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也是。
月无良听到声音后极其惊讶,纵然他知晓赤介的冷淡,也绝无可能想到他的诚实。
没错,这句话,赤介说的很诚实。
月无良淡淡一笑,神情飘渺。
若是这样,那么,他也可以放心了。
转身进屋,去看那昏睡的人儿。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那苍白的容颜竟有了血色,而刚才剩下的半碗参汤,也已经见了底。
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樱唇也有些湿润。
是说,就算如此昏睡,也能感知到他的存在吗?
就算不说任何话,也能知晓是他在身边吗?
月无良温柔的将沾了水的棉巾擦拭她额间细小的汗珠。
看着呼吸慢慢均匀的她,他叹气。
可是他不后悔。
但是倘若……
倘若再有下一次……
他绝不会放手。
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两天半了,算起来,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起身正了正衣装,抬脚准备离开,忽然有股力道将他阻挡。
他回过头,看到床榻上的人蓦然睁开双眼,那深紫色的眼眸却毫无焦距,而那素手,正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
“初寻?”
“初寻,你可是醒了?”
……
一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他快速搭上她的脉搏……
两天前是弱到没有,现在却是过快……
突然叶初寻猛的坐起身,一手打开身边的月无良,从床榻上飞身而起,从窗间旋身一跃,出了房间。
看到这,月无良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立马跟着叶初寻出了门,在看到院中景象时,瞬间明白了所有。
整个叶景院上空的结界被打破,四周被罩上了一层他不熟悉的结界,四面八方而来的狐妖占据了这个上空。
“怎么回事?!”卫应听到声音,赶过来看到此景,更是惊得厉害。
“你带着他们躲远些!”赤介告诫卫应等人。
“赤护者,大人她……”
“你们先退下吧,这里有我们。”月无良柔声道,很自然的将自己化为保护叶景院的自己人。
叶初寻转过头,那毫无光亮的紫眸让人不禁发颤。
“大人……”清儿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当家,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可是那容颜之上已不是平日的温和,而是冷淡至极。
不像是故作无情,反而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们一般。
“哈哈……此番来的真是巧,竟然连蛇王之子都在,真是热闹!”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那苍老而又阴险的笑声,不是元须又是谁?
“赤介,听闻前些日子你受了些伤,不知现下好了没有?不过,你也实在是让我这个做叔伯的担心啊!”元须捋了捋胡须,嘴边还带着骇人的笑。
赤介听后,一头银发无风自舞,冰紫色的双眸此时更加冰冷。
这句话,便是承认了是他算计了自己。
“离开叶景院!”
“离开叶景院?我们好不容易才到了这,为什么要离开?赤介,你以为你还有多大能耐,就算你能保住自己,那么叶景院上下呢?保得住吗?劝你回归正道,狐族还是你的族群……”
元须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旁边一道劲风追过,正正的将他的白发打下一缕。
“谁?!”元须喝道,想不到竟有高人在。
众人见此,在暗赞这一招来的好的同时,也在疑惑到底是谁有了这般的能耐,竟然将狐王元须打个防备不及。
赤介和月无良快速移到叶初寻身边,挡在了她身前。
“清儿,带她躲起来!”月无良低喝。
清儿赶忙上前去拉叶初寻的胳膊,她刚刚醒来,身体状况还未搞清楚,若是被伤到了哪,那他们就是万死都不能赎罪。
这般还没碰到胳膊,却率先被叶初寻甩出几米远,因为承受不了她的力道,清儿口吐鲜血,强忍支撑着身体。
月无良与赤介相视一眼,瞬间了解了对方的意思,然后月无良朝叶初寻的后颈打去。
“啪”
月无良的手被打了开去,同清儿一样的待遇。
此时的叶初寻就像是一个空壳,有着一身强劲功力的人形空壳,毫无感情,毫无思维。
“几日不见,叶当家竟有了这般功力?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元须从半空中慢慢走下来,直至离着她三米处停下。
“当真是我老了不成,赤介,我没看错吧?这叶当家可是快要死的人。”
快死之人?
众人一听,瞬间怒意凌然,他们当家怎么能是快死之人?!
