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的悟性很不错。半个月的时间下来,5吨重的解放141已经能在李爱国的手中灵活驾驭。可能是鲁校长特意跟王教练交代过了,李爱国学完车之后,要去开出租车。所以,练习开车科目的时候,王教练着重给李爱国讲解的,都是如何应对道路上的各种情况。
“对,开得不错!开车该快就得快,该慢就得慢!不是说在路面上越慢就越安全!我们原来在青藏公路上开车的时候,除了遇到塌方地段,其他的时候时速不能低于四十公里。你知道这是为嘛吗?我告诉你,那是为了今早的赶到下一个兵站住宿。你是不知道,青藏高原的晚上有多可怕!白天还是大太阳天,晚上冷的就能把人直接冻僵!我有一个战友,就是因为车坏在半道上,转天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就跟冷库里面冻僵的活鱼一样。所以,我直到现在,都不怎么吃鱼……”王教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叼着李爱国上供的香烟,一边说着年轻时的光辉岁月。
李爱国略显拘谨的握着方向盘,拨动了转向灯的开关,侧着脑袋观察着后视镜。他刚刚一侧头,王教练一个大脖溜山在他的后脑勺上,大声喝斥道:“刚夸了你两句,就把我原来说的话都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看后视镜的时候别动脑袋,用旁光看,用旁光看知道吗?”
“王教练,那叫余光!膀胱是憋尿用的!”这个王教练哪都好,就是你做错了动作的时候喜欢打人。李爱国被他打了几次,已经习惯了这种教育方式。随意,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跟王教练开起了玩笑。
王教练被李爱国噎了一句,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他干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口误所带来的尴尬,继续说:“我不管你用嘛光看,反正脑袋不能动。脑袋一动,你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后视镜上面,前面道路上的情况你肯定就无法顾及到。玩意突然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你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开车这东西,最忌讳的就是注意力不集中。再说了,你学会了开车之后,是要去开出租车吧?那就更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像你这么愣头愣脑的开车,你拉的着活儿吗?”
说归说,闹归闹,王教练还是很尽心的把开车的技艺全部传授给了李爱国。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李爱国顺利的拿下了驾驶证,正式的成了一名新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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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了驾驶证,最高兴的不是李爱国,而是李尕娃!这一个月的时间,这小子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住在车上。也不怨他跑车这么玩命,没接触出租车这个行当之前他还不知道,这出租车认真跑起来,还真是能挣钱啊!这两车租车一个月跑下来,刨除去各种必要的费用,单单是李尕娃一个人就差不多挣了将近5000块钱!要知道,海河市城镇职工的平均工资总额才不过每月850块钱左右,5000块钱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李爱国拿下了驾驶证,自然要庆祝一番。庆祝的地点就选在了家门口的小饭店里面,除了李尕娃之外,李爱国又把冯世超和胡师父一起叫了过来。没想到巴彦虎听说李爱国请客,也提着两瓶酒不请自到。
几个人落座之后,李尕娃忙前忙后的张罗着点菜。等到菜肴摆满了桌子,李爱国这才端起了酒杯,笑着说道:“今天也不是要庆祝什么,就是大伙儿好长时间没见了,坐在一块儿说说话。再有一点,就是我的驾驶证终于办下来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和尕娃一起跑出租车。虎子和小超你们就不用说了,你们本身就有车,估计是用不上我了。不过要是在外面喝了酒,千万不要继续开车,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们。胡师父,您以后要是去个什么地方,尽管打我的传呼机,我保证立马就到。”
巴彦虎还没等李爱国把话说完,一仰脖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他把酒杯往桌子上面乙方,抹着嘴说:“国叔,你就真的不回公司里面去上班了?我二伯这几天光说要把你喊回去呢。咱们公司里面现在也没有拆迁的活儿了,原来的那些破事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依我看,你还是回去上班吧,总比这跑出租车轻松点吧?”
李爱国笑了笑,说:“行了,你们也不用劝我。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做主。回去跟你二伯说,我李爱国永远是他的兄弟,他的情我都记在心里面,我们哥们兄弟之间,你们这些小孩儿根本就不能理解!”
