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偷听
陈十三娘着实嫉妒她堂姐,所以她拉住陈七娘的那个瞬间,她心里那个嫉妒的恶魔窜了出来,让她丧失理智,用力将陈七娘推到!
她那个瞬间有个古怪的念头:让陈七娘流产,最好死了!
也许,陈家为了巩固和凌家的姻亲,会把十三娘嫁给凌青城呢?
推陈七娘的那一刻,十三娘就是这么想的。
她十五岁的稚嫩人生,因为没有父亲,不像陈七娘那样纵横商场,而是躲在内宅,懂得的道理少得可怜,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荒唐可笑!
她还指望没人瞧见。
她也指望陈七娘真的一命呜呼。
直到现在,陈十三娘也这么期盼着,期盼着陈七娘死去。
但是,她希望陈七娘的孩子活下来!
到时候,她就赖在凌家,死活不肯走,又不承认陈七娘是她推的。
到时候,陈十三娘只需要说:“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去扶七姐姐,反而害得七姐姐挣扎.....”
她可以说是陈七娘自己挣脱陈十三娘的搀扶,这才滑到的。
这件事跟她有关系,她赖着不走,自己又年轻漂亮,总能感动凌青城的。
等凌青城有点松动,陈十三娘再说,自己姐姐的孩子,她愿意帮着照顾。比起旁人,她到底是陈七娘的堂妹,和那孩子有血脉之缘,兴许凌青城更愿意相信她。
陈十三娘想得很美好。
她觉得凌青菀和普通男人一样,睡不贪图美色?而凌太太景氏,一副菩萨模样,看上去很好欺负,没什么主见。
“我并非故意的,娘!您救救我。”陈十三娘哭起来。
她和她母亲离开,不成想被将士给抓了回来,这吓坏了她!
不过,回来最好了。
请佛容易送佛难,她是不打算再走的,死活要赖在凌家。
当然,前提是陈七娘要先死。
不知道陈七娘怎样了。
“救?”陈三太太急了,“怎么救你啊?都是你糊涂,你怎可如此糊涂?”
陈三太太自己也是一团乱麻。
她这种女人,色厉内荏,欺软怕硬。在陈家的时候,她仗着自己守寡,利用自己的弱势,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她唯一的手段,就是哭闹。
陈家长房的主母,就是陈七娘的生母,早早去世,而陈家大老爷一直没有续弦,内宅就没个厉害的管事者。
每次三太太一闹,家里能有立场管她的女人不多,而外院的男人对她一个寡妇多有宽容,所以她总能得逞。
她的本事,就是撒泼。
现在,她觉得撒泼没用,她女儿推搡了陈七娘,而陈七娘那个女人手段狠辣又诡异,陈三太太感觉在劫难逃。
“娘,七姐姐她会不会打杀我?”十三娘哭着,跪在陈三太太脚边。
陈三太太微怔。
陈七娘真做得出来。
“娘,我害怕......”陈十三娘仰起脸,眼睛哭得通红,眼皮都浮肿起来了,煞是可怜。
十七郎年纪小,一直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他姐姐哭得可怜,他也很茫然,不知何意看着他母亲和姐姐。
陈三太太觉得儿子有点傻。
这么想着,这个女儿就更不能失去了,她是陈三太太未来的希望。她嫁得好,可以帮衬十七郎。
“好好,别哭了。”陈三太太松口,搀起十三娘,“咱们想想法子。”
屋子里沉默片刻。
“娘,七姐姐的婆婆,是个心地慈善的女人,而且七姐姐已经诞子,正是需要积福的时候。七姐姐素来不信鬼神,但是她婆婆......”陈十三娘哽咽着,断断续续道。
“对!”陈三太太双目放亮。
景氏瞧着面目慈善,而且软弱可欺,完全可以去跟景氏闹。
陈七娘敢动手,陈三太太就闹得凌家不得安宁。到时候,景氏肯定会息事宁人。
“娘,七姐姐容不下我。”陈十三娘继续道,“是不是因为姐夫喜欢看我?”
陈三太太愕然。
她倒没有留意过。
凌青城看陈十三娘吗?陈三太太觉得凌青城的眼神,都融化在陈七娘身上了,很是深情。
他怎么会看陈十三娘?
不过,男人嘛.....
陈三太太踌躇起来。她是觉得凌青城很好,但是她不想让自己女儿做妾。
“......听说姐夫要去扬州做知府了,七姐姐这个时候,看得特别牢,生怕自己配不上姐夫。”陈十三娘哽咽着说,“她对我也防范,把我当成什么?”
陈三太太后面说着什么,声音低了下来。
她们母女俩低声筹划着,外头还在下雨,滴滴答答,屋檐下似珠帘摇曳。
凌青菀站在屋檐下的窗口多时。
她将脑袋贴着窗户,屋子里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丫鬟们看得她在偷听,却没人出声。
这是凌家的丫鬟,对屋子里的人不敢兴趣,却不敢违逆凌青菀,任由凌青菀挨着听。
站得时间有点多,凌青菀的双手发凉,身子也有点僵。
初冬的雨天,格外的冷。
细雨尚未停歇,好似不知止境,下起来就没完没了,阴冷就丝丝暗潜。
“走吧。”凌青菀听到这里,对身边的莲生说。
主仆二人折回了内院。
凌青菀把陈三太太的打算,一五一十告诉了景氏。
她省去了陈十三娘说凌青城爱慕她的那段。这一段,她可以单独说给凌青城听,让他有个防备,而不是告诉景氏。
凌青菀只把陈三太太母女觉得景氏软弱可欺,想从景氏身上下手的话,告诉了景氏。
景氏愕然:“想利用我?”
