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卿也不着急,拖着有些虚弱的身子,被玉嬷嬷扶着,随后指着墙上的画,问:“这画是谁画的?”
玉嬷嬷的面色有些难看,但是依然回道:“以前的凌贵妃所作。”
又是凌贵妃!李长卿的眸子暗沉,脑中顿时浮现出昨晚上见到的那个身影,为何?她就是觉得那个白衣女子就是凌云曦呢?不过,目前,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幅画。
“作了多久了?”
玉嬷嬷似乎不愿意说,李长卿也不为难,指着画的一侧沉思许久,才坚定地说道:“这幅画是新作的。”
其实,这幅画确实动了,李长卿并未说假话,她看到的也是真的!
玉嬷嬷听到这话,心中霎时大惊。
难道她的鬼魂又出现了?
“玉嬷嬷可知盐画?”
玉嬷嬷活了大半辈子,此时站在李长卿的跟前,所有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会一一禀报太后的,因此,当李长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玉嬷嬷点了点头说:“有所耳闻。”
“请问凌贵妃现在人在哪里?”
玉嬷嬷平日里的镇定,在李长卿的不断追问下,似乎有所松口,“死去很多年了。”
李长卿点点头,和她想的几乎如出一辙,人死了很多年,却还可以作画,这不明白着有问题?
“你仔细瞧瞧,这幅画的侧面很整齐,虽然有磨过的痕迹,但是明显是人为,在茶水中泡过,令整张纸看起来有种灰色的陈旧感,而画里面的人会动,其实,我闻过后,发现这张画所使用的画墨里面添加了盐,然后浸泡过之后,顺着盐渍,可以由浅入深,慢慢的让画中同一个人物多次重复的慢慢显现,就会看到是同一个人在行走。”
李长卿仔细的为玉嬷嬷解释,实则是为了确定,玉嬷嬷以及太后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情?
因此,李长卿说话的整个过程,一直都在盯着玉嬷嬷的表情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玉嬷嬷越听脸色越发苍白,到了最后,李长卿低头就看到她袖口中的手紧紧的攥着,骨节发出青白色,干枯的手上分明可以看到爆出的青筋。
很明显,她在害怕。
“玉嬷嬷——”李长卿尝试的叫了一声,玉嬷嬷恍惚一下,才应了一声。
“你确定这幅画是凌贵妃所作?”李长卿再次问道。
“李小姐先行休息,我会派春禾过来为李小姐送些饭菜,待午膳的时候,请李小姐过来痛太后一同使用。”
“春禾现在在哪里?”李长卿本想问“春禾在吗?”可是话到嘴边又觉不妥,才这般问出。
“春禾今早一直在外面,是她昨儿晚上发现你昏倒的,今儿告知我的。”
“嗯,那就有劳玉嬷嬷了。”
说完话,玉嬷嬷识趣的离开,却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及换屋子的事情,反正李长卿自己并不害怕,住在里面,说不定会得到更多的秘密。
春禾是在玉嬷嬷离开后才端了几样小菜过来的,今儿她的身上干干净净,没任何味道,李长卿问她:“春禾,昨晚上我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你见过吗?”春禾木讷的摇摇头。
李长卿看着她的表情,半边烧毁的脸上看不出神情,但是那双贼亮的眼睛,此时很茫然,根本就不是装出来的。
李长卿不禁点点头,看着几样可口的饭菜问道:“这是你做的?”
春禾点点头,继续说,“老奴以前就是伺候主子的,这些小菜是老奴经常为主子做的。”
李长卿看着桂花糕,桂花果饼,桂花粥,以及桂花拌豆腐等几样小菜。
也不好拒绝,但是又不能吃,吃了肯定会像昨儿那样,要是再度晕倒过去怎么办?
