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嘴巴微张,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眼中充满了询问之色,不明白这个一直以来彬彬有礼的师弟,为什么突然向自己动手,还将他的穴道封了起来。
“郭师兄,对不起,虽然我也很敬佩六位前辈,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我不能让一个无法改变的悲剧,白白的多增加几条人命。”突然出手的正是石仲棠,以欧阳锋的武功,即使郭靖突然出去,也不可能改变这种情况,更何况还有两个随时可能回来的慕容博与圆真。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与郭靖在这里,那或许会舍命陪君子,但现在还有穆念慈、叮叮当当以及程瑶迦这些和自己都有点关系的天之骄女,他不能为了一个无法改变的悲剧,再加上一个悲剧。
听到石仲棠的话,郭靖的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他这人就爱钻牛角尖,只是和他讲大道理,根本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只能讲事实、摆依据,或者才能改变他的想法。
在第二次华山论剑之时,郭靖就因为不想杀人,所以宁愿放弃武功,陷入了“武学障”中。最后还是洪七公以他救裘千仞与瑛姑的行为,来开导他,才让一代大侠重新振作了起来。
现在石仲棠与洪七公的方法没什么两样,黄蓉因为关心则乱,却是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却是不能根据实际情况,劝解郭靖,让他安心疗伤。
黄蓉感激的看了一眼石仲棠,之前她不管怎么劝解,都不能让郭靖安静下来,谁知道石仲棠一句话就让郭靖“认清了现实”,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和他一起死,但能生又何必言死呢?
石仲棠倒不像黄蓉这么乐观,以郭靖重情义的性格,一旦江南六怪有了危险,他必然会忍不住出去,即使不敌欧阳锋,也会选择和他们同生共死。
原著中,也就是在这个“曲三酒馆”,黄药师因为梅超风被欧阳锋杀死,突然邪气上来,不去找欧阳锋报仇,反倒是在这里欺负武功远不如他的六怪,关键时刻,也是郭靖一掌打破墙壁,才让七人罢斗,否则以黄老邪的为人,还真有可能杀了六怪,为梅超风陪葬。
知道郭靖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石仲棠想了想还是主动上前,盘膝坐在了郭靖的身后,童子真气不要命的输入到郭靖体内,为他梳理着体内暴动的真气,与黄蓉一起为郭靖疗起伤来。
毕竟凭郭靖现在的武功,几乎是可以和裘千仞、梅超风等人一争长短,到时再加上他们几人,也未必没有和欧阳锋一战之力。
知道现在情势危急,郭靖也顾不上推辞,气游周身,观想“玉枕”,快速的恢复起伤势来。
因为郭靖掌握有“解穴秘法”,再加上石仲棠的点穴手法太过平常,所以不过片刻他的穴道就已经被冲了开来,虽然没有再继续挣扎着要出去,但依然在一直关注着外边的情况。
且说柯镇恶听到欧阳锋的话之后,手中铁杖一摆,抢上前去,喝道:“欧阳锋,我们与此人并不认识,也不知他为何拦路,你别将这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
欧阳锋右手猛然用力,直接将手中的蛇杖插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看得陈友谅、朱聪等人眉头大皱,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不愧是名传天下的西毒欧阳锋,如此洪厚的内力,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可以达到。
“柯瞎子,我问你郭靖那小子在哪?”欧阳锋显露了这一手之后,向着柯镇恶问道。
柯镇恶冷哼一声道:“我们也许久没有见到靖儿了,不知你找他所为何事?”
欧阳锋冷笑道:“看样子你们这个徒弟,对你们这几个师傅还是有隐瞒啊!得到了这天下第一的‘九阴真经’,居然不给他的原配恩师看,反而是给后来所拜,武功更好的洪七公,你们几个可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出来啊?”
说完之后,欧阳锋也是哈哈大笑起来,这种挑拨离间的事,他可是经常做的。
令欧阳锋意外的是,柯镇恶非但没有露出难看的表情,反而大喜道:“真的吗?靖儿竟有如此造化,不仅练得了‘九阴真经’,还拜了‘九指神丐’洪七公为师,难道真是傻人自有傻福嘛?”
欧阳锋微微一愣,惊讶的问道:“郭靖没将‘九阴真经’交给你们,你难道一点也不生气吗?”
柯镇恶正在兴头上,闻言也是哈哈大笑道:“靖儿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品性我们又怎么会不了解,而且他是我们一手交出来,哪有徒弟给师傅传授武功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假如你侄子成为天下第一,你会不高兴吗?”
在密室中的石仲棠暗暗点头,毕竟是古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六怪的眼中,郭靖已经是他们的孩子。二十多年前,他们为了一个承诺,远赴大漠,把一身的青春都给了郭靖,现在听到他成才,又有哪个“父母”会不欣慰呢?
毕竟像岳不群、万震山、凌退思等天性凉薄之人,整个世界又能有几个?
