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高升,残烛未灭,烛火微微闪动,帐上映出矫健与窈窕交织的身影。香塌之上,只见那绝色青衣玉体横陈,香汗淋漓;闱帐之内,那大魏之王正颠龙倒凤,行巫云楚雨。任这魏王定力非凡,至此血脉贲张,也无法自持……此处省略三百一十八字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似沉沉睡去,再过半个时辰,香帐上映出披衣起身的窈窕身影。
青衣坐在塌前,看了一眼香榻上沉睡的魏王,踱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棂,碧空中一轮明月高悬,她微吸一口气,轻颦眉头,岁月年华的清影一幕幕闪过心头。
西蜀,天府之国。虽远居西南,但处处亦如江南水乡,蜿蜒绵长的浣花溪自城中穿过,三四岁的青衣与小娃儿们在溪水旁嬉戏,母亲在不远处的地方,或淘米,或洗衣,或打水,眉目中露着笑意。
彼时,整个西蜀已纳入大秦版图,父亲与母亲从小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就在城郊的浣花溪畔耕种,纺织,一家人虽然劳碌贫苦,却也其乐融融;但近些年,西羌崛起,不断侵扰大秦,父亲被征召入伍,留下母女相依为命;不知是从哪一天起,家里多了一枚军功章,父亲的名字被刻到了一个小小的木块之上;曾经轻言慢语,经常眉间带笑的母亲,从此阴沉下来,直至整日无言,青衣还记得,在一个绵绵细雨的傍晚,母亲把她送至祖母家之后,那离去迈往锦江的背影,每每让梦中的青衣肝肠寸断。
祖父在军中战死,父亲在军中战死,母亲投河殉情。自己另外的两个叔叔也都征战在外,祖母经常祈祷,愿天下早日太平,可这天下如何才能够太平下来?为何大秦要经历如此多的战争?祖母老去的很快,青衣依稀记得祖母病重之后,仍然拖着病躯,带着青衣,一个个请求亲戚们帮忙带大,那是青衣也就七八岁模样。
再后来,青衣便到了远方的一个亲戚家里,这个家里依然赤贫,多了一张嘴,女主人自是心中不满,这种不满便经常地发泄到青衣这里,青衣从此知道了看人眼色,从此学会了洗衣做饭,从此也体会了逆来顺受。她最温暖的时候,就是偶尔在梦中,可以扑进母亲温暖的怀里,和母亲撒娇嬉闹。即使如此,一家人经常吃完饭之后,青衣才能够吃一点剩下的残羹冷炙,而这些残羹冷炙,是不足以让一个孩子正常生长的,终于,在一次去溪边打水的时候,青衣晕倒在了在溪水中,冬日的浣花溪冰冷刺骨,刺骨的冰冷,让昏厥的青衣稍微清醒起来,但是她再也无力与这冰冷的溪水抗争,任由溪水裹着自己的身子向下游流去,她还听能得见自己那时的喃喃的声音,“母亲,女儿终于要回到您怀抱中了。”
一滴清泪顺着青衣的脸颊无声的滑下,青衣任由着这滴泪水滴在衣裳之上;再抬起眼睛,悲戚的眼神逐渐融化开来,一丝暖意重新回到这绝美的灵眸之中。
儿时的记忆逐渐淡去,青衣已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被人从水中捞了起来,只知道醒来时,已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巨大宅院之中,后来知道,这里居然是名震江湖的唐家堡,而冥冥中遇到的恩主,竟然是唐门的大长老的长子王皓天,青衣拜了皓天为兄,入了唐门。王家本是秦国上将军王翦后裔,当年赵高擅权,王翦家族为了避祸,躲入巴蜀山林之中,其后王家与巴蜀唐门结为亲家,这唐门便逐渐在巴蜀中声望日增,至唐文和做唐家堡堡主之后,甚至在泰山比武中力压鬼谷与墨门,夺得天下第一的声誉。
青衣自小命运多舛,进了唐门之后,自然与那富贵人家出生的孩子有天壤之别,其聪慧好学,礼让通达,加上容貌姣好,数年之间,不仅学尽唐门剑术身法,在琴棋书画上也有了很高的造诣;本来欲与皓天一起仗剑江湖,做一个解围济困的侠女。陡然间,自己多舛的命运又多了一笔。
一年之前,关东五国会盟攻秦,魏武卒在大将军萧羽的手中重生,魏赵联军一战而克上党,再战而兵临函谷关。巴蜀久为秦地,兵锋所指,必然民不聊生;唐门决定鼎力支持秦军,一面派了唐门精锐入了秦军黑鹰禁卫团,一面大长老亲率唐门顶尖弟子进入大梁,试图寻机谋刺魏王,然而,这魏王宫却是一个铁通一般,彪悍的魏武卒禁卫军有诸多墨门弟子,唐门的两次刺杀行动不但铩羽而归,而且损失了诸多高手。
此时,作为唐门最机密的一枚棋子,青衣以楚女身份入了啼莺阁,一舞而天下知,被太子献于魏王。
青衣再次微微叹息一声,回头看魏王就在这香榻之上,残烛即将熄灭,烛台之侧的桌上,整齐的叠放着青衣的衣衫,衣衫之上,赫然有一只泛着微光的碧玉簪,青衣走到塌前,身影倒映在闺账之上,纤纤玉手已经玉簪在握,若此番刺下,魏王必无生还之力;只恨自己这一生,就如被一根蚕丝吊在半空的木偶,任由一只无形的巨手随意摆弄;年幼飘零,小心谨慎的等到花期刚至,尚未盛开,便即将在孤独的寒夜中败落,凋零,随风而逝。
青衣定了定心神,灌真气于掌心之中,向着睡梦中魏王咽喉,持簪刺去。玉簪如箭,在即将刺穿的那一刻,魏王却突然翻身,“要遭,”青衣暗道,玉簪已穿透檀木的香枕,她神色不变,拔起玉簪,再刺向魏王左胸,魏王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玉簪再次调转方向,直追魏王胸前。
魏王闪避不及,胸口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印,他人影已闪至案前,抽出束腰软剑。青衣不及多想,影随簪动,一只易碎的碧玉簪,在她的手中竟变成一只无所不在的灵物,魏王目光如炬,面似凝水,持剑迎上。残烛的火苗被剑气扫的左右摇曳,室内寒光四溅,魏王手中的软剑本可削铁如泥,但一只普通的碧玉簪被青衣灌入了体内真气,已坚胜寒铁;“叮叮铛铛”的声音响起,魏王心知,今日算是躲过生死一劫。
簪与剑的交错之声刚刚传出窗外,魏王的贴身禁卫已破门而入,近来魏秦大战,魏王早已颁王令下去,但有一丝危机,四大贴身禁卫可按机行事。禁卫既上,魏王便撤出战团,看着这舞动的窈窕身影,在这生死一线的缠斗之中,依然毫无慌乱失措,依旧如此的轻盈绝美。不过,青衣虽已算得上唐门顶尖高手,但手中仅仅只有一只玉簪,同时与这在魏国四大禁卫相博,渐渐便落了下风,“罢了”,她已知今日之败,难以脱身,便回转簪头,刺入自己胸脯,与此同时,四只禁卫的长剑也即将同时刺入青衣身体。
“留下活口。”魏王喝到,禁卫们闻声而止,但玉簪与利剑俱已刺入青衣身体,青衣奋力拔出玉簪,献血喷薄而出,“宣御医”,倒地之前,青衣隐隐听到魏王急促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