正当他们准备开口,却被赤介抢了先。
“不就是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但是,你必须离开叶景院!”赤介收了一身的气息,若是现下打起来,他们只会吃亏。
否则,他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你的命?你的命当然会取走,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狐王得意的说着,好像此次前来必定凯旋而归。
“元须!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我堂堂一介狐王,何时欺过人?我只不过来拿回属于我们狐族的东西而已。”
随后,元须转向叶初寻,“叶当家,你说是也不是?”
奈何叶初寻没有回只字片语。
“叶当家?”
……还是没有声音。
元须坐久了王座,一王的自尊更是高于其他人,忤逆他的人早被他杀死,如今被人公然无视……
“看来叶当家是不同意了?”那苍容的疤痕抖动着,显然被气的不轻。
一招手,身后不远处的狐妖走上前,将两个人扔在叶初寻跟前。
月无良仔细辨认,那两个人竟是庆飞和路见,叶初寻最得意的两个侍从。
他怕她看到后会承受不了,准备将两人抬到一边。
可是……
在她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表情,哪怕是一点点惊讶的表情,或者痛心的表情…
赤介走上前,一把将叶初寻拉至身边,手中幻出如银长剑,直指元须。
元须不动,好像在等待什么。
“赤介,纳命来!”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厉声,众人一齐看去,只见那人黑衣黑帽,不见容貌。
待他快要落地时,一把将黑帽掀开,露出了那张谜一般的面容。
眉间一道疤痕,一直延伸到眼下,狭长的眼眸布满恨意,薄唇竟是乌紫色。
似妖非妖,似人非人。
“黎却?”月无良不确定的说道。
“赤介,我们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赤介极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头转回,“随便。”
左右要找他算账的人多的是,多他不多,何况,他并不在乎自己杀了什么人,或者杀错了什么人。
“好!”
一字落下,黎却挥刀朝赤介砍去,除妖师从祖辈以来都是以刀为器的家族。
黄符一道道打来,都被赤介挨个弹开,而他却始终没有挪地。
元须一挥手,一帮小妖便朝赤介那方击去。
月无良将金鳞护在身后,只身挡住打过来的小妖。
赤介那边有除妖师,根本无从分身。
是以,两个人围绕在叶初寻身边,即使身上出现伤痕,断不敢离开。
“闪开!”
两人还在对战中,忽然被一道劲风打开,待他们身形稳住,才知晓那一声低喝,是叶初寻发出的。
正当他们高兴她已恢复神智之时,却看到叶初寻快速拔下紫簪,刺入自己的腕间,顿时鲜血直流,血液不曾流到地上,尽数被那紫簪吸了去。
紫簪吸了血,慢慢伸张开来,最后竟成了半米长的弯刀。
紫凤之身,弯刀如月,冷凝如血。
弯刀一挥,身旁的狐妖被砍中了妖身,顷刻灰飞烟灭。
如此狠厉,如此决绝。
只是,这断然不是她的作风。
若如此下去,她将成为屠手,而不是一家的当家。
赤介欲上前阻拦,却被月无良一把拦住。
“没有用。”
“……”
“你若是过去,便是送死,现下,我们只能帮她解决了这些麻烦,才能让她清醒。”
失去理智,从而走火入魔,他见过这样的情况,只是有些不同的是,那些人是在练功之时入了歪道,而她……
实在是莫名其妙。
赤介听后身形一闪,一剑砍向身旁的狐妖,他现在,怒意尽然。
月无良一边护着金鳞等人,一边与众妖周旋。
而赤介,却被黎却堵个不能自由。
于此时,叶景院陷入一片血战。
叶初寻慢慢的蹲下,将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两人接连抱起,放至一边,然后将自己的血滴入他们的嘴中。
那动作不像是一个人类所为,反而像是动物在执行自己的本能。
拯救同伴?亦或是同情?
若仔细看,还能看见她的嘴唇在微微张合,好像说着什么。
叶景院的侍从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人与妖,怎能对战?
只会将自己推入死亡的深渊。
叶初寻回过身,仍旧是毫无焦距的双眸,却冷的吓人。
举起手中的凤身弯月刀,用力一挥,瞬间风起尘扬。
那一身的紫衣在风中簌簌做响,黑发飞扬,周身气息冷凝,紫光微闪,在身旁形成了椭圆形的屏障,包围着整个身体。
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方向:元须。
元须冷冷一笑,右手在半空中一抓,一把青黑大刀出现在手中。
青黑色是乌毒之色,是以元须的这把刀是最毒的兵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