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逃不掉,躲不开。
那我的宿命呢?为谁所操控?为谁所左右?
太上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遵循自然吗?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在轮回中,我曾无法抗拒的一次次站回等待的原点,等待着,等待着不再与他擦肩而过……
※※※
青桑国,咸安五年,冬至月,帝都开阳。
据宫闱秘传,今上宠妃云覃与侍卫严子穆私通,被抓奸在床时,二人皆身无寸缕。
也有传,她还与前朝余孽朝星会有勾结,通过严子穆从宫中送出了大量的军要机密,而朝星会又将这些军要机密倒卖给了邻国。
恰逢皇上祭祀祖陵未归,夏太后将云贵妃带入自己的宫中两个时辰,后又不知为何将其送回了平日所居的云栖别院中,只是派侍卫在外严严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仅仅两日的时间,消息就如同生了翅膀,先是从深宫传入朝堂,再从朝堂传入了民间,引得是群臣激愤、百姓痛骂。
究竟是与人媾和私通,还是通敌卖国,还是两罪皆有,众说纷纭。
总之,这“红颜祸水”一词,又盛行了起来。
※※※
冬日里的黄昏,很短。
薄暮冥冥,使得屋内早早的就昏暗下来,又加上外头风声飒飒,真是一派惨惨凄凄。
毫无声息的屋内没生炭火,冷似冰窖,忽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趴在窗前桌上的白衣女子一惊,抬头紧紧蹙眉。
从门外疯狂扑进来的寒风,吹的她长发飞扬,被白绫披风裹着的身子,不由得大大打了个寒战。
可就在那转头的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已迅捷的欺到了她的面前,大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随着那个高大的身形微微前倾,黑发如瀑,划过了她那煞白的面庞,她痛苦而惊恐的仰视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冷面庞。
长长的冷眉直没入鬓角,深不见底的一双寒潭里,瞧不出喜怒。
“是他的。”低沉的声音里,没有质问,只有肯定,甚至,他那凉凉的薄唇上还挂着丝丝笑意。
云贵妃眼中的惊恐,仅在瞬间便隐退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她无惧的迎视着那双狭长的凤目,毫无血色的双唇在轻轻颤抖着。
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在她脑中轰炸开来。
一路艰辛,到头来,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是不是,朕太纵了你?”唇角的弧度越发的圆满,而那双眯的狭长的凤眸里,却唯有让人颤栗的阴寒。
或许是因为被掐的太难受,又或许是因为屈辱的热血上涌,云贵妃惨白的脸色变得潮红起来,胸脯也在大力的起伏着。
“你信了?”
仅三个字,她却吐的很费力,可语气里又透着异样的冷静,清澈透亮的眸子里,隐隐涌荡着些许自嘲。
脖子上的手指很冰,就像几根细长的冰凌,可更冷的,还是他唇角的笑,“在寿安郡,他曾抱着你从林中出来,那时,他的外衣就裹着你裸着的身子;从无忧谷回来,你们先是在宫外私会,可是,任是这样还不够,还要迫不及待的在这宫中大肆宣淫。百里长汀,是朕不能满足你吗?”
寿安的林中?
看着那他唇角那凉凉的笑,她突然间也好想笑,原来,人在最无奈的时候,不是想哭,相反会是想笑。
他早就怀疑自己了,只是埋在了心里而已。即便是不发生后来的事,那颗怀疑的种子,也会在他的心里偷偷生根发芽,不是吗?
情比金坚──这破话是谁说的?是那些文人墨客夸张、杜撰出来的吗?
大抵、或许,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牢固的爱情存在,只是,好可惜,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
“你……要杀我?”云贵妃脸上的潮红开始消退,她往后仰了仰脖子,咬牙坚挺着那份几近窒息的痛苦,颤抖着长长的睫毛,挑了挑英气的眉梢,极力克制眼中的雾气继续汇聚下去,语气仍旧很是平稳。
幽潭古井似的黑眸里,唯剩无尽的冰冷,神色间阴鸷到了极致,唇角的笑却愈发浓了,声音也阴柔起来,“朕,自然会成全你们。”
撤手间,翻掌狠狠一甩,云贵妃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听到那声脆亮的耳光,以及凳子的摔倒声,房门外站着的三人几乎同时冲了进去。
“七哥!长汀她不是那样的人!子穆他也……”靖嘉王爷萧占凌满目的焦灼,试图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云贵妃。
“尘烟,传朕口谕:贵妃云氏,与侍卫严子穆秽乱宫闱,孽胎暗结,暂且将其幽禁于这云栖别院中,三日后,在太后的毓庆宫中,当众绞死。”淡漠的声音,打断了萧占凌的话,也阻住了他弯腰的动作。
“主子!”太监总管尘烟在大骇下,重重跪在了那九五之尊面前。
而侍卫统领赵飞却是虎目怒睁,站在皇上身后瞪视着地上的女子,胸膛一起一伏,双拳攥的死紧死紧。看他那副样子,倒是比皇上这个当事人还愤怒激动好多。
白皙却很有力的一只手,从白色的斗篷中探出,扯住了那滚着金边的黑色龙袍。
已经开始走动的绣着暗纹的黑色龙靴停住了,但却并未回头看向身后那口角涎血的女子。
仰视着那个高大冷绝的背影,云贵妃第一次放下了她最引以为傲的骨气与自尊,可却并不是为了她自己,“我发誓,我从未做过那种事,大师兄他是清白的,岚月四人更是无辜,放了她们。”
皇上回身,上身前倾,伸手捏住了她那雪白的下颌,慢条斯理的浅浅笑语,“到时,朕会让你的那个情郎去送你,可还满意?”
云贵妃眉间紧蹙,咬牙忍着下颌上传来的剧痛。
嘴角上的那抹鲜红,沾染了他的手指,他似是被热水灼到了,蓦地收手,背向了她,“你们要在这宫中大肆的偷情,少不得有人把风传递消息,那四个奴才自然也是同伙,三日后,当众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