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堂与天子峰的会盟,以两派歃血为盟,屠马作誓,以隆重的仪式延续盟约作结。
而薛衣人对吴锋的评价,也一时震惊天下。
“如果我哪天有个三长两短,我那儿子只怕要在女婿的门前牵马为奴。”
无论目的是为了帮助吴锋凝聚内部还是激励自己的儿子,两方面的目的都达到了。
得到天子峰支持,加上不久前击溃了清洲殿的阴谋,吴锋在神堂内部声望暴涨,全派上下,一时肃然。
而天子峰一向表现粗鲁愚顽的世子薛定锷,在得到这消息后,先是暴怒之下痛殴了几个奴仆泄愤,导致他们骨骼碎裂,但随后也似乎变得好学起来,捧着书卷在房中终日不出。
树立威信之后,吴锋对神堂的军备体系进行了调整。
一是继续加大铁炮采购量,并且强化铁炮部队的训练。
二是命令器甲作坊生产了大量棉甲,配全军。
这两项措施,无疑都是为了应对迟早来袭的神霄大军。
神霄军以弓矢见长,在龙傲天明并配备了大量的滑轮弓之后,这方面的优势,已经变得无法越。
铁炮自不必,它虽然有各方面的弊端,譬如无法抛射,不适合雨天作战,装弹时间长,对于部队组织性要求高等等,但杀伤力却仍要在绝大部分弓箭之上。
而用镶嵌铁片的棉甲代替层层叠叠的鱼鳞甲或者轻便的皮甲,则是牺牲一部分士兵对于刀枪的抵抗力,来换取更高的箭防。
神霄步兵战力并不突出,主要是弓矢强悍。而三河步卒虽然顽强精勇,毕竟国寡民,战力有限。
但吴锋现在仍然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部下人才不足。
缺乏像神霄四天王那样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
而且优秀的中高层军官也数量不足。
苏灿麾下那几人虽然能力出色,但只服从苏灿的指挥,并不愿意听吴锋的话。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吴锋贴下招贤榜,许以厚爵重赏,广招天下贤能之士,一时间应者如云。
效果却实在不理想。
绝大部分都是想要骗吃骗喝的庸人,偶有可取的,也不堪大用。
吴锋对此只能付之苦笑。
一将难求啊!
……
青州,广固城下。
这里是青州的州治所在,山东半岛最丰饶也是最要害的位。
慕容世家盘踞此城,已经有数千年,将势力范围辐射到整个青州,是所谓青徐四大将之。
但近些年来,青徐四大将均遭受了江东一代英主马千城的进击。
江东虽然号称沃土,但缺乏大面积的平原,数百年来又被水灾和战乱严重破坏,如今人口稀少,财力匮乏,实是比不上四将的总和。
何况四将更有地处河北的北燕支持。
但既然是联盟,就不可能协调一致。
马千城利用青徐众将内部的不谐和矛盾,打出时间差,将四将一一击破,其中三家都已被消灭或者降伏,只剩下青州军慕容雪村在河北尚清影支持下,继续苦苦支撑。
时至今日,广固城已经被江东军围困得水泄不通。
但广固乃是天下坚城,攻城需要至少五倍于城兵的兵力,还得时时防备来自四面八方的援军。
慕容雪村也是中土良将,如果有援军杀至城下,城内部队同时杀出,造成围城部队崩溃,那后果不堪设想。
在月朗星稀的夜晚,北府三军师之一的陈子隆率领一支偏师,行进在莽林中的道上。
他谨记着马千城的叮嘱。
“我们是侵略者,不管怎样掩饰都改变不了这一。”
“面对侵略一触即溃的势力,若非实力差距大到极致,就是有着致命的**。”
“青徐人不算团结,但他们的领主并不**。为了保卫他们的家园,哪怕是义军也能挥出可怕的战斗力。”
所以陈子隆绝不会掉以轻心。
他已经得到消息,一支战兵人数接近两千的义军队伍正向广固城接近。
这些人是栖身在山林和陇亩之间的修者和乡村武士,面对家园即将被江东人统治的前景,自地组织起军队,支援广固城。
陈子隆通过奸细,成功掌握了他们的行军路线。
江东军战力不多,大部分兵力投入了攻城,陈子隆麾下这支偏师只有区区八百步兵。
对付号令不齐,凭着一腔赤诚作战的义军,够了。
但作战计划上,不能有丝毫差错。
陈子隆将目光投向右侧。
那里有一位眼神晶亮的眼睛少年,与一名神色清冷的黑衣少女。
“昌幸,等会不要毛躁,如果你误事的话,军法处置。”
少年鼻孔咻咻喷气,露出不忿的样子,却没有答话。
他是陈子隆的三子,名叫陈子锟,字昌幸,今年十五岁。
陈子隆又斥道:“好好向你两个哥哥学学,不要整天一副死蛇烂鳝的样子!”
