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写的什么?”江春抿着嘴瞪大眼睛往信上瞟,催着江藜赶紧念信。
信封上的字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自小都是看着这些信被庆伯送到城里,然后被人送到京城来,她还是头一回接到庆伯写给自己的信,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江藜抚摸着信封,有些不忍心撕开。
拆开信,江藜很快就看完了,信上也没写什么,都是自她们走后,村里的一些事情,其中最让人欣喜的,就是杏妮跟赵亮的婚期已经定了,在今年秋天。乡下人信奉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更何况赵亮家里就他一个人,也得有个女主子好好把家里给拾掇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成亲的时候咱们能不能赶回去。”江春也很为杏妮开心,这些年杏妮的苦她都看在眼里,还以为他们今生都不会有结果了,谁知道最后峰回路转,竟还修成正果了。可惜现在最好的姐妹要成亲了,她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去给她送嫁。
江藜收了信,道:“离他们成亲还有好几个月呢,这边又没有旁的事,母亲带我们去参加几次宴席,应付着在父亲那里交了差,自然会放我们回去,趁着这个机会,你还不如想想买些什么回去恭贺他们成亲呢。”
江春一拍脑袋,恍然道:“我刚就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是没想起来,还是阿藜你聪明,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
两人兴奋的商量着要买什么东西回去,又担心到时候忘了,拿了笔一边想一边写。
采音、采绿听她们嘴里念出一串串的名字,都是没听过,很陌生的,却也听的津津有味,有时候还会出声应和两句,就着自个家乡娶亲的风俗跟江鲤村的成亲风俗做比较,自古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两地风俗差异大,两厢一对比,发现很多很好玩的事,大家笑的肚子都疼了。
星澜院里气氛轻松明白,馨樱院这会儿院子里去静悄悄的,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走路都垫着脚尖,时不时的往正房里瞧着,不敢放过里面传来的半点儿声音。
郑嬷嬷的到来,江芷满心期待,却不想红巧却是个不省心的,这样的时候还撞到了江藜手里,在正房闹腾开,挨了打,这会儿还不长记性,一直骂骂咧咧的,对照顾她的小丫鬟不是打就是骂。自个心疼她受了伤,可是她也不看看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不收敛着些,还愈加的闹腾,惹的郑嬷嬷都开口问了起来,最后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她的目光却隐隐有些失望。
江芷扭着帕子,好好的帕子都成了麻花绳,越想越生气,以前只当红巧一片赤诚,说话憨直,这会儿才觉得她不识时务,说话莽撞来。
轻手轻脚的倒了杯茶递过来,红云觑着她的脸色,道:“二小姐,您也别生红巧的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这眼见着长宁伯府的赏花宴一天天的近了,您现在首要的就是要学好规矩,到时候在花宴上莫要失了礼仪。奴婢昨儿个在陈府,跟陈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聊了起来,她说越是勋贵宗室家里办的宴席越讲究,前些年杨淑妃娘家人才进京的时候,参加勋贵的宴席,每上一道菜都要惊呼一声,最后上了一道鹦鹉嘴愣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叫道‘竟然连辽东的参都有,这一桌酒席得几百两银子吧’,当即惹的哄堂大笑,就连宴请的主家都闹了个没脸。这事传到宫里,就连圣上都打趣了杨淑妃几回。”
