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琼来到客厅,并没有抬眼看挂钟,而习惯地从坤包内搜出手机看来。都快三点了,得去单位上报个到,不能把工作弄丢了。去年为工程款的事,得亏曾国超到处做工作,她才免掉了一切的灾祸。后来还被调到局工会办公室,公布了个工会干事,算是副股级的干部吧。工会干事尽管没有出纳的实在,没能财权在握,然而,没有工作压力,也算是清闲利索。整天翻翻报、端端杯、聊聊天,再就是到其他股室转转。难怪有时间打牌的,也许是闲得无聊了。张友琼去上班的时候,工会办公室的门还没有打开。办公室里还有一名主席一名副主席,都是半老头了。还有一名徐老半娘尽管没有公布什么职位,是办公室里惟一的办事员,可她已是要内退的人了,是为了照顾那个退下来的老局长,二年前从早已停厂的县轴承厂调过来的。
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打开杯盖,倒了冷茶,去泡了茶盖上。瞟了眼报架上几张零落的工人日报,也没有兴趣去翻它,便抽开屉子,拿出《家庭》杂志翻看。翻着翻着,竟有一个故事打动了她的心。那是一个大学生儿子回家见母亲住在堆满了拣来的废品的小破棚里,每月还要寄给他00元生活费,孤儿寡母的抱头痛哭了。她刚看得引人入胜,人事股的小邵过来问:“张干事,董主席呢?”张友琼牙俐齿似的说:“不知道,小邵。我还管到副主席头上去了不成。”小邵是因为要通知工会主席明天参加局党委会。他讨了个没趣,便默然离去,只好去用电话通知了。张友琼没耐心看完故事,放下杂志,去二楼财会股,见梅子一本正经地拨着算盘。便说:“梅股长,在为我们盘算着发过年钱吧。”有人望了她下说:“友琼伢,只有你就好。看我们忙得狠不从胯里伸出手来帮忙。”说话的人无心,听话的人人有意。张友琼觉得是在讽刺自己。她不等梅子搭讪,便瞅了那人一眼,悄悄离去。然后,回到三楼自己的工会办公室里,见还是没人来,便翻了翻扯历,见今年过年没有三十。除开三十,只有1天就过年了。说不定翔宇要不了10天就回家了,晚上趁早给他联系一下,看他几时回来。她坐回到办公桌旁,呆了会,喝了口茶,挎上坤包,关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去。到车棚里打开单骑,推出骑上,一蹬脚地飘去。来到县实验幼儿园接振超。
实验幼儿园座落在老一中的窄巷里,巷子两边还开着各种店铺。有书斋、有小吃,有米店,有理发、有美容、有公用电话亭,还有新开张的一家公话超市,还有摆小吃摊的,甚是热闹繁华。加之来接小孩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等等大人们早已侯在关闭的幼儿园门口,让过往的车辆不停地嘶叫着,小心地开过。张友琼知道单骑停进去了,是难得转出来的,只得停在巷子进口的一家熟人的店铺前。四点半钟,幼儿园的门准时开了,大人一窝蜂地进去,开笼放雀的孩童翘首盼着接他们的家长们。张友琼在教室窗口看到了振超,振超也看见了妈妈。阿姨老师才允许振超出教室。振超伸手握住妈妈的手出来,说:“老师要交钱。”张友琼问:“要多少?”振超说:“八十。”张友琼责斥说:“你刚才怎么不说呀!”振超很得理地说:“黑板上写着,你没有看到!”