景氏是个温软敦厚的人,可她并非没有原则,很好奇欺骗。
她跟二房和老太太斗智斗勇多年,从来没吃过亏,怎么陈三太太就觉得她好利用呢?
景氏不免好笑,又有几分不快。
她也希望别人忌惮她。有了忌惮,就有了敬畏;有了敬畏,才有尊重。
“是啊。”凌青菀笑道,“娘,这个世上,善良真是一无是处,对么?哪怕是看上去善良温柔,都会被人钻空了心思利用。”
景氏秀眉微蹙。
“你这孩子,怎样这样说话呢?”景氏不悦,“没了善良,还是个人吗?只不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总有些人错把愚昧、软弱当善良罢了。”
凌青菀就笑了。
她往景氏的怀里靠,柔声道:“娘的心思最通透了。”
景氏仍是觉得有点不开心,她觉得她女儿对她不信任了。
难道她平时看上去真的没什么威严吗?
这让景氏反省。
果然,凌青菀和景氏刚刚说完话,外头看守陈三太太的丫鬟就跑过来对景氏说:“太太,不得了了,三太太昏死了过去......”
这是装晕,先把景氏骗过去,然后巧舌如簧说服景氏帮她们。
她们一进门,就刻意挑拨景氏和陈七娘的关系。
“等她醒!”景氏厉声呵斥丫鬟,“这点小事,什么不得了,也值得这么急急忙忙?”
这小丫鬟当即吓得半死。
景氏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是罕见景氏动怒,个个敛声屏息。
她们也看得出景氏对陈三太太的态度。
“还不走?”景氏见那小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半晌没有挪动脚,声音猛然一提。
“是,是!”小丫鬟立马爬起来跑了。
凌青菀心想,哪怕陈三太太和十三娘要闹着上吊,丫鬟都不敢再来禀告景氏了。
景氏训完了丫鬟,心里稍微好受几分,放下这些琐事,开始着手准备孩子洗三礼。
陈七娘一口气添了两个孩子,景氏满心的欢喜,准备洗三礼大办一场。
凌青菀准备离开。
“菀儿,你等等。”景氏喊住了她。
凌青菀折身回来。
“我听说,你昨晚歇在你大嫂的屋子里,是你大嫂不舒服吗?”景氏低声问凌青菀,“可是严重得很?你若是没把握,我派人去请其他大夫。”
景氏觉得是很严重的,否则凌青菀不至于整日在陈七娘那边。
但是,孩子们都瞒住她。
就像凌青菀所言,是觉得她太过于善良吗,承受不住吗?
这些孩子都忘了,她曾经支撑一个晋国公府二十年整吗!
景氏有点委屈了。
凌青菀把景氏的神态瞧在眼里,不免笑了:“不用了娘,我能照顾好大嫂。”
然后,凌青菀就把陈七娘的真实情况,告诉了景氏,虽然陈七娘让她别说。
景氏听了,顿时吓得脸色骤变。
“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瞒着我?”景氏立马站了起来,要去看陈七娘。
凌青菀拉住了她:“娘,事情已经发生了,您着急也没用。我在给大嫂针灸和用药,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怕您知道了,跟着担心。您不用这会子去瞧她,她睡着了,反而吵醒了,不如下午再去。”
景氏就忍耐下来满心的担忧。
她沉默坐了半晌,眉头紧锁。
“我从未遇到如此狠毒的女孩子!”景氏半晌才说,声音前所未有的清冷,说起陈十三娘。
景氏这一生,没什么太多的大起大落。
她所见识的,无非就是继室婆婆和小叔子的贪婪,和她妹妹告诉她的一些闲话。在她的意识里,孩子总是单纯天真的。
而十三娘推陈七娘,那是刻意而为,在场每个人都看到了!
陈七娘早产、又大暴出血,大人、孩子全部危急万分。
幸而凌青菀一再保证大人和孩子都没事,凌家才放心。若是其他地方,陈七娘这么一摔,估计要一尸三命了。
何等狠毒!
“人之初,性本恶。”凌青菀说。
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恶,素来有争议。直到这一刻,景氏才觉得,人性本恶。
“把他们关到后花园去。”景氏和凌青菀说完话,想到陈三太太和十三娘他们还在外院的厢房里,不由不快。
明日就是洗三礼,家里人来人往,不方便。
下人道是。
“娘,我先回房了。”凌青菀见景氏这里的确忙碌,又道。
景氏这次没有再拉她。
凌青菀刚要走,又有丫鬟跑进来说:“上次那位公公又来了,说官家有口谕传给二娘子。”
景氏看了眼凌青菀。
凌青菀知道,这是要去复诊了。
于是,她先去外院见了宋公公,接下口谕。的确是皇帝传召她复诊。
凌青菀回屋,背起了石庭给她的行医箱,跟着宋公公去了宫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