江芷倒还不知晓这事,惊的连话嘴巴微张,半晌才找回声音,咽了咽口水道:“怎么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真够丢人的。”
红云点点头,就连她这当丫鬟的都知道,这些东西在寻常人家难得,可是对这些勋贵世家大族来说,简直都是桌上寻常的菜品,哪里值得这般大惊小怪。
“杨家只是九品不入流的小官,要不是生了个好闺女,被选进宫做宫女,又一路爬了上了,因孕育子嗣有功,母以子贵,封了妃,杨家人哪里来得了京城,还成了勋贵宴会上的座上宾。本来大家宴请他们也只是碍着面子好看,谁知道他们这般烂泥糊不上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终究上不得台面,据说那几年讲究些的人家都不再邀请杨家的人参加宴会,就连杨家的少爷、小姐那几年都鲜有人上门提亲,杨家的少爷最后去了七品小官家的嫡女,杨家的小姐也只嫁了那年的进士。”
江芷听的心里戚戚焉,这样的宴会,就是用来考验世家小姐的品貌德容的,一个不慎,名声就坏了,以后可就再没有以后可言了。
“呀,我得去跟姐姐说一声。她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要是到时候一个失礼可就遭了。”江芷急急的起身就要往外走。
红云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忙道:“二小姐且等等,厨房里今天新做了红豆糕,二小姐不如带些点心去,喝喝茶吃着点心说些闲话,不是更好。”
江芷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就让小丫鬟忙去厨房拿点心。
院子里伺候的一听江芷心情已然好转,顿时长舒口气,放心的开始忙碌起来。
红巧骂了半晌,没有等到江芷来探望她,心里愈加气愤,喊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不晓得我要喝水啊。”
外面的小丫鬟苦着脸进来,怯怯的倒了杯茶过来喂红巧喝下。
红巧喝了一口,呸了一声,一把将茶杯拍到地上,骂道:“这么冷,怎么喝,你找打呢吧,小心我告诉小姐,让她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红巧惯常爱出头拔尖,说话又尖酸刻薄,丫鬟们都被她骂过吓唬过,就是这样的卖到窑子里的话也都差不多听过,往常她是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深受二小姐器重,大家被训斥也只好忍着,可这会儿她被打都躺在床上,刚刚还惹得二小姐生气,竟然不知道收敛。
小丫鬟被骂的生气,踢了一脚地上的碎杯子,将其中的一个瓷片踢到了墙边,晃了两下才停下,“有本事你卖去,还当自个是根葱呢。我告诉你,二小姐刚刚拿了点心去星澜院找大小姐说话去了,人家可是亲姐妹,你是谁?一个丫鬟下人罢了,得罪了大小姐,难道还以为二小姐会为你出头呢,做梦呢罢。”小丫鬟说完不理会气的直发抖的红巧,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小雨,你这样说她,她心眼小,记恨你可怎么办?”门外也有小丫鬟担忧的问道。
叫小雨的丫鬟赫然是刚在屋里呛红巧的那位,她不在意的道:“不怕,她要是真的记恨我,给我小鞋穿,我就求了二小姐将我分到别处去伺候,我早就不想跟着她了,成天防备着我们在二小姐跟前露了脸,又让我们做这做那的,活像她也是小姐似的。”
这话惹得那小丫鬟连连点头,两人一人一句的说起红巧对她们的欺压,越说越义愤填膺,心里满满的都是对红巧的愤恨,都觉得她这回被打简直大快人心。
采音开了门,见外面是江芷跟红云,愣了一下,回头对里面喊道:“二小姐来了,开门吗?”
