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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石子

一番认真而又艰难的解释之后,涂五魁终于将自己的名字清清楚楚的解释给了那个不知道是听觉障碍还是智力障碍的死鱼眼,期间,他几乎开始对自己的语言能力与表达能力产生质疑。

“哦。”黎白风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旋即摆摆手,自作主张的说道:“这个名字太难记了,我看你名字中有个五,以后就叫你小涂了。”

涂五魁一时没有理清其中的因果关系,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结果的理解,此刻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打落牙和血吞,含泪签下这丧权辱国的条约,点头称是。

黎白风见他如此懂事,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拍了一下涂五魁的肩膀,亲切而友好的问道:“今天你像个追债的一样疯狂的拍我家门,到底是有什么事?先别急着回答,回头看一眼青湖,给我发现你撒谎,今天你就住那吧。”

恰如其分的一股凉风吹过,涂五魁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但是此刻,他却感觉对方亲切而温暖的语气还要更为寒冷,冷到让人想要流泪。

其实涂五魁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不对劲了,自己分明就是被人骗了,误以为黎白风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家伙,只是趁着崇祟重伤时才偷袭成功的,这才兴致勃勃的赶来为崇祟“报仇”,一来可以成为“轻松击败了击败了崇祟的黎白风的人”而扬名立万,二来可以讨好北伯侯崇侯虎,一箭双雕。

若不是那人说的煞有其事,信誓旦旦,他也没那个胆子去招惹能击杀崇祟的狠人。此刻他已是将那个人恨上了,就算是黎白风不说这句话,他也打算将其招出。

没经过什么犹豫,涂五魁便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方才发现被人蒙蔽的恍然”、“想要说明此事自己是被人利用绝非出自本身意愿却又怕对方不信的冤屈”“对自己贸然做出的行动而产生的由衷的后悔”、“立志改过自新绝不再犯的决然”、“对挑拨者的愤怒与唾弃”,几乎声泪俱下的开口了。

那一瞬间,黎白风仿佛看见了一个跪在堂下,被人栽赃陷害而被抓起来审问的良民,正高举双臂,对着自己这个高坐在上,不明真相的青天大老爷,声嘶力竭,涕泗横流的喊出“大人明鉴——”

当然,涂五魁喊的自然不是这个,不过其中大意还是相同的。

他先是开篇立论,陈述了“自己是被人蒙蔽因而做出错事现在已经幡然悔悟恳求大人放小人一条生路有仇找别人报仇有冤找别人报冤大家老死不相往来最好永远也不要再见”的主题,奠定了全文“冤枉”、“后悔”、“坚定”的感情基调,为下文的陈述做出了铺垫,并为后期的感情爆发埋下了伏笔。

停顿片刻,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接着大段大段的引用事实,借此来辅助论证第一段的主题,夹叙夹议,摆事实,讲道理,既充实文章内容,又增强了文章的真实性,使文章更有说服力。可谓是一举两得,极为巧妙。

最后一段,他在文章中融入了自己的情感,转议论为抒情,将作者跌宕起伏的心理状态活灵活现的表现了出来,由最开始的迷茫、嚣张,逐渐转为对人生、对人性的深入思考,最后终于醒悟,体会到了“听信谗言误入歧途,唯有谦逊才能活命”的道理,并借这微凉的秋风,借景抒情,融情于景,情景交融。接着,他表达了幡然悔悟的心情与誓不再犯的决心,既呼应了文章开头,又升华了文章主题,前后照应,耐人寻味。

黎白风听得频频点头,感触颇深,这般迅捷的思维与标准化的语言,没有经历过高中成百上千套的语言试卷,是根本锻炼不出来的,看来此人能够考入朝歌大学,至少在语言这方面是真才实学的,绝非弄虚作假。

“好,好啊,你这个小同学,不但文章做的好,思想道德觉悟也很深刻。年轻人,走点弯路没什么,只要能回到正确的方向,并坚持走下去,那结果就是好的,之前的错误,就当是积累经验了嘛。”他满意的拍了拍正口干舌燥的缓着气的涂五魁,学着夏玲莹在班委会上常用的语气,面露微笑的赞许道。

之所以要学夏玲莹的这种语气,是因为他觉得这比较正式,用来应对大门牙之前那段文学素养颇高的发言再适合不过了。

“是,是。”涂五魁心中嗤之以鼻,简直不屑一顾,但是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强忍惊喜的谦逊之状,点头受教道。

“不过——”黎白风话锋一转,笑容逐渐从脸上收敛,“你能不能简短的概括一下,太长没听。”

“概括一下,太长没听……”、“太长没听……”、“长没听……”、“没听……”“听……”

最后一句话在涂五魁的耳边缓缓的回荡着。

“朝霞啊/你是那样的绚烂/你那美丽的色彩/却由伤心人的心血涂染。”

他的心中吟唱起了忧伤的诗篇,悲愤到了又升起了想要喷出一口鲜血的冲动,将朝歌的天际涂抹上朝霞的色彩。

合着我感情如此投入的一番朗诵,你全都没听是吧?

还能不能给人一点最起码的尊重了?

如果可能的话,涂五魁很想揪起面前这个死鱼眼的猎豹卡通睡衣的衣领,喷他一脸唾沫,大声质问出以上问题——然而这只能想想,事实上,他强忍着喉咙处涌起的猩甜,概括道:

“我是听了别人说的,有人趁崇少虚弱,侥幸偷袭杀了他,我觉得大家都是太行省的修士,理应团结一致,这才想过来为崇少讨个公道。”

黎白风嘴角牵起了一丝嘲讽的微笑,讨公道?说的好听,只怕是打着踩着自己出名的主意来的吧。而且,听这叙述,这个门牙如兔的家伙应该是被人当了枪使——不对,说是枪不太贴切,应该是当了投石问路的那颗小石子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