“春嬷嬷,我今儿胃口不是很好,这几样菜就赏给你了。”
春禾眼中露出焦急,以为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忙问:“小姐,你是怎么了?春禾这就重新做几样菜给小姐端上来。”
她独独留下的那只眼神焦急,带着关心,李长卿的眸子却越发皱的紧了,扶额,紧接着揉了揉太阳穴,对着春禾说:“做的很好,我很喜欢,但是我现在不想吃,胃口不好,你硬要我吃下么——春禾。”
春禾的模样,完全就像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极其诡异的神态,似乎又开始将自己错认为了她先前的主子了。
因此,当李长卿最后叫出春禾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面带着恼怒和不满,几乎给人错觉春禾真正的主人就是此时的李长卿。
“是是是,小姐,春禾这就吃了这些饭菜,小姐别生气。”说着当着李长卿的面就吧啦吧啦的几筷头吃完了迅速的吃完了饭菜,连嘴角,脸颊都沾满了米粥。
李长卿呆愣过后,才出声令她收拾完桌上的残积,小憩了一会儿,许是昨晚儿费心费力,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饿了,便在春禾出去不久后又出了房门。
李长卿不是不知道轩辕楚的叮嘱,以她对轩辕楚的了解,这次能硬闯她的听风阁只为了一句话,那么,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就是,李长卿要是走到了不该走的地方,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那一定会有人对她狠下杀手。
可是,李长卿不怕,怕了有什么用?难道怕了就没人对她下狠手吗?
那不见得。
对于偏殿,李长卿已经很熟悉,便出了东门,顺着外面走着,走到尽头的时候,居然听到了水声,不免顿住步子,好奇的走上前去,但见是一间很旧很老的屋子,门外面的漆都大片大片的掉了,李长卿本想推门进去,却在经过窗子的时候透过破掉的窗纸往里瞧了一眼。
这一瞧道是不打紧,却让她清楚的看到了一个裸着上身的女子,后背上一大块淤青,明显是昨晚上被她踢过的痕迹,而她身上的皮肤满是褶皱。
春禾原来住在这里,李长卿暗想,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瞧见了春禾转过来的脸。
李长卿脸色顿时苍白,这次被惊吓住了。
那张脸,不是春禾的脸;那张脸,貌美如花;那张脸,和她有三分相似,却完全不同的气质,李长卿差点惊呼出口,幸亏反应快,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双眼睛,那么的清澈明亮,脸色的皮肤吹弹可破,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儿,可是看在李长卿的眼中,却是异常的恐惧。
那种从心中升起的惊恐,令李长卿只觉惊魂。
许是那人警觉,马上就穿好衣服,带出来的时候,早已换了模样,而李长卿几乎是飞一样的奔跑到暗处的树下,蹲了下去。
“春禾”先是眉头一皱,脸上的皮有些病恹恹白惨惨的耷拉着,李长卿蹲在屋门对面密密实实的树木中,大气都不能出,透过缝隙,就看到了那张脸露出了不满的情绪,似乎被打扰到了洗澡,她半只完好的嘴角向上扯动,然后小眼一眯,就冲着李长卿这般走了过来,动作缓慢,好像可以穿透这层厚厚的树木看到裸~露在外面的李长卿。
李长卿手心此时也紧张的冒出了汗水,湿湿的,有些滑腻,额头发白,平日里冷静幽黑的眼神,此时越发的沉静而内敛,保持着这种动作一动不动。
可是左胳膊却搭在了右胳膊上,随时准备启动梅花小箭。
“春禾”的动作很慢,慢的几乎周围的一切都在静止不动,李长卿的身子也越发的紧绷,紧绷到箭在弦上,只等“春禾”一个动作,她就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千钧一发之际,李长卿就听到“嗖”的一声,似乎有个东西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春禾”的身子就像上了弦,立马就冲过了过去。
李长卿还没看清楚,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那人紧紧抱住她,生怕出了什么事情,双臂膈的她的腰身都有些发麻,随后,几个飞身跳跃就离开了那里。
“没事吧。”低头看着怀中那脸色苍白的女子,紧张而邪魅的黑亮眸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李长卿抬头就看到了轩辕祈好看的模样,此时正紧张兮兮的看着她,万古清潭似的眼睛,却令李长卿一瞬间身子就缓和下来。
“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担心你。”轩辕祈昨晚上被宁天临给拉住偏要下个围棋,结果一晚上两人都是胜负难分,纠缠了一晚上,连李饶多陪着他们两人不睡觉,早晨盯着黑眼圈就去上朝了。
而宁天临早晨一大早又跑过来找他下棋,索性让听歌守在门外,拒绝见任何人,就独自跑到了他从五岁就开始讨厌至极的养心殿里面,找了半天就看到一个其丑无比的宫女站在院子里面寻寻觅觅似乎再找什么东西。
轩辕祈站在屋顶上,犀利的眼睛就先“春禾”搜寻到了李长卿,心中危险,马上就飞了一块瓦片出去。
“索性你来的及时,不然我就被她发现了。”
“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宫女吗?”
“你不知道实情……”李长卿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立马对着轩辕祈催促道:“快!快!快送我回屋子。”李长卿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整个人马上变得焦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