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样把她留下?”双双出去之后,秦百川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人之后,才正色问道。
“有什么问题?”柳媛媛似很享受秦百川给她捏脚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有话说话,手上别停。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上次在车里你给我捏过一次之后,我竟喜欢这种感觉呢。”
“靠,妹儿啊,捏脚什么时候都行,现在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秦百川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懊恼:“我打算替秀儿培养两个助手,所以决定帮张万里一个忙。”
“你说过了。”柳媛媛撒娇似的把脚塞到秦百川怀里:“边捏边说。”
“你赢了。”秦百川将柳媛媛的小脚捧在掌心,又道:“张万里跟我提到双双的时候,我倒是不觉得如何,因战乱而颠沛流离的事情也的确不少见。过来的路上,我也开口试探,双双的回答跟刚才差不多,合情合理。”
“那不就得了?”柳媛媛很喜欢看秦百川紧张自己的样子。
“就是因为太合情合理了,所以才有问题。”秦百川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柳媛媛咯咯笑出了声音,等她笑够了秦百川才道:“我不是江湖势力的人,所以忽略了一些东西,一直到方才你恐吓她,说她是黑虎山奸细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秦百川盯着柳媛媛,道:“如果是我,很诚心的去找一份很重视的工作,若是受到领导怀疑,我会觉得很委屈,会觉得自己一片诚心被人玷污,要么激动的争辩,要么当场便拂袖而去,压根不会再谈,可双双的反应倒是值得让人捉摸。”
“她怎样了?”柳媛媛舒服的靠在床头。
“四点。”秦百川道:“一,你提出问题后,她首先避重就轻,意思指的是黑虎山如何无恶不作,欺压颍川猎户,说法倒是合理,可却存在转移视线之嫌;二,我刚说了,她如果真的是诚心,她至少会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委屈、着急证明自己的神色,可她只是稍微僵硬了一下,声音里并无任何波动,似乎可以说明,这个问题她早就料到你会问,并且做了充足的准备。”
“第三,她看出咱们私交颇深,在解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故意把我扯了进来,这种移花接木的手段我是祖宗,她做得固然隐晦,可骗不了我。”秦百川咧嘴道:“这种话要是我说,我会说‘如果我是黑虎山的内奸,以秦先生的智商,你认为我骗得了他’?”
“的确有你的风格呢。”柳媛媛轻笑一声:“不过,谁跟你私交颇深来着?我只是一个被冷落,等待登上正宫娘娘位置的小妾,不知道秦大先生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宠幸臣妾?”
柳媛媛媚态毕露,秦百川却是无心理会这些:“最后一点,双双以退为进,原本她是极力抗拒加入望江楼的,你流露出拒绝的意思之后,她主动提出要留在望江楼,分民是欲擒故纵来着。”
“没有了吗?”柳媛媛似有些心不在焉。
“这还不够?”秦百川皱眉:“四点理由虽不能直接认定双双就是黑虎山的奸细,但起码可以证明,她加入丘山军的心思未必有我想的那么纯洁。”
“未必纯洁,却也未必龌龊。”柳媛媛轻笑一声,道:“从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起就可以判断,她即便不是黑虎山的人,也和黑虎山有些关系。”
“你早知道?”秦百川有些发愣。
“你不是江湖人,闻不到江湖人身上的那股邪味儿。”柳媛媛吃吃一笑,道。
“既然早就看出来了,那你还把她留在丘山军?”柳媛媛说得有些玄,不过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就好像同是相声演员,必然会有一定的职业习惯,只要对方一开口,秦百川自己也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我为什么不可以把她留下?”柳媛媛慵懒的说道:“瞿溪身边还有一个洛鸢帮她忙里忙外,可我呢?身边都是一群臭男人,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别管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只要丘山军以诚待人,做的比黑虎山更好一些,双双还有什么理由不死心塌地的为丘山军做事?”
