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颜和高挚风对望着，没有说话，眼神里却在向对方传达情意，他们会好好善待这段失而复得的婚姻的。
沉默了一会儿，李华敏平复忧愁的情绪，继续说：“我这辈子，不算什么恶人，但也算不上善人。没有刻意做恶事，但确确实实做了不少伤害人的事。差点毁了君阳的前程，现在又拖累他，拖了这么些年，他累我也累……”
“小姨，你多心了。姨夫对你挺好的，白彤只是一个意外。”乐颜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尝试着安慰她。
“呵！”李华敏轻笑。
白彤的事，是意外，但也不完全是意外。
“算了，不说这个了。”这是个扫兴的话题，而且已经是定局的事，李华敏不想再说。
“小姨~”高挚风是个部队男人，这安慰人的活儿，他不擅长。所以，见到这个的小姨，他有些焦急。
“小风，娶媳妇不容易。我看颜颜还算不错，你就别学你姨夫了。从一而终，挺好的。别伤女孩子的心。两个人之间，只要心在一起，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遇到问题，要学着妥协。”她就是妥协地晚了。
“嗯嗯。”高挚风点头。
这点，从乐颜回国那一刻起，他就开始练习了。学会容忍，学会大度，几个月下来已经颇见成效。
“颜颜，你也是。”高挚风点头后，李华敏转头又告诫乐颜，“小风身上也有不少坏毛病，你既然已经嫁给他了，就要学着接受。不要总想着用逃避来解决问题。逃是解决不了的。”
“嗯。”乐颜点头。她记下了。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有时间就要个孩子，别光顾着玩了。”李华敏看了看乐颜平坦的肚子，忽然就想到这事。
“嗯。”乐颜羞赧地点头。
这种事由长辈嘴里说出来，总是让人尴尬的。但可能是今天的气氛太浓郁，乐颜没有打断，小姨高兴就好。
“家需要孩子的存在才算完整，你们要听见去，别像我……”在可以生育的年纪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等后来想要了，已经没那个能力了。
“已经有计划了。”高挚风一本正经地说。
“那就好。”李华敏见他们听见去了，这才放心。
她很累，但不愿这样睡过去，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这个事说完后，她对着乐颜又说：“女人要独-立，不要万事都依靠男人。咱们有手有脚，一定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这样活的也有骨气！”
她说这话的时候，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要不然绝不会当着外甥的面这样交代外甥媳妇。
“好。”乐颜又点点头。
高挚风则是在一旁默不作声，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他知道小姨为什么会这样说，他虽然粗心，但结了婚以后有些事也渐渐明白。小姨从姨夫事业有成后就不工作了，整天享乐。虽然最开始那几年过的还挺自在风光，但一直伸手向男人要钱，她怕是也不好过吧。
小姨这话或许是为颜颜好，但高挚风却不希望颜颜听见去，并且照做。他不是他姨夫，不会在钱方面怠慢颜颜。
“小姨~”见小姨还想教唆颜颜些什么，高挚风想打断。
他不希望颜颜防备他，他们是夫妻，什么事都应该坦诚，他不想颜颜存小心思。
“才这么一会儿就嫌我唠叨了？”李华敏听高挚风声音中有一丝不悦，以为他是不耐烦了。
“不是。”毕竟是长辈，而且李华敏还是在病中，高挚风不敢表现地太明显。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也积累了不少生活经验，如今就要入土，不想白来时间走一遭，留点遗言还不行啊？”她不是善人，但也想留点纪念在这世上。
李华敏忽然明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的含义了。人都要死了，就要解放了，还有什么恶事好做的。
她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李华敏苦笑，看她多大度，连丈夫的情-人都能容忍，这心是有多大啊？
原谅白彤，除了李华敏本性不是大恶之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无可奈何。她卧病在床，随时可能驾鹤西去，还有什么心思去跟人斗。
她是妥协了，无奈地妥协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至善之人？
反正她不是，她不是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老公让给另一个女人！
李华敏情绪波动有点大，乐颜和高挚风不敢多说让她不快的话，只得依着她。她说什么，他们就听着，然后适时点头应和。
李华敏又唠唠叨叨了半天，直到后面再提不起精神，慢慢地闭了眼睛，乐颜和高挚风的耳朵才得以解放。
给李华敏盖好被子后，乐颜注意到她的脸比起刚才越发的苍白了。她很担心，隐隐有些不安，便特意去请了医生来看。
幸好乐颜发现了异常，医生检查完后告诉他们，病人劳累过度，体内的癌细胞扩散迅速，需要立即进行特殊治疗。
听到这消息，乐颜很震惊，她忽然感觉眼前一片黑，差点倒下，还好高挚风及时将她扶住。
“怎么了？”高挚风稳住她，担忧地问。
“没事。”乐颜恍惚地摇摇头，将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破碎痛苦记忆清除掉。
李华敏的事竟然让她想到母亲去世时的场景。她母亲也是因为癌症去世的，也是在医院，她听到过无数次医生的死亡宣判。
那段记忆太深刻，抹不去，她只能将其深深地压在心底，不去想它。
很久没有出现的记忆，没想到在碰到相似的场景又被勾了出来。
乐颜虽然说没有事，高挚风却没有忽视掉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于是在确认小姨暂时没有事后，高挚风就果断地带着乐颜离开医院了。
在高挚风眼里，医院是个不祥之地，他小姨、白彤都在那儿出了毛病。现在就连她活泼生动的老婆也出现异常，他不能让老婆有事。
“咱们这样离开好吗？”离开医院后，乐颜问高挚风。
他们都走了，留郑君阳和两个病人在那儿，多不好啊！
“没事。”高挚风回。
“你在想什么？”看他表情凝重，乐颜不禁问道。
“没事。”他否认。
如乐颜看到的，他眉头紧锁，确实是想到了一些事。他突然发现他对颜颜关心不够，乐颜刚才为什么会差点昏倒，他大概猜到原因了。
她的母亲是因为癌症过世，她怕是想到那些不开心的回忆了吧。
那三年，他缺失在她生命的三年，她过的不好，他是愧疚的。
深深地愧疚。
尤其是乐颜不跟他诉苦，不跟他道委屈，而是一个人默默地悲伤，然后不动声色地调整心情，他更加愧疚。
缺失的三年，他们之间到底还是有距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