦住了,“娘子千金之躯,决不能有所闪失!”
周萋画看着那熊熊烈火,焦急万分。
火是从后院着起来的,此时正以难以遏制的趋势朝侧院烧去,蔓延速度之快,大有摧枯拉朽之势。
因还未烧到平日周萋画居住的庭院,在相邻的帮助下,丽娘已经将一些书籍,跟周萋画喜欢的衣衫,还有部分米面给抢了出来。
周萋画抬头看看远处的熊熊大火,低头看着脚下抢救出来物品,忽而庆幸,今天早上把这银票给金簪拿出来是对的。
在瞥眼看向忙碌的人群时,周萋画脑中一闪,意识到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没拿出来,看着众人都在忙碌,周萋画掏出手帕,用水淋湿,围住鼻子,便要往里冲。
“娘子,娘子,你要做什么!”春果见周萋画又要往里冲,顾不得救火,先来阻止周萋画。
“匣子,匣子,装着器具的匣子!”周萋画惊叫道。
“娘子,你看这不是在这嘛!”春果眼尖,一下子看到放在米袋后面的装着器具的新得来的方形匣子,她往后拉一把周萋画,“娘子,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切勿靠前啊!”
周萋画边顺着春果的力道后退,边在那被抢出来的物件里扫视,怎么就只有这一只匣子呢,秦简的那支旧的呢!
周萋画记起,担心自己离开后,秦简偷偷潜回来,偷走那匣子,早上临走时,将匣子藏到了窗棂下的暗格里,暗格平日不放东西,丽娘自然不会想到那里面有东西。
“不对,还有一支匣子的!”周萋画大喊一声,便挣扎开春果的拉扯朝烈火中奔去。
“不要啊娘子!”春果哭喊着,伸手想拉住周萋画,周萋画却如同鱼一样滑,根本拉不住。
余崖、丽娘都在忙着救火,也没人注意到周萋画钻进火里,眼看着周萋画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烈火里,春果不敢有片刻耽误,她掏出陈氏的手帕,沾湿后围住鼻子,紧随周萋画也钻进了烈火里。
火虽然是从后院着起来的,周萋画住的厅要比侧院距离着火点近得多,若依着风向,也应该会先引燃这个厅堂,但实际情况却是,这厅堂跟一个绝缘体似的,任周遭的灶屋,回廊都被引着,厅内烟雾缭绕,就是烧不着。
周萋画猫着腰,穿越中庭,直奔自己寝房。
寝房中,到处弥漫着浓雾。
周萋画半蹲在地上,辨别着方向,她注意到睡榻上的被褥被人揭起,书案上的宣纸也被人扔到了地上。
寝房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因考虑到丽娘有从寝房里往外搬运过东西,周萋画没有再次纠缠在这里,直奔窗户,打开窗棂下的暗格,谢天谢地,那匣子还在,且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周萋画刚要掏出匣子,窗棂在烈火的灼烤下发出“咔嚓”的极大声响,周萋画一惊,抬头望去,就见那早已受损的窗棂摇摇欲坠,正要倾面向下。
周萋画呆愣之时,那窗棂“啪啦”一声,整扇落在了周萋画的脑袋上。
好疼!
疼痛让周萋画倒吸几口冷气,按压一下心口,许久才缓过劲来,耳边是噼里啪啦,火烧木头的声音,鼻下是浓烟呛人,情况紧急,容不得有半刻耽误。
周萋画伸手从暗格里掏出匣子,匣体有几分炙热,却完好如初。
周萋画抱着匣子,半蹲着退出寝房,她出了厅堂,却惊觉院中一片火海,她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周萋画踉跄几步扶住一旁的木廊,有什么东西从她额上流下来,周萋画伸手一摸,是血!
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如一条吞噬人一直的恶虫,一点一点消磨着周萋画的精神。
周萋画抱着这匣子,看着那一片火光,火蛇肆虐,她的神志开始恍惚,昏昏悠悠的犹如踩在棉花上,她的腿发软,她要躺下了!
不,她不能躺下,她若躺下的话,这匣子必然难免会受到损伤,到时怎么跟秦简交代,就秦简那个贱样,没了匣子,他指不定会怎么提条件呢。
我不能让他如愿,不能……
周萋画想着,踉跄的冲向火海,她感觉自己要飘起来了,她知道自己正被火海包围,却感觉不到热,她死死的抱住匣子,她大步朝前。
火光终于从她身旁消失了,她看到了,看到了那辆马车,看到了脸上沾满灰尘的丽娘,看到焦急关切的春果,她抱着匣子,轻飘飘的朝她们奔去,脚下忽然被什么一搅拌。
周萋画趔趄一下,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她感觉自己高高飞起,她用力抱紧匣子,最后重重躺在了地上。
人们一下子围了过来,阵阵喊声在她耳边响起,“娘子,娘子!”
……
“娘子,你醒醒啊,娘子!”
周围忽然没有了火吞噬木料的声音,也没有人们凄厉的喊叫声,只有春果温温和和地轻语召唤声。
周萋画吞咽一下口水,嗓子干裂引起的疼痛让周萋画一下子清醒,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眼前却是一素雅的合间,合间的敞开的直棂窗外玉竹清清,房内淡淡的药香,周萋画脑袋的右侧放着她拼了命抢来的木匣。
春果见周萋画醒了过来,瞪着眼睛观察着周围,激动的热泪盈眶,“娘子,你可算是醒了!”
听到春果的激动之声,周萋画扶额,头上被窗棂砸出来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干净了,看处理的手法,定然是个有经验的医者所谓,,“春果,这是在哪啊?”
“回娘子,这里是柳神医的住处!”春果起身端来一碗清水,拿着汤勺想给周萋画润润喉咙。
药香提神醒目,周萋画的脑子清醒许多,便欲起身。
春果一下子急了,放下清水碗,轻轻按了一下周萋画的肩膀。“使不得,使不得,柳神医叮嘱了,娘子一定要平躺的好好休息!”
周萋画不再坚持,她“嗯”得答应一声,便张开嘴让春果拿汤匙喂自己清水,喝完水,周萋画问春果:“春果,丽娘呢?”
在自己昏倒之前,她是有看到丽娘了,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火势如何?
“丽娘还在庄子呢,火被扑灭了!只少了后院与侧院,娘子贵人有贵福,咱们住的院子只是被火熏了!”春果放下清水碗,站起身来说话。
周萋画平躺在榻上,眼睛看着窗外的竹子,她轻嘘一口气,“儿在这,会不会给柳神医带来什么不方便吧!”
周萋画知道,柳神医丧妻,一人独居,平日里深入浅出,喜欢清静。
“应该不会的!他现在并不在家,刚刚余义士来说,田庄后院发现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你正在熟睡,柳神医被请去验尸了!”春果边收拾碗,边说话。
尸体?还是在自家后院,周萋画一惊,兴奋地弹起身子,“春果,扶儿去看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