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冉听坠儿提起母亲,心里好比被人拿刀子捅一刀般的疼痛难忍,正待发作,忽然听得小丫鬟说瑞王来了。她倒是许久不见王爷,心中自是欢喜,抬眼看见坠儿半边脸红肿的不成样子,这若是被瑞王抓个现行,万没有轻饶自己的道理。于是拿眼恶狠狠剜了下坠儿,便随着小丫鬟匆匆离去。
按下坠儿见了瑞王如何说话不表,她自来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的斤两。于瑞王来说宠一个女人是件极为简单的事情,扔了一个女人更简单,是以自己也不白找不自在,只捡让爷们赏心悦目的事情去说去做。
这边姬冉急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香儿正收拾好屋子,还未及将脏的衣物拿出去洗,忽见王妃进来。正待要问,只见跟着的小丫鬟一个劲的朝自己挤眼睛,香儿会意,这是从哪里受了气。
“浣衣处的一群奴才都该个个打上二十大板,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将衣物收去洗了,难不成还要我们自己送去!”姬冉心情不爽,真是看哪哪不痛快。
香儿心道你自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知道这些事情如今都是我们自个儿在做,苦命的是做了事情还不敢和主子说,更别提邀功了。万一被这主子知道,少不得要闹上一场,若是闹赢了还好,若是惹得王爷不快活,几个管事少不得又事事刁难。如今这日子只能是将就着来,息事宁人罢了。
“想来今日有事她们耽搁了,我待会顺道带去即可,王妃外面走的累了,只躺着歇歇。”
“歇什么歇,气都气死了,哪天我死了,你们好再寻高枝去,看还有对你们这么好的!”
香儿和站着的小丫鬟不由得暗暗吐了吐舌头,翻了下白眼。合着自己过的还挺好的,怎么自己就没感觉到呢?
“王妃可千万不能这么说,您年纪轻轻又贵为瑞王府主母之位,如何把‘死’字挂在嘴边。多不吉利的。”
姬冉想了想,自母亲离开,再没人在自己发脾气时劝慰自己,香儿几句话倒让她一颗孤苦的心灵得到些慰藉。便擦干眼泪道:“你出去打听一下,看看那贱人可是得到了甚风声。不然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提到我娘来,小心着点,可别让人抓住甚把柄。”
香儿这才知道王妃原是和坠儿姨娘闹气了,难怪这样,便答了‘是’,随手将换洗的衣物之类拿着出了门。
若说打听消息,自然该是找那女人多的地方去,万没有失算的。不管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消息,她们都能挖掘出来,再加以润色。说出来都是个精彩有趣的故事。不然女人们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都聊个什么劲呢,兼容并包,纳古存今,是以每个女人都是本百科全书。
香儿虽是不知道这番道理,但是她懂得往爱说话的人群里去,不然打探什么消息呢。
先将衣物放下,转身就去了瑞王府里的厨房,上午的时光这里尤其繁忙。但凡大家子的后厨,那必然是有给各房小主子开小灶的地方,主子吃的舒服。厨子得的赏银多,大家都乐呵。
“王伯您老人家可慢着点,这路滑的很。”
“哎呦,李婆子。青菜洗的可仔细着点,再让主子们吃着硌牙小心你的老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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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儿便帮着众人打打下手,各人都忙的紧,有人帮忙自然感激不尽,何况这香儿姑娘是王妃房里的,虽说如今王妃不受宠。可是名头那也是摆着的。