对于柯镇恶的前几句话,欧阳锋倒是嗤之以鼻,但他最后一句话说出之后,欧阳锋也是不由的点了点头,爽朗一笑道:“柯瞎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居然能看得这么透彻。”
欧阳锋说完之后,也不管刚刚挣扎着站起的陈友谅,大步跨开,向着内堂而去。刚才听柯镇恶说起欧阳克,他突然特别想见到那个不成器的“侄子”,因此也顾不上再和江南六怪为难,边走边说道:“克儿,克儿,怎么叔叔来这么长时间,你还不出来呀?”
欧阳锋兴高采烈的撩起内堂的门帘,却发现本来躺在床上的侄子,早已经不见了,而且屋后的墙壁上还开着一个大洞,地下更是多了一个密道,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前前后后找了一遍,欧阳锋依然没有找到欧阳克的下落,心中更加急切,看到六怪在旁边,急忙问道:“我问你们,可曾看到过我侄子欧阳克?”
柯镇恶听欧阳锋的口气不大客气,心中一怒,就要反击,但却被朱聪及时拉住了,朱聪躬身行了一礼,道:“欧阳先生,我们也是刚来到此地,屁股还没坐热,你就将这位丐帮长老打了进来,并没有看到。”
刚刚知道郭靖拜了洪七公为师,所以朱聪对于陈友谅却是平添了几分亲近,所以说话也很是客气。
虽然江南七怪的武功比不上洪七公,但他们的侠名与豪迈之情却是不比洪七公差,所以一听朱聪这样说,欧阳锋也没有再多问,反而看向了一旁的陈友谅,寒声问道:“看样子你在这里时间挺久的,有没有见过我侄子欧阳克,如果有一句假话,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友谅听到之前他们几人的谈话,已经知道了这几人的身份,尤其是欧阳锋号称西毒,在江湖中的名号还在他师傅“混元霹雳手”成昆之上,所以也不敢隐瞒,急忙问道:“令侄是不是身穿一身白衣,长的挺帅气的一个西域人?”
欧阳锋心中一喜,急忙点头道:“不错,不错,他去了去了哪里?”
之前赵敏的手下,在往出去抬死尸的时候,陈友谅意外的撇了一眼,现在看到欧阳锋的面相,发现二人好似一个模子印出似的,已经猜出了死去的欧阳克的身份,所以才会那样询问。
“我上一次进来之时,还看到令侄在后堂,可是这次进来却是一个人都没了,在下一直在外边守着,却是没见到有人出去。”陈友谅素来奸猾,又怎么会实话实说呢?
刚才欧阳锋撩起后堂的门帘之时,也看到了后面的那个大洞与地道,猜测师傅与那个神秘人应当是去了其中的一处,所以他故意暗示,想让欧阳锋前去勘探。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支开欧阳锋,给自己留出逃命的时间,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借助师傅与那位高人的手,替自己报那一掌之仇。
欧阳锋心急欧阳克的生死,也顾不上确认消息的真假,身形一闪就向着后堂的地道冲去,可是还没等跳下隧道,就察觉到了危险。由极动一下子转为极静,直接蹲在了地上,蛤蟆功以静制动,一掌就推了出去。
嗵!
两掌交接,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欧阳锋纹丝不动,反而是向他攻击的人,被他雄洪的掌力,震得重新落回了地道之中,不由自主的传出了一声惊咦。
“什么人,躲在密道之中,暗箭伤人?”欧阳锋只觉得一股阴寒内力直接侵入到了自己体内,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用尽全力也仅仅是驱逐出了九成,还有一成留在体内,暂时无法排出。
陈友谅本来还想趁着欧阳锋下地道察看之机,立马夺门而逃,谁知道没等欧阳锋下去,就被人拦了下来。虽然只是一声轻咦,但他已经听出了是自己师傅的声音,心中大定,也没有了想要逃跑的想法。
圆真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没想到这小小的牛家村,居然还有武功这么高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阁下又是何人,因何堵着密道出口,不让贫僧出去。”
欧阳锋冷哼一声,也不在守着密道口,通过刚刚的交手,他已经知道此人虽然内力阴寒,但却不是自己的对手,因此也是主动退了开来,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硬接自己一记蛤蟆功。
谁知道等了许久,也不见圆真出来,欧阳锋脑中灵光一闪,叫道:“不好!”