“话是这么说,可留着这样的一个人在丘山军,我总觉得不舒服。”秦百川摇头。
“凡事有利就有弊,有什么好不舒服的?”柳媛媛显然不太在意这件事,笑道:“倘若有竞争对手为了窃取商业机密,故意安排一个人到望江楼或者锦绣山庄,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是故意装糊涂,最大限度的利用来人,让他创造利润。到时候结果无外乎两个,一是你展现出千般手段,令那人彻底归顺,要么就是榨干他所有价值,如果他不知悔改,你便会将其一脚踢开。从最终的结果上来看,丘山军和商场上的事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那不一样。”秦百川还是摇头:“如果放在我身边,我有把握不管出了任何意外,我都能及时处理妥当,而将这样一枚不知何时引爆的炸弹放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哟,先生,我能理解为你是怕双双伤害我之后,你会心疼吗?”柳媛媛坐起身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秦百川。
“就是这个意思。”秦百川倒是没有否认:“不管怎么说,人是我带来的,我要对你负责。”
“好感动啊。”柳媛媛用一根食指挑起秦百川的下巴:“来,别愁眉苦脸的,给姐笑一个。”
“笑毛的笑,没心情。”秦百川嘴里这么说,可还是对柳媛媛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真丑。”柳媛媛打击了秦百川一句,又笑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也太小看我了。纵横商场的那些手段我不如你,可我若是连一个双双都弄不明白,还怎么去管理丘山军那些虎狼之士?自我执掌丘山军以来,想拿走我脑袋的人不在少数,可媛媛不还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秦百川叹口气,他还想试图说服柳媛媛,让她改变决定,可秦百川还不等开口,柳媛媛却坚决的道:“先生,丘山军虽不是正规军,但一向以正规军自居,我亲口答应下来,若是随便改口,那还有何威信可言?你放心,我将她送到牛远那里,牛远自会帮我把关。人是你交给我的,我若是真搞不定,你又怎会袖手旁观?不管你在哪里,因双双的关系始终会对我心存挂念,这么说的话,那这个妮子我更是非留不可呢。”
“随便你吧。”自己能说的全都说了,柳媛媛还是如此坚持,秦百川也只能选择尊重。
“行了,双双的事儿就这样,有什么情况我随时通知你。”柳媛媛的心思不在双双身上,换了一副认真的神色,道:“先生,你可还记得醉花阴?”
“醉花阴……当然记得。”秦百川笑道:“当初洛鸢想把我赶出山庄,派我去醉花阴催债,当时那个龟奴态度不好,被我打了一顿。”
“那是媛媛的产业。”柳媛媛道。
“我知道。”秦百川点头,见柳媛媛欲言又止,他笑道:“怎么?是不是醉花阴客人不多,你想让我给你出些点子?”
“不是。”柳媛媛摇了摇头,苦笑道:“醉花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已经关门了。”
“为什么?”秦百川有些意外。
“客人酗酒闹事,当场行凶,被醉花阴的人痛打了一顿。”柳媛媛勉强笑道:“这本来是烟花之地最常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放在心里,可那客人身子骨也太虚了一些,竟被我的人活活打死。”
“这种事可大可小。”秦百川沉吟了一下,在现代如果打死人那算是大案,可大颂人命如同草芥,多走动一下关系,似乎也不难解决。
“是啊,似我们这些人,又哪会把几条人命放在眼里?”柳媛媛颇有些懊恼,道:“事情发生后,许琼第一时间便调查了那人的住处,差人前去跟死者家人谈判,我们原本打算多赔一些银子也就是了。可没想到,死者的家属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两银子不说,还让我的人偿命。”
“然后呢?”秦百川问道。
“我们当然不可能同意,死者的家属便将醉花阴告上公堂。其实,这种命案充其量便算是误伤,而且也是客人行凶在先,陆府尹在掌握了证据之后做出判决,让我们赔偿白银一千两,杀人者收押三年。”
“算是合理。”秦百川应了一声。
“大颂律法明确规定,似这等情况赔偿五百两也就够了,不过,许琼为了息事宁人,接受了最终的结果。可对方却不依不饶,咬住一万两银子不松口,陆府尹并未同意。”柳媛媛笑道:“事情发生在十几天前,我以为便这么了结了,可没想到前日陆府尹派人过来,将醉花阴当场查封,里里外外搜走了醉花阴的全部款项,大概有三千多两银子。”
“有这等事?”秦百川意识到事情似乎并非那么简单了。柳媛媛盘踞江陵的时间已经不短,陆远行绝不会轻易的动丘山军的人,况且,他已经做出了公正的审判,又怎会随便更改?
“我也觉得意外,正想去找陆府尹理论,却没想到他乔装打扮,找上门来。”柳媛媛撅嘴道:“他告诉我,那死者原本只是江陵的佃户,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他的姐姐三年前嫁给临安国子监的某个夫子做妾。陆府尹判决之后,家属通过飞鸽传书将情况告诉了死者的姐姐,他姐姐也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找到了主管刑部的黄大人,最后由黄大人亲自下了文书,说如果其他场所发生这种事,那判决无误,但丘山军是江湖势力,为祸一方,决不能姑息纵容,令百姓心寒。”
“陆府尹接到文书之后也是万分无奈,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查封醉花阴,将搜到的银子都交给了死者家属,暗地里却是放走了我的人,便算是给我们双方都有了交代。”
“这算什么交代?”秦百川不屑的冷笑一声:“公事公办倒也还好,他这分明是惧怕刑部的压力,欺负丘山军罢了。”
秦百川一针见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