“王伯,今日王爷可时也在府里用膳,我瞧着这菜做的多了些。”香儿没话找话道。
“还是香儿姑娘有眼力见儿,可不是嘛,这炖乳鸽可是坠姨娘特意吩咐了的。”旁边的小李子接话道。
香儿懒得搭理这小子,撇嘴道,“你一口一个坠姨娘,她是给你什么好处了,别人家没正眼看你一次,你就觉得得了意,瞧你那熊样。”
小李子和香儿年龄相仿,都是十几岁就做了几年使唤仆役的人,算是有几分投缘。不管香儿怎么说自己,他只傻傻一乐,转身挨近香儿嘀咕道:“听说你主子的母亲被关在相府宗庙每日里连个饱饭都不给吃,这事王妃知道不,好歹自己老娘,往日过来哪次不是金银珠宝的贴补了她,若是王妃知道也不管上一下,就真真也没个跟着的意思了。”
他这话是拐着弯劝香儿离了王妃处到厨房来,也算是有自己的小算盘。可是香儿乍一听不由得暗暗吃惊,王妃寻知己的娘家母亲可是许久的事情了,上次听相府少爷提起有眉目了,可是放了这么久,还是人影没有。怎么突然就关进相府宗庙了,若是这样,自家王妃说什么也得去看上一眼不是。
如此想着,香儿也无心打理小李子,只一个劲的出了厨房往瑞王府正房快步走去。
“哎呦,香儿,怎么走的这么急,我正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香儿走的急,不留意路边鬼头鬼脑探出个小丫头来,一看,正是坠儿房里打水洗脸的小秋。两人是一同进府的,是以算是半个相识,不管主子们如何,她们平日见面也都和和气气的。
“什么事情,改日再说行不,我这里赶着回去办正事呢。”香儿着急道。
“什么正事有我这事大啊,你若是告诉你家王妃,保准给你个大封儿,小秋卖关子道。”
“快说,快说,我当真有事。”香儿只差跺脚了,急着催促。
“若是这样,那我可就不说了,你办你的事情去,我找点吃食去,这半日,饿的我不行。”小秋反而作势要走了,一副挤死人不偿命的派头。
“好妹妹,我服了你还不行吗,明日给你留桂花糕,快告诉姐姐吧。”香儿拉住小秋装可怜。
小秋这才得意的转过身来,拉着香儿也进了路边的树丛,“知道不,我昨个听我家姨娘在房里叨叨,说是王妃的母亲竟是给关了起来。听说每日吃不饱,人整个走了样,跟猪狗差不多,你说这可是稀奇事。相府那么大的府邸,王妃又是这么个身份,如何那相府夫人落得这么个悲惨境地?”
“你别是听错了,说的也许是个叫花子呢,那柳夫人万万不能吧。”香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和刚才小李子的话一联系,已是信了大半的。
“说了半天,你爱信不信,横竖是我亲耳听到的,还大热天的等了你半日,可记得明日的桂花糕啊,我先走了。”小秋嘟着嘴咕咕哝哝的跑开了。
香儿前后一琢磨,王妃让自己出来打探消息,自己这刚出来就听到这么个大事,可不是王妃那里早有了苗头了吗。如此想来。马不停蹄的直往院子里跑,待一头钻进房间,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道,“王妃娘娘,可是出大事了!”
姬冉一勺燕窝粥刚放嘴边,被香儿这么一吓,勺子抖了抖,燕窝全撒在了衣裙之上。要是平日也不过骂几句就罢了,然今日她穿的是自己新做的一身绸缎衣裳。本来听说瑞王爷今日在府里。便存了或许一时想起自己过来看一眼的念头,谁知竟是这么被香儿白瞎了。只见姬冉端起桌上一碗燕窝,不分头脸的朝香儿砸了过来,破口大骂:“你个贱蹄子。别人欺负本王妃也就罢了,连你这样的贱婢也找晦气,真该卖你到窑子里去,看还大呼小叫不!”
香儿被燕窝正好咋在额头上,那燕窝本就是热的,此时烫的她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鲜血汩汩的冒了出来。
姬冉见状也是有点后悔,刚才自己确实有点急躁了,然她这样的娇娇小姐岂有认错的道理,只收了脾气,淡淡问道,“什么事?”