话音刚落,欧阳锋已经跳到了地道之中,谁知道还没到落地,就察觉到地下七道阴寒的指力袭来,立马知道上了成昆的当了,现在他还在半空之中,哪有闪避的地方。
但欧阳峰总归是成名的高手,在关键时刻,双脚急忙撑住两旁的隧道墙壁,居然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固定住,暗合了蛤蟆功以静制动的意境。虽然应对及时,但那七道掌力快速绝伦,欧阳锋左挡右闪,也堪堪只挡住了五道,剩余的两道却是都打在他的身上。
欧阳锋只觉得自己右臂与胸前一寒,两道锐利的指力,已经戳向了他的胸前与右臂的“肩井穴”,那寒冰般的冷气一路从胸前向下,一路从“肩井穴”向上,霎时之间已经游遍了他大半个身躯。
欧阳锋也没有想到,圆真居然如此毒辣,抓住了自己进入隧道的瞬息时机,闪电般出手偷袭,比起自己当日偷袭洪七公都要狠辣,当下只得运起真气相抗,却发现这阴寒掌力,比起刚刚那一击对掌强了接近一倍不止。
只觉得细丝般地一缕阴寒内力,游到何处穴道,何处便感酸麻,若是正面对敌,他有真气护体,绝不会让这阴寒之力透体侵入。但刚刚他以为圆真已经逃走,所以急忙追去,一时之间居然忘了防备,给了圆真偷袭的机会。
欧阳锋知道不妙,双手接连划出,幻化出了万千手掌,雄洪的掌力发出,直接将刚刚偷袭的圆真重新逼回了地道之中,双脚用力一踩,整个身子瞬间弹射了出去。
刚刚落地,欧阳峰脚底猛踹,凡是可以踢起的东西,全都被他一股脑的踢下了地道,虽然仅仅是那么几个动作,但却导致体内的阴寒内力遍及全身,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圆真本来一击建功,刚想继续上前补上一指,谁知道欧阳锋的掌力居然如此雄洪,只感一股极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推至,急运劲力,少林七十二绝技的般若掌的起手式“照见如来”,平推出去。
砰的一声响,登时被欧阳峰重新震了下去,胸口气血翻腾,难过之极,已经被欧阳锋凌厉无俦的掌力打的臂骨断裂。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圆真强忍着不适,刚想继续冲上去,谁知道突然发现上面不断坠落地砖、木块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本来不是特别坚硬的东西,但由于被欧阳锋注入了真气,却是力道惊人,仅仅是硬接了一块地砖,就让他不由的喷出了一口鲜血,急忙向着密道深处夺去,不敢在硬闯。
众人惊讶的看着欧阳锋的动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冲了进去,而后又闪电般的跳将出来,然后又发疯似的向着里面踢东西,好像是发了羊癫疯似的。
不得不说,欧阳锋不愧是五绝之一。在《倚天屠龙记》中,成昆通过明教密道,偷偷地摸上了明教总坛,当时的光明左使杨逍、青翼蝠王韦一笑两人,中了成昆的两记“幻阴指”之后,立马就动弹不得,哪能像欧阳锋这样可以绝地反击。
不过,虽然欧阳锋功力精深,但因为“幻阴指”实在是太过毒辣,他刚才抓住机会反击,更是加剧了阴寒内力的运动,半边身子都已经麻痹,不敢再犹豫,看到屋后那个大洞,也顾不上面子,一个翻身就跳了出去。
还不等落地,就觉得有点呼吸窒塞,全身真气都无法运转,关键时刻一个懒驴打滚,直接滚向了树林之中,起身之后脚下不停,拔腿就跑,哪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待发现再没有器物落下来,圆真立即跃起,双脚左踩右踏,施展轻功便跳了出来,恰好看到欧阳锋消失在树林之中。有心想要追上前去,内力刚一运转,就发现全身真气沸腾,知道已经受了内伤,急忙盘膝坐下,也顾不上去斩草除根了。
江南六怪嘴巴微张,怎么也没有想到,不可一世的欧阳锋居然会被人打得落荒而逃。虽然欧阳锋人品不怎么样,但对于他的武功,众人还是有所了解的,谁知道不到十个回合,便被人打得受了重伤,连轻功都使不出来了。
陈友谅看到师傅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还以为他已经稳占上风,谁知道刚出来就软倒在地,急忙上前守住了后堂的门,防止江南六怪突然发难。
“大哥,这人能将欧阳锋都打成重伤,咱们还是先走吧?”朱聪折扇一展,在柯镇恶耳边低声说道。
虽然朱聪的声音极低,但因为场中一片寂静,却是直接传到了众人的耳中。陈友谅知道这六人在江南武林中的名声不小,也不想开罪他们,所以只装作没有听到,默不作声。
郭靖与黄蓉对视一眼,心中一喜,只盼望大师傅柯镇恶赶紧点头,切勿留在此地,现在只是一个圆真就将欧阳锋打的重伤而逃,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功力更甚的慕容博不知所踪。
柯镇恶久久没有作声,他们也是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比不上五绝与全真七子,但也是江湖中第三梯队的人物。后世许多人都说柯镇恶是浪得虚名,可是只要仔细一想,就知道他的武功很可观,之所以显得那么弱,主要是他的对手太强了。
欧阳锋、黄药师甚至是全真七子等人,哪一个不是江湖中成名的高手,看沙通天、彭连虎等人,见了江南六怪那么忌惮,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实力并不像有的人想的那么弱。
看柯镇恶一直不说话,六怪中唯一的女子韩小莹也上前劝道:“大哥,咱们还要去找靖儿,既然他不在这里,咱们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听到韩小莹的话,石仲棠不由的暗赞一声,不愧是一直充当着郭靖的半个慈母的人,说话果然是有水平。这样说,既保全了柯镇恶的面子,又可以劝他离开,可谓是深谙说话之道
柯镇恶淡淡的点了点头,朱聪等人心中一喜,便要转身离去,谁知道刚一转身,却发现不知在何时,门口居然多了一个身穿灰袍,蒙着面的少林僧人,心中一紧,不由的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