慢了一步到满口的采绿听的瞪大眼睛,忙跑过来挤开她,笑容可掬的行了礼,对江芷道:“二小姐莫怪,采音憨直不会说话,您快请进,大小姐刚还说也不知道二小姐这会儿在忙什麽,去找您会不会扰了您的事,不想您就过来了,这可真是姐妹同心,心有灵犀了。”
江芷被她逗笑,倒是不在意采音刚刚的失礼,笑道:“姐妹同心可不是这么用的。”
自从上回江藜说让江春教导几个小丫鬟学识字,最近每天傍晚江春都会从最简单的开始教起,采绿学了一段时间的字,又在背成语,还是一知半解的,谁知今儿一开口就说错了,顿时红了脸。
江藜引了江芷进屋,听她说明来意,顿时感激道:“妹妹可算是来了,我刚还在担忧什么都不晓得到时候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可怎么办好。”
自小家里都是有江芷跟江巍然两姐弟,都是被爹娘娇宠着长大的,母亲更宠弟弟,父亲则比较疼爱她,两姐弟为了争爹娘的宠爱,每次见面都要争几句嘴,她还从没有这样被姐弟需要的感觉,顿时觉得自个责任重了起来,忙将自个知道的都说了。
“采音、采绿快开门。”
两姐妹在屋里聊的正热闹,将听外面有人将院门拍的咚咚响,采绿猛的跳起来,三两步冲了出去,她可不敢再让采音去开门了。
江芷听到外面叫门的声音正是自己弟弟江巍然的,嗔道:“这小魔星怎么来了,等会儿母亲找不到她,院子里的姐姐们又要忙活了。”
江巍然只要下了学,刘氏必是要把他拘在自个身边,或是留在正房里的。以前是江训亲自给江巍然启蒙,都是在自家书房还好,现在江巍然又是去了陈家的族学,一整天都见不知道他,刘氏哪里舍得让视线离开他一丝一毫。
江藜来了不久也听说过刘氏这个习惯,只觉得刘氏这样太过,拘着姑娘家还说得过去,男孩子本来就应该让他们跑让他们跳,让他们摔摔打打,好长记性的,一直这样拘在身边,还不得把男孩子养的女气太重,性子也不好了。近来江巍然很喜欢说话爽朗,自小上山爬树,下河摸鱼都经历过的江春,听她说些乡间趣事,时常惊呼,两眼放光。江藜也觉得这个弟弟呆头呆脑的可爱的紧,是以也喜欢让他来自个院子里玩耍。
“大姐姐,春儿姐姐,你们快看。”江巍然一阵风似的跑进来,举着手里的东西献宝。
江藜看去,见是用草编的蚂蚱跟蜻蜓,很是活灵活现,顿时赞赏几声。就连江芷都看的兴起,想拿过来仔细看看,谁知道江巍然错开她的手,挑着眉头道:“你别碰,碰坏了怎么办,这是顺子哥给我编的。”
江芷没摸到蚂蚱,心里不开心,瘪着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外面买的比这个还好,还漂亮。”
“你们女孩子就知道要漂亮的。”江巍然撇嘴,献宝的把东西塞给江藜,道:“大姐姐看,顺子哥说他明儿编很多这些东西,还要拿到外面去卖。说这个是专门编给我的,先给我的。”
没想到江顺还这么会哄孩子,江藜接过蚂蚱,笑着晃了晃,蚂蚱像是自己蹦起来的一样,看得江巍然大笑起来。
往常最会玩的江春,这会儿抿着嘴,紧紧的盯着蜻蜓这些,问江芷道:“咱们这附近哪儿有竹林,我想砍些柱子回来。”
江芷不知道她砍竹子有什么用,想了想的,道:“从正房去苍梧院的夹道里就种了几丛竹子,府里也就那里有了。”
江藜她们还没有去过苍梧院,倒是真的不知道那里还有竹子。
心里有了谱,江春这才露出笑:“阿芷妹妹别羡慕他们这些小玩意,等我的柱子砍回来了,我给你做更好玩,更漂亮的东西。”
江芷听的眼前一亮,得意得看着江巍然。
江巍然当然不乐意了,缠着江春非要她答应也给自己做一个独特的才行。
姐弟两个缠着江春闹的她左应一个右应一个,谁知道最后两人都不乐意了,差点儿没吵起来,小小的星澜院里热闹非凡。
喜梅走到正门口,听到里面的笑声,脚步顿了顿,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在门口叫了一声。
采绿站在门口,就是担心有人来了她们听不到,这会儿喜梅刚开口,她就开了门出来。
“舅太太来了,夫人让小姐们跟大少爷去见礼呢。”对着采绿,喜梅说话声音大了不少。
屋里江芷听到声响,忙高兴的冲出来,刚刚闹了一番,脸上还红红的,她开心的喊道:“舅母来了吗?我去看看。”
江巍然也跟着冲了出来,嘴里嚷嚷着:“等等我。”追了上去。
人都走了,喜梅动了动脚步也想追上去,想了想不对,盯着江春的目光道:“舅太太刚还问起大小姐,夫人说大小姐来了京城还没拜会过舅太太,就让您出去见见舅太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