张友琼停住,翻了翻挎包,见钱也不多了。就说:“算了,算了!明天再来交。”幼儿园门前一时水泄不通起来,着急也没有用,只有慢慢地挪动,等待疏通,散去。振超出了大门口,在一烧烤摊前站住,眼搜搜地说:“妈妈,我要吃羊肉串。”张友琼毫不犹豫地要了5根,还等了好一会。摊主烧烤时飘逸的辣香味道真叫人流口水。她递给振超一根,自己也象孩子似的津津吃上了。那麻辣味真是解馋。她边吃心里也还在埋怨,这门前的摊点因食物中毒才好了几天没摆,又拥挤满了,把路都占去了一大半。等他们走到巷子口时,刚好吃完羊肉串,便上车直奔县委会。然而,柳莹在家等了快一下午,也不见有什么县领导上门。想必是对张道然有意见的人搞的恶作剧了。等张友琼他们进门时,柳莹还苦丧着个脸,张友琼忙让振超叫奶奶。振超的一声“奶奶”叫得柳莹心里乐开了花似的,也忘了恼怒。张友琼好奇地问:“妈妈,今天是谁来的。”柳莹痴聋着,只当没有听见,只是在答应着振超,并高兴似的对振超说:“乖乖,你想吃什么菜呀,说出来,奶奶做去。”振超撒刁地说:“吃榨菜。”张友琼说:“这时哪来榨菜,奶奶家有好多好吃的。”
这时,电话惊人地响起,柳莹不想有人继续着恶作剧。振超要抢着去接,张友琼去接过,一听还是上午的那个声音。她喊柳莹来接。柳莹不冷不热地“嗯”了下,就去压了电话。电话立刻又响起,还是阙俊打来的。柳莹有准备地接了,要狠狠训斥对方的。他婉言地告诉他,县领导忙,要改日再来。本来朱思杰是要下午亲自来的,他按这个想法给彭训奇通了个气。彭训奇就说他也要上门去看望,因今日没有空,改日再去。张友琼看柳莹横着个脸,知道是接了个不顺心的电话,也根本没有哪个县领导上门来看望,也不再问什么,打探个原故。便去张罗着吃饭的事。柳莹吩咐说:“友琼,打个电话接你姆妈过来,一块吃饭,热闹些。”张友琼劝阻说:“不了。她一个人,说不定早吃了的。”柳莹不想命令似的再说,毕竟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吃饭时,振超没有扒几口饭,就放下碗筷,去看电视里的动画片了。柳莹说:“乖超,没能吃饱吧。”她又对张友琼说:“你硬是不让我去买榨菜,吃榨菜炒肉,才下饭的。小孩吃饭就应有他喜欢的下饭的菜。”张友琼监接反驳说:“他才吃羊肉串,饱着的。”振超说:“妈妈也吃羊肉串的。”张友琼一脸羞涩地望了下柳莹一眼,柳莹似乎没在意,在往嘴里扒着饭。等咽下饭才说:“饭前怎么能吃零食,吃零食对身体不好的。”张友琼不想和柳莹斗嘴,放下筷,便去给韩翔宇打手机。可手机响了几声又断了信号。他重复了二次还是那样。柳莹问:“要跟谁打电话?”这似乎在找话说。张友琼回答:“给翔宇。问问他几时回来。”柳莹说:“怎么不得通。”张友琼说:“可能是信号障碍。”又说:“超超,你就在奶奶这里玩会。妈妈去有点事了,就来接你。”振超没有作声,专注地盯着动画片,还在为那个鼠克加油呢。柳莹接过话说:“今晚,就让超超跟我睡。你不来接了,我明天早送他上学去。”振超说:“不,明天要交钱。不交钱,不让进教室的。”柳莹说:“奶奶去给你交。”
振超要交的钱是小钱,即使柳莹交了,张友琼也要还她的。只是年关逼近了,韩翔宇要回来,要筹备点年货,装点居室,都得要钱。韩翔宇回来时,一定是要带钱来的。张友琼下午在财会股是没有向梅子开口的,想晚上去找找她,找他借个八百千把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也就过了眼前的难关。她在楼下,打通了梅子的手机。她答应在家里。梅子住在江堤边的水利局宿舍院里的4栋50室。张友琼蹬着摩托,一眨眼就到了。等她爬到五楼敲开她的门,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她喘息着说:“你好啊!……”梅子关上门,文静地说:“你慢点说,别哽着了。”张友琼不客气地说:“把饮料拿瓶来喝。”梅子睁大眼,笑说:“又不是大热天,你怎么知道我们家还有饮料。”张友琼自信地说:“你是书记的家里,还能断了饮料。”梅子不紧不慢地说:“我去找找。好象还有热天没喝完的饮料。”张友琼没有多虑她的话,随口说:“热天的,过期了。不把我喝得拉肚子了。就泡杯茶吧。”梅子去泡了杯茶递过来,逗说:“你还真磨人的,啊!”张友琼也逗说:“我不磨你,你闲着没事,不是太寂寞了吗!”梅子说:“别乐了。我们俩都是守活寡的。”张友琼叹息说:“哎呀,你比我不同啰。我都一年没闻他的腥了。你那个书记总还是经常回来,做做作业,关心你一回吧。”她接着说:“他怎么还不得上来呀。”梅子说:“天晓得。嗯,这样也好,损得我费事。”张友琼进一步说:“你得小心点啊。他一定有了情人,自然就不盼着进城的。男人啦,有什么比情人更具吸引力。”
梅子抢过话说:“啊!原来你的白马王子变成陈世美了。你想来提醒我噢。”张友琼不想在嘴仗上胜过梅子,等他坐下后,认真地说:“我今天来是有正经事的。”梅子说:“你还有么正经事,这么神乎其神的。我洗耳恭听。“张友琼说:“还不是钱的事。我手头紧了,翔宇又要回来,家里得筹备点年货。你借点钱我。待翔宇回来了,连邦那的钱一起还上。”梅子也大度地说:“我知道,你还愁那几万元钱。”她又接着说:“要你的张爷爷还在就好了,我那个少平肯定早就回城了。”张友琼说:“那还用说。你不把话扯偏了,给我想点办法。”梅子还在绕话说:“我还以为你是来找牌脚的。”张友琼顺她的话说:“你借钱了,约脚来,我同你们大战洪洲,一夜到天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