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几个亲戚,地形都熟悉,柳叶圩若是破圩,李庄只能往李潭村搬。不过其他几个小村子未必搬向李潭村,比如于庄兄弟两搬到后面圩埂上另一个村子。
他们都没有船,于得贵又没有回来,这次损失必然很严重。
李默二姨夫也摇着船过来,相对而言,因为有船,这次李家损失很小,就连两头猪都带到河埂上,甚至还将一大堆稻草都搬了过来,烧锅得用稻草,牛也得要吃稻草,就是养的十几只鸡来不及抢救了,全部淹死。
河港村一群劳力呆在大埂上,想了想,我们还是替李广平盖一间草棚子吧。而且天色也有变,一旦下雨,会更惨。
十几个壮汉,包括后面赶来的亲戚,找着材料,准备搭一间简易的草棚。
李默让小妹看好两个弟弟,跑到李潭村,李潭村有两户人家与李广平交情不错,一个叫李广胜,一个叫李广龙,李广龙就住在李潭村的后面,离河埂不远。这里地势高,洪水又消退了不少,淹不到李潭村的。
李广龙家只有李广龙的老婆与几个半大的孩子在家,他家也有亲戚,与大儿子替亲戚搬东西去了。
看到李默来了,李广龙老婆问:“你家东西搬上来了吗?”
“基本搬得差不多了,有亲戚在搭草棚子。”
“不用搭,我让三子他们立即将牛棚撤出来,你让你爸直接将东西搬到我家牛棚来。”
别以为是骂人话。
他家这个牛棚子比较大,上面还盖着瓦块,最少比在河埂上搭的那个草棚子强。前世柳叶圩破圩,李家就是住在这个牛棚子的。别看这么小小的一个帮助,它才叫雪中送炭……
“谢谢大妈。”
“谢什么,你大哥要结婚,娘家要房子,你爸二活不说,就借了三百块钱。”
老爸究竟借了多少钱出去,李默不清楚,反正一半大约是讨不回来了,李默笑了笑说:“我书还在继续卖着呢,等三哥结婚,我给他送一个大红包。”
三哥就是李广龙老婆所说的三子,李广龙几个儿子当中,就属他最牛,最后混到澳门赌场做了保镖,好像出了一点事后才回国。
路子有点歪,但没有本事,想人家收你都不可能。
他人也讲义气,就是家里兄弟太多了,情况一直没有变好。听到老妈的吩咐,“三子”带着一大群兄弟妹妹,在收拾牛棚子。
李默跑了回去,将情况对老妈说了一下。
得就着一大群亲戚在这里,才好搬东西,不然他们回去了,得搬到哪一天。而且没有记错的话,到了晚上,就会变天,下起了大暴雨。
继续搬,但这一世李广平家东西太多了,不得不往李广龙家正屋放,两头猪塞到李广龙家的猪圈里。就这样,还将那间不小的牛棚挤得满满的。
大伙在搬东西,李默认识不少李潭村的人,然后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生生将他家这头牛以六百五十钱的价格,“败家”般地卖给了李潭村几户人家。
李默母亲要揍李默,这头牛买来可花了一千来块钱,再败也不能这样败吧。况且还是三家合伙卖的,当然了,另外两家搬到什么地方,李家现在还没有弄清楚。
“妈,说实话,我在巢市的那套房子,是我买下来的。”
李默母亲未反应过来,问:“说什么呢?”
“那房子是我买的,一共七间房子,东西搬上来了,不能真住这里,我们一起去哪里住吧。但有了这头牛,要不要派人放牛?猪好办,大不了送给大伯(李广龙),牛怎么办?”
“啪”,一巴掌真打下来。
“小梁,你怎么打孩子?”还有亲戚在继续替李家搬着东西,一个亲戚将李默母亲拦住。
“孩子他表姨,他在巢市买了一套房子,居然都不通知我们一声,你说气不气人。”
“你还在城里买了房子?”那个表姨乐了,不过他只是觉得好笑,也不奇怪,在李默身上发生再古怪的事,也很正常。
“妈,是这样的,我去年去美国感到觉日元会上涨,那时候两者兑价是一美元换277日元,谁知道两个月后,一美元只能换两百三十几块日元,我想了想,这大约就是极限了,让郝立克又换回了美元。这一来一去的赚了不少差价,赚得也轻松,索性就买了一套房子。”
真实情况是这样的,郝立克看到日元升值,并且一直稳定在一美元兑现两百三十几日元,似乎还隐隐又有了上升趋势,打电话通知李默。李默想了想,让郝立克换回了美元,是今年二月份的事,不是去年的事。而且李默嘱咐了一句,若是日元贬到了1:245,则可以换成日元,若是涨到了1:230以上,则可以换回美元。
具体的汇率李默记得不清楚,他只知道广场协议之前,日元与美元汇率波动很大,当然,李默也不敢玩货币期货,记不清楚,玩期货是那找死的。但在广场协议前刻,美元与日元汇率大约在一比两百三十几。
非是期货操作,更没有用扛杆去操作,赚得有限。
李默母亲哪里懂这些,她愣了大半天才说:“买就买吧。”不过又想起了:“郝什么克,他怎么将钱寄过来的?”
