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容王府。
江若宁的凤辇停在容王府大门前。
慕容琅笑盈盈地扶下江若宁,“妹妹,到了!你今儿要回来,母妃已将二姐、三姐叫回来了,今儿要用团圆饭。”他顿了一下,“远嫁德州的大姐听闻妹妹认祖归宗,已带着孩子赶回京城,想与妹妹叙旧。”
碧嬷嬷这次留在翠薇宫打理宫中事务。
江若宁带了小高子、翠浓、翠浅及随行的十余名侍卫住入容王府。
大门敞开,两侧站着宫人,个个神色肃穆,有好奇的、有惊叹的,慕容琅与江若宁并肩则立,慕容琅只比江若宁高出半个头,兄妹俩五官里颇是相近,尤其是一样饱满的额头,江若宁长着一对凤眼,而慕容琅则是标准的桃花眼。
“恭迎凤歌公主!”
“免礼!”
江若宁对身后的翠浓道:“把我的行李都搬进梧桐阁。”
明玉郡主俏生生地立在不远处,笑道:“你们随我来。”
“有劳郡主。”
容王府很大,过了二门就进入后宅之地。
当年,谢婉君育有三女一子,三个女儿皆是嫡出,各居一处阁楼,大郡主明珠远嫁德州,鲜少回京。二郡主明月、三郡主明玉夫家皆在京城,二人时不时带上子女回来小住几日,虽如此,三位郡主居住的阁楼一直都留着。
梧桐阁早前原是用来接待贵女的阁楼,后来容王下令,对梧桐阁进行了装修、扩建,与其他三处郡主闺阁一般,皆改成二进的阁楼,分外阁、内阁,外阁是给侍卫、粗使婆子等人住的。内阁方是江若宁主仆居住之处,正房是二层三间阁楼,东西两侧各有四间厢房,东边又置有专门的小厨房。
容王府几位郡主的阁楼名字甚是有趣:捧珠阁、望月阁、素玉阁,每一处皆有三位郡主封号中的一个字。
江若宁先至主院,容王夫妇已经候着。
“凤歌拜见二皇叔!见过容王妃!”
皇帝很喜欢凤歌,这喜欢里有大半来自于凤歌的才华,可容王瞧得出来,皇帝是得意,就连太上皇也因皇家出了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喜难自抑。
容王道:“凤歌,有什么需要,只管与下人吩咐一声。”
谢婉君心里不悦:唤容王二皇叔,临了她,就唤一声“容王妃”,瞧来还是没有原谅她当年抛弃之事。如此也好,她还不想做她的二皇婶,最好不相干呢。看着江若宁,她就会忆起自己再不能生养的事,虽有一个儿子,若是再多一个,她也不至将慕容琅惯得无法无天。
说到底,都是江若宁害了她。
她才不会对这个孽障生出半点的喜爱之情,可是容王与慕容琅却是不理解的,觉得江若宁到底是他们家的孩子,理应呵护关爱。
谢婉君道:“凤歌,往后就拿这里当家一般,需要什么就与本妃说一声。”
慕容琅不满地道:“母妃,这原就是妹妹的家,何须妹妹当成是家?”
明月郡主轻斥道:“就你想得多,你看凤歌妹妹都没想这许多,这不是害凤歌妹妹与我们生分么。”
明月郡主虽在笑,可那笑却带着应付,更带着不屑。
反是明玉郡主,笑容温和,也是真心的,眼里带着几分暖意,“凤歌妹妹,离午膳还有些时辰,你一路辛苦,要不看看梧桐阁,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三姐帮你添置。”她拉着江若宁的手,“父王、母妃,我带凤歌妹妹去瞧梧桐阁。”
容王道:“去吧!”
待他们姐弟三人走远,容王轻斥道:“你接受不了她,太后做主将她过继给皇兄,而后她回来住了,你就不能真心待她?”
“你要我怎么真心?一看到她,我就忆起当年因为她,害我再不能生育;就因为她,子宁出生便有心疾……她就是罪魁祸首,你让我如何原谅她?”
