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有些惊讶,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呢?
他走到门后,轻轻说道:“小店已经关门了,请明天再来吧。”
外面那人并没有走,也没有说话,接着敲门。
墨非拉开一条缝,凑着光线瞄了一眼,外面是个老者,面貌很陌生,衣着普通,身材瘦小,颌下一簇稀稀拉拉的灰白胡子,像个落魄的夜归人。
“老人家,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明天早上7点开门。”墨非隔着门缝说。
老人并没有动,晃了一下手里的瓶子,“天寒地冻,借你的小店喝一口酒,喝完就走。”
他声音苍哑,仿佛喉咙里卡着一块东西,吐不出咽不下。
看着他落魄的神情,又瞅了瞅外边袭人的寒气,墨非手上一动,门开了,“请进来!”
老人说了声“谢谢”,走进店里,并不东张西望,径直寻了张椅子坐下,把酒瓶子放在桌子上。
“刚入梦,就被你这里的香气熏醒了,年纪大了不好入眠,索性过来看看,喝口酒驱驱寒,请你不要见怪。”
“都是我的不对,给您老道歉。如果您老不嫌弃,我刚做了两份辣椒酱,权当给您添个下酒菜?”
老者呵呵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能闻着香味喝酒,已经很满足了,想不到还能吃上一口,谢谢你。”
墨非从厨房端出来两碟辣椒酱,一碟嫣红似火,一碟殷红如朱,每个碟子里还有把小勺子。
“红的是甜椒酱,暗红色的是牛肉辣酱,三更半夜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就因陋就简吧,莫怪!”
“有酒杯吗?”老者问。
“没有,小碗行吗?”墨非说。
老者点点头。
墨非取出一只小碗,放在老者面前。小碗是做调汁用的,非常小巧,上面却绘着一副风雪渔舟图,构思精巧,意境深远,老者看了几眼,颇有些惊奇。
他犹豫一下,问:“就一只吗?”
墨非赶紧又取来一只,又放在老者面前。
这个小碗上只绘着一支枯梅,数点红梅开在枯枝上,仿佛预示着凛冬已至,春日不远。
老者将两个小碗都倒满,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另一碗递给了墨非。
墨非摆了摆手,“老人家,我不喝酒的。”
老者嘿嘿地笑了,“哪有男人不喝酒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要喝三顿酒,每顿起码一斤,现在不中用了。”
他说着,把递给墨非的那碗酒放在唇边,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碗里还剩下一个浅浅的底。
“来吧,少喝一些,驱驱寒气。”
墨非只好接过来。
老者拿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甜椒酱放进嘴里,“噢……好味道,当浮一大白!”
说着,他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墨非看的目瞪口呆,一小碗酒最少也要两,竟一口喝干,而且刚刚还喝了自己碗里的两酒,这是个酒鬼呀。
“老人家,慢点喝,辣椒酱多的是。”
“不妨事,尝到好滋味不喝酒,老夫忍不住啊!”
他又倒了半碗酒,挖了一勺还在冒着热气的辣椒酱,一口全放进嘴里。
“嘶……”
可能有些烫,他吸了一口凉气,搅动了几下舌头,迫不及待地吞到肚子里。
“不错!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厨艺居然有这样的修为!”老者对墨非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你也喝一口,一起来助助兴!”老者豪情不减当年,跟墨非碰了一下碗,“干了!”
墨非抿了一小口,火辣入喉,差点咳嗽,而老者又是半碗全干。
只见他将瓶中的酒全部倒入碗里,又吃了一口牛肉辣酱,问墨非:“你叫什么名字?”
“墨非。”
“老夫记住了!”
说完仰脖全部喝掉,“爽!酒爽,牛肉辣酱更爽!”
他起身,揣起空酒瓶子,摇摇晃晃向外走去。
“老人家,外边天冷,我送你回家吧。”墨非说。
“我这老不死的,还怕什么贼老天,放心吧,回得了家。”老者推开门,迈出去一只脚,然后回过头来。
“人老了,舌头也不灵光了。墨非,记住一点,甜椒酱再少煮半分钟,牛肉酱不要加任何香料——白芷、花椒、桂皮、八角、草果、香叶、肉蔻,统统都不要加,有牛肉和辣椒足矣!”
墨非一凛,“老人家,我这辣酱的做法是高人所教,如果有了差错……”
“差错?哈哈哈哈……”老者笑了,“你记好喽,按照菜谱做菜,充其量只是匠才,能做到随心所欲搭配食材,才是天才!”
说完,他迈步出门,踏着雪一摇一晃向远处走去。
“老人家,您怎么称呼?”墨非在后面喊道。
“第五……”
声音渐行渐远,终不可闻。
墨非纳闷地挠挠头,“他说的是真的吗?我要不要试试看?
“第五?什么意思啊?”
……
……
夜深了,沧海市最有名的蓝莓酒吧里依然人头攒动,红男绿女们来来往往,或觥筹交错,或跟着劲爆的音乐疯狂扭动着身体。
在酒吧的一隅,是难得的安静场所,葛亮、张阳、王小胖三人静静地坐在卡包里。
“张阳,一晚上你都神不守舍,到底在想什么?这里都是美女、美酒,快嗨起来吧!”葛亮在一旁鼓动。
张阳每次来这里,都非常疯狂,不但左拥右抱,还得喝的酩酊大醉才尽兴。今天,他一反常态地安静。
“葛亮,那个墨老板的厨艺,可不像普通的厨师,我越品越有味道,明天咱们接着去,我要给他做一期特写!”
“你都说了八遍了,真是唠叨鬼!”王小胖一脸的不乐意。
“我说小胖,你也别失魂落魄,田蜜儿不过是个戏子,看把你的五迷三道的,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一年都别想出门。”
张阳提起了他的爷爷,小胖立刻闭嘴。
“小胖,说良心话,在美食和美女之间,你到底选什么?”葛亮喝了一口酒,问王小胖。
王小胖眼神迷醉,似在犹豫,又似在挣扎,有不舍、有难离,有痛苦、有忧伤,几乎做足了抒情诗人的派头。
“啪叽!”
张阳一巴掌打在王小胖的大脑袋上,“臭小子,装什么大尾巴狼,爱你的美人去吧!”
“我当然选——美食。”王小胖露出笑脸。
“这就对了!”葛亮大叫起来。
“走吧哥们,一起浪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