“郝立克好奇中国,顺便来看看,就将钱直接带过来了,没有从账上转,不相信你问苏老太,郝立克去年有没有过来?”
“那房子买了多少钱?”
“不贵,一万来块钱。”
“什么叫不贵,一个没人住的房子,一万多,你犯傻啊?”
谁在犯傻,在农村盖房子,只会贬值,而在城市买房子,只会升值,若干年后,李家马上要盖的这栋房子,十万块钱也未必有人要,但李默那套房子最少值一百万。
这个理说不清,李默只好说:“妈,你真弄错了,城里房价才涨得快,我现在买下来,省了房租不提,高考结束后,将它卖掉,还会赚不少钱。你说我傻不傻?”
“下次不准这样,即便郝什么克带过来的钱,你也不能乱花,必须交给我。”
“是,是。”
李广平将第二趟东西搬来,又将李默教训了一顿,然后又对李广龙一家人表示了感谢。
这时满大圩都是茫茫的洪水,然后那些蛇啊、黄蟮啊,还有老鼠啊,蛤蟆啊,一起往各个高亢处,包括河埂上爬,有的小孩子胆子小,看到哪些蛇扭作一团,向河埂上游动,吓得哇哇直哭。
如果不搬到李广龙家,现在李家面临的就是这种糟糕的状况。
然后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默:“回来再与你算账。”
这儿子胆子越来越大,不通知自己一声,将牛卖掉了,还悄悄买了一套房子。但也没有耽搁,他与二姨夫等于是两条船,在抢救物资时,有其他人家打过招呼,让他们过去帮一下忙。
天色渐晚,一大群亲戚要回去,基本搬得差不多了,现在也不是招待的时候,李默母亲表示了感谢,一行人匆匆回去。不久,开始刮风下雨……
下半夜,李广平与二姨夫才疲惫不堪地回来,不是他们不搬,到这时候,该冲的,也冲得差不多,难道潜入几米深的水里捞东西?哪也太不现实了。
李广平扭着李默耳朵,将李默扭醒,得算账。李默很不满地说:“爸,你就得意吧,若不是听我的劝,匆匆忙忙地将房子盖好,想一想现在的损失吧。”
若是以李默计划盖,即便泡在水里,那套别墅也冲不垮,但房间里的所有装璜肯定一起泡汤了,最少得损失好几万块钱。
“你以为你是刘伯温,未卜先知,能恰会算。”
“广平,小默不会算,但听你的,早就盖起了房子,水一冲,损失的钱,也能让他买起那套房子。”奶奶说。
“你说什么呢,这不是教他以后不要大手大脚的花钱,”李默母亲说。
“小默的钱是小默挣的。”
“他人还是我们的。”
李默最排斥父母说这样的话,好,我人是你们的,可你们,至少老爸是奶奶的。
他索性直接说了出来:“妈,那爸也是奶奶的,为什么与奶奶顶嘴。”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妈,别吵。”小妹迷迷糊糊地醒了,说。
“你还说呢,都破圩了,你还跑到人家看电视。”李默老妈抄起巴掌,在李默小妹身上狠打了几下。
破圩了,变电所立即将总闸关掉,随后将各个淹在水里的线路剪掉,局部没有淹掉的地区又重新通电,不多,不过李潭村就在变电所下面,到了晚上率先通电。
李家有电视机,但天线肯定来不及装起来,小妹便跑到李潭村一户人家继续追看霍元甲。
小妹吃痛,低声哭。
李默更是坚定了将一家带到巢市的决心,别看他后面那个大杂院,有三户人家家庭真的很和睦,无论上敬老人,下教子女,根本就不像李家这么粗暴。
他说:“一万来块钱,花了,又怎么着,我明年又有一本书出了,难道你们想要多少钱?这大半夜的吵什么,你们不睡觉,别人还要不要睡觉。”
“有钱就能乱花?”
“好了,好了,爸,我错了,行么?”
李广平夫妇现在对李默还真没有好办法,确实,李默翅膀就是长硬了。
第二天,李默跑到乡政府。
灾害来了,自己可以不表示,也可以表示,不过上面关注着,自己不表示是不行的。
一干领导愁眉苦脸,如今还没有公开的问责制这一说法,不过各级部门是在隐隐执行着这一政策。
破圩了,虽没有出多少人命,但财产损失不计其数,他们多少也担待着责任。
看到李默来了,张乡长与沈书记十分高兴:“哎呀,李默,你平安,那太好了。”
这也是惜才的话,但别说,若真的李默出事了,他们头上的乌纱帽可真到了头。
“沈书记,张乡长,还有各位领导,究竟是怎么破的圩?”
“别提,大意啊……”沈书记一股脑将原因说出来,虽是夜里出的事,确实大意,若继续派人在河埂上巡逻查看,至少能提前察觉的,还能破圩吗?
李默听后,久久才说了一句:“我的书白读了,读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