如果不是江若宁害的,她一定可以再生个儿子,她不贪心,就多一个健康的儿子便好,而不是这么多年,守着慕容琅提心吊胆,生怕慕容琅在某次心疾发作时就没了。她受了多少担惊受怕,她就有多怨恨江若宁。
明月垂着头:一直以为自己是家里几个孩子里最不得母妃疼爱的,原来江若宁这般招她厌恶。自己曾经有何错,因为是次女,上有长姐,下有乖巧怜人的妹妹,还有一个被母妃视若眼珠子的弟弟,父王最疼的是长女,母妃最爱的是幼子,她和三妹倒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可三妹也比她好啊,至少母妃疼三妹比疼她多。
明月总觉得自己很不幸,现在听谢婉君不避人言,当着下人的面就道破自己对江若宁的怨恨,立时有种释然感。
相比之下,她比江若宁要幸福吧。
江若宁一出生,就被谢婉君下令“溺死她”,若非当年越二\奶奶动了恻隐之心,幸许江若宁就真的没了。
母妃可以偏宠慕容琅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也同样,让明月无法理解谢婉君为何如此怨恨江若宁。
明月道:“父王、母后,我去厨房瞧瞧。”
晌午可有家宴,她回来了,自要替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谢婉君道:“你与若宁说说,让她劝劝子宁,子宁不小,也该娶妻生子了,这偌大的容王府、偌大的家业,没个儿子怎么能成?这几日,谢家、温家、杨家……各家都有太太来试探,还有好几家索性派了官媒来说亲。嘉隆伯府的大\奶奶给她的嫡幼女提亲,说是许个侧妻位也使得,那姑娘我是见过的,长得不错,又知书达理。”
以前虽也有人家来提亲,可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多,还有好几个,是谢婉君都知晓的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自打容王把《公子如玉》的画像送到书铺里装裱,书铺里生意火红,每日都要迎接若干的才子公子前来观赏,而其间更有几个慕名前往的“才女”,见到画像后,便有好几个芳心暗许,非慕容琅不嫁。
即便有慕容琅大闹上林苑的事,要在她们的眼里“那是至情至性的翩翩浊世公子,他若不闹,不就真成了仙人,女儿看中的正是他的这份情义”,嘉隆伯府的温大\奶奶立时被幼女的这话险些气得昏厥过去。
几日下来,嘉隆伯府的温令淑便发了话:“女儿此生要么不嫁,要嫁就只嫁京城第一公子。”
慕容琅容貌俊美,温润如玉,风流倜傥,身份高贵,因为上面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竟一跃有了“京城第一公子”的雅号。
容王微微蹙眉:“你是子宁的亲娘,他的婚事,你还做不得主。”
谢婉君觉得这话新鲜,“他若是明珠、明月姐妹这般,妾身如何做不得主,偏他那性子,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上回在上林苑,凤舞公主与明珊不过闲说了凤歌几句,你瞧他闹出多大的动静。近来这半月,弹劾温家、宋家的折子还少么?连镇北王妃婆媳都不敢出门了,就怕被人追问温大奶奶的事。
还有宋家,皇上嘴上没说,可御史咬着不放,宋清鸿原说八月初十就要成亲,这下好了,吴家竟然返悔了,说宋家的门风不正,不愿将女儿许过去。宋七姐儿的婚事如今也越发艰难了,就连宋家的旁系也有好几个姑娘被退了亲。”
守节女子不守妇道,光这一点,这些名门望族就不会娶宋家的女儿。
宋清尘一人之过,害得整个宋家的女儿都陆续被退婚。
近来更听说宋家旁系,有姑娘不服被人退亲闹出了自杀之事。
东军都督宋家一度成为众矢之的,姑娘被退亲,连宋清鸿也被退亲了,他可是都订了婚期,也被人退了。
“那就是个孽障,因她之事,闹得温家、宋家颜面尽失,就连太子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
容王厉声道:“这事与凤歌何干?那是他们行事不端。”
“怎么与他无干了,奉天府的官媒署,昔日婚姻卷宗里记录的是她与温如山,要不是她把实情告诉子宁。子宁何至大闹那么一场?镇北王府是什么门第,那是武将第一家;宋家算得是与武忠候一样的权贵之家吧……”
这些明明是宋清尘闹出来的,谢婉君不怪宋清尘,反而怪得江若宁身上,着实让容王无法理解。
“凤歌被人算计、欺负,还成了她的不是?”
“以她的身份,嫁给温如山怎了?那也是正妻,且温家嫡系长房又有祖训在:男子不得纳妾,这是多好的事,偏她倒好,非得与人和离……”
容王实在不理解妻子的想法,明明有些事,受委屈的是江若宁,可在谢婉君眼里全成了江若宁的不是。
“明月说得没错,你这心果真是生偏的。慕容琅大闹上林苑,你不怪他,却只怪凤歌。”
“我当然要怪她,别当我不知真相,这背里定是她挑唆子宁大闹的,她就是因为私恨,想要报复宋家与温家。”
容王噎住,他自认口才不错,却无法与谢婉君讲道理:“你当真是不可理喻!”言落,拂袖而去。
谢婉君大声道:“你最好告诉凤歌,给我安分守己便罢,若是在我容王府兴风作浪,我可不留她,让她趁早给我滚回宫。”
提到江若宁,谢婉君便是一千一万的不待见,要不是慕容琅缠着她,一心想将江若宁接回容王府小住,她说什么也不会见的。
“你……”容王无语,无奈摇头。
少女时代的谢婉君,在京城颇具才名,又是清贵名门肃毅伯府的千金,是当今鸿儒谢阁老的嫡女,是个通情达理的,不知从何时起,谢婉君就变了,许是连生了两个女儿后,心心盼着得儿子,又生怕容王变心纳妾、抬侧妃入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