“切,有嘛不能理解的?国叔,不是我当小辈的说你,有些事你不愿你做,有的是人愿意去干!咱们的这些手段,还算是比较温和的。我听说外地有拆迁钉子户的,直接连人带房一块儿推倒!最后赔你三十万,这就算齐活了,连拆迁房都省了!我二伯最起码的,还给那些孤老户找了个养老院呢。”
听到这,胡师父重重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道:“这不是草菅人命吗?难道他们这样做,就没有人管?”
巴彦虎一边吃着菜,一边满不在乎的说道:“谁管啊?领导要是不下命令让你推房,借那挖掘机司机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推啊!这些事,都是当地的领导下命令干的。最后赔你三十万,这还算好的。有那些不讲理的,直接给你定个妨碍公务罪,送大牢里面啃窝头去。”
巴彦虎说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据说南方有些地方拆迁,就是这么干的。闹出了人命,家里面的人肯定是要上告。可当地的领导连这些上告的人都不放过,从省里的遣送站接回来上告的人之后,直接送到当地的精神病医院,往里面一关,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看着胡师父气呼呼的模样,李爱国连忙说:“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今天我请大伙儿喝酒,就是为了图个热闹!记住了,以后用车都喊我啊!来,咱们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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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国和李尕娃商定的是两个人一人跑白天,一人跑晚上。白天的活儿多,两个人的吃穿用度都从白天的挣的钱里面出。跑晚上的人比较辛苦,除了分摊出租车公司必须要交的份子钱之外,剩下的钱都是自己的。当然了,买车的钱都是李尕娃找李爱国和巴依广借来的。买车的钱也要李尕娃来偿还。这样一来,李爱国自然就要白天跑活,把晚上的时间留给李尕娃,好让它能多挣一些钱。
说实在的,白天跑活虽然挣得比较多,但两个人的吃穿用度,再加上负担大部分的出租车份子钱,一个月下来,李爱国能存下来2000块钱就算是不错。而李尕娃晚上跑车,除了每个月该还的钱之外,还能剩下个2500块钱左右。李尕娃曾经和李爱国说过,要他跑晚上的车,多存一些钱。可最终,他还是没能拗过李爱国。
时间已经进了五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李爱国刚刚把一位客人送到火车东站,正准备回家把车交给李尕娃。车辆刚刚起步,一位穿着花格西装,手里提着一个旅行箱的老大爷,伸手拦住了出租车。李爱国连忙把车停住,隔着副驾驶的座位,问道:“大爷,您去哪儿?我马上就要交车了,要是顺道的话我就捎您一程。”
可他的话音还没落,这位看起来年岁已经不轻的老大爷,居然伸手拉开了车门,直接坐到了出租车里面。李爱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大爷,我们这个车是两班倒,你要是顺道我还能送您一程。要是不顺道的话,您就在找一辆车。您先说要去什么地方?”
“我去南门外大街!”这位大爷的口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咋一听,似乎是海河市口音。可仔细听来,却又仿佛带着一丝港台腔。南门外大街距离李爱国的家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按道理来说,李爱国应该是不会拉他。可看到这位老大爷这么大的岁数,李爱国心一软,按下了出租车上的计时器,说:“您做好了,我要开车了。”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下班的晚高峰已经过去。马路上的车辆并不算十分得多。出租车行驶在道路上,海河沿岸的景色飞速的从车窗中往后倒退着。坐在车上的这位老大爷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专注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李爱国开出租车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出租司机那种没话找话的毛病也传染了他。看着身边的设为老大爷,他不由自主的问道:“大爷,您一个人坐火车,家里没人来接您啊?”
“家?呵呵,我都不知道我的家还在不在!”老头的这句话,噎的李爱国差点闯了个红灯。
李爱国总算是在后轮压线之前,把车停住了。他会的看着这位老大爷,继续问道:“您这是怎么话说的?哦,我知道了,听您这口音,似乎是从南方住了好长时间了吧?您这是回来探亲?”
老人叹了口气,说:“我这算是落叶归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