香儿捂着额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应是没敢流出来,哽咽道:“奴婢鲁莽,但是奴婢实在是听到些消息急于回来告诉于娘娘,宰相夫人被关进了相府的宗庙之中。”
姬冉惊的站起身来,母亲竟是就在自家宗庙里,怪道自己几次三番逼问父亲皆不回答。如若真是如此,自己倒是不用太过担心,毕竟宗庙里的一众奴仆姑子也会把她老人家当主子般伺候的好好的。只是许久不见了,如今知道了所在,更是忍不住想去看看。“让人准备车马,我要回相府。”转念又思及今日瑞王在府中,自己如此贸然出去万一被哪个嚼舌头的说出去又是事,喊道,“回来,打发人到相府里请大少爷过来,就说我有急事,让他务必抽时间来见一面。”
小丫头出去报信儿,姬冉已是急得团团转,自幼由母亲呵护成人,及至出嫁后也没少得她老人家庇护,若是可以重新选择她宁愿不要出嫁,一辈子陪在母亲身旁。
“姐姐找我来何事?”姬喻跨进房来,无精打采的跌坐进椅子中,端起桌上的茶壶便口对口的喝将起来。
姬冉直气的七窍生烟,这弟弟当真是被母亲惯坏了,前阵子才好了不过几天,如今又是这副不上道的模样。上前去一把夺过茶壶,训斥道:“你看看你这副模样,让父亲如何信任于你,再不好好的可如何对得起娘她老人家。”说罢便嘤嘤的哭泣起来。
姬喻无奈的皱了皱眉头,真是怕了这些女人,整日里就知道哭,“好姐姐,我也不过偶尔放松一下,在爹爹面前再正经不过,你放心吧,如今他老人家对我可是十分的看重。”说到这,姬喻很是得意,从父亲言谈里已是明显表现对他以后前程的规划,听着必然是极为光明的。
“若真是这样也还罢了,只怕你不争气,如今我和娘可都指靠着你呢。”
姬喻这才想起上次去清风崖寻人一事,那人说的好好的,可到了后,别说人,连个影子也没有,白耗了自己的时间。然姐姐几次三番的催促,容不得他偷懒,打起精神到道;“姐姐先别着急,我日日惦记着母亲她老人家,只是寻人哪里就这么简单的,这事还得慢慢来不是?”
“若是指望你,谁知猴年马月呢,如今我已是得到确切的消息,母亲一直都在相府的宗庙里。不过这也是听说,是不是真还要去看看才知道。”
姬喻高兴的跳将起来,“这个简单,近日父亲只说五妹妹也是到了该嫁人的时候,让我抽时间去接了她回来,我便刚好可以借机会过去看看。”
姬冉没料到既然还有这般巧合的事情,高兴的无可无不可的,遂打开柜子取了些衣裳出来要姬喻带过去,嘱咐说去了如果能将她老人家接回来最好,若是不能变将东西留着,宗庙地处偏僻,吃穿用度都比不得京城。
说话间谁知门外突然传来瑞王爷的说话声,姬冉愣住,没想到王爷还真的过来了。
姬喻见瑞王进来,忙行礼道:“参见瑞王爷。”
瑞王面上神色倒不是十分的难看,见自己的小舅子过来也便比平日更温和了些,挥手道:“不过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今日怎有空过来看望于你姐姐?”
姬喻本想随便找个借口,转念一想便道:“父亲派我即日起启程赶往宗庙接五妹妹回京城,我便想着姐姐昔日和宗庙的住持倒是关系极好的,便寻思着过来问问,看可有话带着。”
瑞王拿眼扫见姬冉手上正收拾的几件衣裳倒确实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的,想了一刻,“若真是如此,不妨王妃也出去散散心,本王公务繁忙,你一人整日里呆在王府恐是闷坏了。”
若是以往,姬冉只当瑞王嫌弃自己,想法子打发自己出去,可是今日这好比天大的喜事,忙跪下谢恩。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把个瑞王也看的愣了,一时拿不准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然君子无戏言,这话也收不回来了。
话说姬喻忙忙的回了相府告知父亲自己明日便可去宗庙,姬谦本还十分的纳闷自己这个儿子推脱了数日的事情,为何又急匆匆同意了。只是这也是自己的吩咐,难得他记着,便点头同意了下来。余下姬喻便紧着收拾了一番,第二日早早的与姬冉会合,二人车马劳顿,一路狂奔的向宗庙赶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