少女则是来自凉州西部柴达木盆地的刺客,名叫云水依。
她将目光淡淡地看向这对父子,然后收了回去。
无论何时,她都令人感到透骨的冷静。
陈子隆好奇的是,这位姑娘刺杀手法娴熟,处事沉静得体,无疑是极其出挑的人才。却不知为何在柴达木盆地的疾风五十三家修炼多年,竟然没能拿到刺客资格证书。
没有资格证书,诸侯们就不敢放心任用,就好像在太平日子里头,考不上举人,上头怎可能给官当?
也只有唯才是举的主公马千城,才愿意让她试一试。
距离预定的伏击地越来越近。
陈子隆下令全军衔枚屏息,不得出任何声音。
隔着林木,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有大量的人形出现在林外的大道上。
“敌军进入预定攻击范围……”少女云水依压低声音,向陈子隆徐徐道。
话音未落,陈子隆的儿子陈子锟大笑起来,长声道:“先锋军,随我进攻!”
“还有半盏茶时间。”这时云水依才吐出后面半句。
陈子锟却已经带着前队,如同下山猛虎一样猛扑出去:“老爹,你快带着部队跟上来!”
“这……这个蠢货!”陈子隆咬牙切齿。
他勉强冷静心神:“云姑娘,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又闯祸了,这次可能是大麻烦。”
“如今之计,只能请你上去施放烟雾弹,干扰敌军视线,为我军争取时间。”
云水依嘴唇微微翕动:“好。”
这时,敌军阵列中也传出对话。
“果然有伏兵。”
“还没等我军接近就急急忙忙杀出来,这是哪来的蠢货?”
“很好,杀他们个一干二净!”
月光下,军旗招展,敌军迅变阵,两翼快趋前,如同一把巨大的钢钳。
陈子锟的先锋队顷刻被卡在了其中。
这时陈子锟才神色大变。
云水依身穿一袭夜行衣,如同夜空中的幽灵。
她素手一挥,数枚弹丸激射而出。
黑色的烟雾弥漫开来,在夜空中越显得模糊不清。
陈子锟露出欣喜的神色。
“云姑娘!”他眼神突然变得炽烈起来,大声呼道。
话音未落,剧烈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几名全无防备的战兵顷刻间被炸得血肉飞溅,非死即伤。
陈子锟也惨叫一声,痛得昏厥过去。
他在此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云水依慌张的惊呼:“不对,拿错了!”
她扔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烟雾弹,而是火药爆弹。
陈子锟的先锋队一片混乱,敌军欢呼不止,冲上来乱砍乱杀。
这时,咬牙切齿的陈子隆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拿不到准予毕业的资格证书。
她的脑子大概是有问题,关键时刻就会掉链子,犯一些几岁孩都不会犯的错误!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云水依俏脸通红,嘴轻张,一边飞快后退一边摆着手道。
陈子隆已经没有力气斥责她了。
这次真是大意了。
以为云水依靠谱,才把自家的笨蛋儿子也拉出来历练历练。
没曾想到这姑娘比自家子还四六不靠。
只能期望预先布下的后手……
陈子隆为了救儿子,只能不顾一切地带着全部部队冲杀出去。
但很快被义军包围,敌军队伍中欢呼声不断,刀枪汹涌,肆意收割着江东健儿们的生命。
眼看着胜负已定。
但义军领明显没有注意到,大路北面的芦苇荡里头有了动静。
突然间狂风怒啸,芦苇荡如同波分浪裂般分开。
岸边出现了一大群红色的骨质怪物。
每个怪物身上都骑着一名士兵,他们的模样很滑稽,鼻孔里插着两根麦秆。
“炎狂啸将军,你果然及时赶到!”陈子隆欣喜道。
“江东赤焰精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对面传来爽朗的长笑。
红色骨质怪物们纷纷长出四条腿,躯体生出鲜红色的毛,形体快变化着。
骑士们也都拔掉了鼻孔里用来呼吸的麦秆。
江东的海马骑兵不但能涉水而行,还可以借着芦苇荡的掩护,潜水而至。
明月之下,赤色的骑士们急奔行,如同燎原之火!
只有三百人。
但此时义军正在围攻陈子隆部,侧后立即遭到骑兵冲击,顷刻应接不暇,陷入慌乱之中。
炎狂啸长啸一声,长枪向天怒指,麾下精骑如同一把尖刀,从后至前,将义军队伍像切水果一样凿成两半!
这样的精壮勇猛,令疏于训练的义军士卒纷纷胆寒,转眼就开始了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