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突如其来,漆黑云层压着森林,电闪雷鸣如天穹坍塌。
千翎躲在一处狭小山洞里,怀里抱着那盆半干的衣物,一身白色冬裙裙角润湿了,栗色头发沾着几颗小雨珠。
一道银色闪电自山洞外掠过,苍白电光刹那间照亮森林。
轰——!!
电光交错,惊雷炸响!仿佛就炸裂在山洞口!
她吓得直打了个哆嗦,贴着洞壁朝着山洞内挪了几步,双手不自觉抱紧了怀中的衣物盆。
轻轻的磨蹭从手臂边传来。
她看着围着她转圈圈的小啾,伸手抚抚它的脑袋,它一如既往舒服地磨蹭她的手。
雨线漫天,水雾弥漫。
交错的电光勾勒出森林枯瘦的影子。
千翎望着洞外的大雨发呆,飞掠的电光照亮她的脸。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暴雨和雷电的缘故……
心里总有些躁动不安。
双手将装着衣物的盆子抱在怀里,手指扣着盆边,指尖无意识地,忽然触碰到一抹清凉。
她随意地低头看去——
一件白色睡衣。
洗得干干净净,躺在衣物最面上,柔软舒适。
她看着盆里的白色睡衣,又抬起头,望向洞外的瓢泼大雨。
小月……
现在一个人在树屋里。
这会儿大概被雷电吵醒了?
虽然澜风在树屋周围设下了强力结界,除了拥有通行符石的她以外,任何人或野兽、暗魔都接近不了,就算是雷电应该也威胁不到那里……
应该不需要担心的。
她望着洞外不时被电光照得苍白通透的森林,缓缓抿住嘴唇。
但是……
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也许是因为,在这么恶劣的寒冬天气,他一个病号孤孤单单呆在无人的森林树屋里,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体不舒服……
也许连窗户都没力气关上,渴了也没办法自己倒水喝,雨飘进来打湿了被褥也只能挨着冻,搞不好又发起烧来……
千翎站在那里,心里猫抓似的越发稳不住了,焦急得原地打了几个转。
不行!
不能这么等下去了!
衣服和盆子等雨停后再来拿也可以!闪电打雷什么的……小心一点的话,应该不会被劈到!
“啾?”小啾看着女孩放下手中盆子,开始挽袖子、挽裙子,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挽起袖子,又将长长的白色冬裙挽起来在腿边打了个结,千翎理了理头发,深吸了口气,一头扎进了山洞外的大雨里!
飞掠的电光照亮森林,瓢泼大雨冲刷而下,在一瞬间将她淋成落汤鸡。
她只是伸手胡乱将湿透的头发理到耳后,一步不停地迎着暴雨朝前跑。
雷声隆隆,从漆黑的云端传来。
惊雷在身后滚落,漆黑烧焦的古木腾起浓烟!
她望着森林上空的方向,仿佛遥望一间古木之上的树屋,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映着灼灼电光,仿佛大雨洗尽。
小月,别怕……
我回来了哦……
我现在就回来……陪你。
与此同时,森林中的树屋。
窗外暴雨如注,白纱翻飞,银铃被狂风搅动,叮咛不安。
衣着单薄的少年躺在床上,黑色长发凌乱散开在床榻间,清瘦腰身被一条碗口粗的赤红巨蟒死死缠绕,艰难无力的挣扎渐渐停止了。
高大的男人自床边俯下身,手指扣着少年的下巴,一双狭长桃花眼氤氲着红光,额心赤色罂粟旖旎而危险。
黑发如清冽绸缎散落,被冷汗沾湿了,贴在白皙脖颈边。
睫毛轻颤,缓缓无力抬起。
“我说了……”
澜月怒视着眼前的人,血色黯淡的眸子里瞳孔一颤,刹那间浓稠血色自瞳孔深处漫出:
“闭嘴——”
眼前虚影一晃,脖子赫然被人一把掐住,将他死死按入了枕头!
“咳……!”
蔓延而出的血色刹那间溃散!
他躺在枕间眉头紧蹙,咽喉被那只手死死卡住,嘴唇轻颤,脸色惨白再发不出声音。
“恼羞成怒了?”
烈重影打量着少年痛楚的脸,手指紧紧卡着他的咽喉,缓缓俯下身,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这个可怜虫。”
黑发凌乱散开在枕间,澜月躺在床上,身体四肢被盘附的巨蟒钳制,脖颈被人掐住难以呼吸,眼前渐渐开始发黑。
耳畔只是雨声,雷声……杂乱交错。
“你爱的女人啊……身上终归流着爱伦伊斯的血。她的心上人,她的同胞兄弟,她的朋友亲人……”
烈重影坐在床头,顿了顿:
“包括她曾在无意识间唤作‘爸爸’的我……我们都是爱伦伊斯的人。”
“你以为,凭你的那点分量,能在丫头心里敌过我们吗?她会为了你舍弃我们所有人?”
他嘲讽地一笑,轻轻拍了拍少年苍白的脸:
“别做梦了,月神大人……”
“要不要我好心透露一下,在丫头心里,你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黑发散落,澜月看着他凑近的脸,睫毛颤抖,眉宇间净是挣扎的痛楚。
烈重影笑了笑,缓缓低下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是‘小朋友’哦。”
“一个任性又爱闹脾气的、让人烦的不得了的……小朋友。”
澜月看着他,眸光颤抖,苍白嘴唇缓缓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够……了……”
“够了?”烈重影冷冷一笑,一双桃花眼映着电光,“不够,还远远不够呢……”
银蛇飞掠,惊雷炸落!
赤红的蛇鳞逆着电光。
紧缠着腰身的巨蟒再次游移勒紧,骨骼发出脆响!
澜月唇角溅出一丝血迹,随着那卡着他咽喉的手越发用力,身体的剧痛与大脑的缺氧,渐渐眼前景象摇摇欲坠,陷入混沌。
“痛苦吗?”烈重影俯身将他死死按在枕间,一双眼亮得有些吓人,“沧言当年……也这样痛苦过呢。”
“比起当初你们引诱他落入陷阱,借他最爱之人的手,在那个执着的傻瓜毫不还手的情况下一刀一刀斩除双翼抛尸荒野……!”
他呆呆看着少年苍白痛楚的脸,一张脸渐渐扭曲了,红光氤氲的眼里却隐隐浮起湿润水汽,眸光颤抖:
“我已经……很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