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在我之前开口,要了一间大床房。
这让我惊讶的同时,心里又满满的全是激动。
黎昕这是换着花样的帮我提高生活品质,我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咱这就上去么?”我假装一脸无知的问黎昕。
“别猴急,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咱不如在院子里多呆一会。同行之间本应该相互学习,你兴许能在不经意的瞬间,看见人家比你专业的地方。”黎昕一边说话,同时又带我坐到院子中间的葡萄架下面。
“你第一次来,怎么知道那么多?”我躺在黎昕对面的藤椅上,开口质疑。
“其实我关注这家青年客栈很久了,他们当初在豆瓣上发起的众筹,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还是能清晰的记得当时每股股价是2500元,筹资150万。”黎昕轻声为我答疑解惑。
“结果呢?”
“你都光顾这家客栈了,自然是运作的很成功了。”黎昕说完后顿了一下,之后话锋一转,接着道:“按照我一直以来的想法,我觉得你应该找机会出去走走。免得固步自封,落后于人。这是个瞬息万变的时代,稍不留神,你就被拍在沙滩上了。”
“咱两能想到一起,确实难得。我一直觉得自己在过去的思维中定格着,老旧的想法和经验,不足以支撑客户日益挑剔的眼光和不断提升的逼格。不过说实话,乐途处在很关键的上升期,这个阶段不容许我分心,所以过段时间,我应该去提升一下自己!”
这是我心里真实想法,特别是当一切动作都趋于流程,工作毫无新意却不得不墨守成规的时候,我就能明显感觉自己知识、经验储备不足,无法满足客栈发展的需求。
我缺乏战略眼光,也缺乏经验。
缺乏战略眼光,主要表现在乐途已经有两家客栈之后,我却看不清接下来的道路。我是继续去城里找个好地段复制粘贴,还是停下来认真审视自己,戒骄戒躁,做更长远的打算?
而缺乏经验,则主要表现在当乐途员工人数增加,客栈小有规模之际。我是该在管理制度上严格规范,还是任由员工发挥激发潜能?
所以很多时候,我面前的问题,不是我坐井观天就能想明白的。我需要漫长的一段时间去学习,走出去看看别人怎么做。或者,深挖一批失败者的经验,那里一定有宝藏。
在创业者的世界里,成功的那个人,一定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正如黎昕的观点一样,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安逸的生活总有一天会被摧毁,我不去寻求新的方向,总有一天会步入死胡同,再也无法回头。
和黎昕聊天倒也轻松,很多时候一个眼神的交流,就已经能明白对方的心思了。我们能将沉重的话题聊的轻松,这完全是黎昕的高明之处。
在院子里呆了很久,住在这里的游客细语轻声,没有谁会打扰古城中央每一颗宁静的心。回民街的夜晚客流不断,但嘈杂的叫卖声,并没有传入这方安静的小天地。闹中取静会给人难得的美好体验,这里应当是古城深处的情怀所在。
跟黎昕聊起郭栋,并不是我狭隘的想旧事重提。因为和郭栋的那个赌约有些疯狂,我特别想知道黎昕的对我这个举动的评价。
当我小心审视着黎昕的表情,试探着说出赌约的时候,黎昕没有任何反应,她像是听《百家讲坛》时候一样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不看好这局对赌?”我主动提问,黎昕的回答才是我心里的标准答案,标准答案或许能给我以后的生活以指导。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我看好或不看好,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你自己心里要有底,一定要加油努力。可别让自己伤筋动骨,我还等你给我买新衣裳呢!”
她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理性,前面的话说的严肃,后面跟我说买新衣裳的时候,又好似不谙世故的可爱女子。
男人,总会习惯性的想要保护理性又可爱的女子。
“新衣服当然要买,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和郭栋,谁的胜算更大一些?”我还是忍不住的换着花样提问,尽管这问题确实有失水准。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你们各得所需,哪里有胜负之分?”黎昕语气平静的说出来,我脑子不够用,直接愣在葡萄架下。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然安静下来,我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和黎昕聊的太久了。我竟然忘记了此行目的,聊天说梦想有的是时间,此刻扯开漫谈,是对生命的辜负。
时间是个秃头老骗子,不知不觉间,月上柳梢头。
老旧的关中四合院,装修貌似下了大力气,但进门之后光线确实不咋地,瞬间就有了差评的心思。
老宅子的舒服度和新房子没法比,但是新房子哪里会藏匿这座城市的光影呢?
我在左右矛盾中将自己安顿下来,但见黎昕根本就没在意这些。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墙壁上的照片。
这间房子有意思的地方,也就数墙壁上的照片了。
看似随意的悬挂,其实大有诀窍。照片都是一些驴友拍的,有西安本地的镜头定格,也有大草原,有雪山,有瓦尔登湖……
“我初中时读《瓦尔登湖》,梭罗说,每个人都是自己王国的国王,与这个王国相比,沙皇帝国也不过是一个卑微小国,犹如冰天雪地中的小雪团。我既然是国王,何不去巡视自己的王国呢,我离梦里的瓦尔登湖那么近!”
黎昕像是孩子梦中的呢喃一样,对着墙壁上那张瓦尔登湖的照片自言自语。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相信你会重新出发的。你是国王,应该检阅你的王国。”
我说完后走到窄小的窗口问自己,我的王国在哪里,我是谁的国王?
房间的窗子外面是一棵山楂树,在冬天即将来临的夜晚,它那么严肃,连多看我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黎昕还怔怔出神的望着大雪封山时的照片,她似乎深陷于一个季节的荒芜里,无法自拔。
春天到来的时候,当哥脱下棉裤,花姑娘会来的。
而彼时的我,会是哪个王国的国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