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清晨，张无问戴着头盔，骑着炫酷的重机车，穿行于往来不息的车流中。他早早的来到任月月的小区门口，却发现任月月已经在等他。
今天，任月月打扮的十分朴素，一身白色羽绒服，自然而淑雅。而张无问却是穿着一身黑色机车服，若不取下头盔，活脱脱一个社会人士。
“怎么样，昨晚晓秋给我送来的一身衣服，我还从未穿过这种衣服呢。”张无问显然对自己的服饰很感兴趣。
任月月点点头，“嗯，你这身打扮，我就感觉你没那么‘遥远’了，我们出发吧。”
“去哪儿？路怎么走？”
“那个村子叫‘银叶村’，我记得路，出了武阳南，再往西边走60公里就到了。”任月月坐上了重机车，熟练的搂住了张无问。
“戴上头盔，今天我会开得快些。”
“嗯！”
……
两人从城市驶入了国道，又从国道驶入了山路。
一进入山林间，车速就慢了下来，两人取下头盔，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山路蜿蜒，路上的汽车越来越少，而摩托车越来越多，很多骑手们看见张无问都会并行问上一句，“摩托车哪儿买的？多少钱啊？”
而张无问总是笑着回答：“自己做的，不花钱。”
翻过高山，两人来到一座村庄，村子里的路还是泥泞小道，好在张无问的机车越野性能出众，悬架舒适，坐在车上如履平地。
按照任月月的指示，张无问来到了一处修建在小山背后的小学。这所小学的围墙年久失修，大门处的招牌依稀看得见四个大字，“银叶小学。”
小学里面是一片坑洼的空地和一排红砖瓦房，想必那砖瓦房就是教室了。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孩子们陆陆续续的从教室走出，当他们看到任月月后，远远的就大声喊着“月月老师来啦，月月老师来啦……”
孩子们蜂拥而至，任月月一下车就被团团围住。
张无问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一直以为任月月是带他来体验农家乐，却不想对方是有事情要做。他这才想起，任月月之前说过，她毕业后到农村支教过一年，想必这里就是她曾经教过书的地方。
一名三十左右的女子也从红砖房里走了出来，她和任月月聊了几句后，任月月便递给了她一张银行卡。
“月月老师，你现在能教我们跳舞吗？”一名看起来年龄大点的孩子眼巴巴的盯着任月月。
任月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周江，你又长高了不少呀。”
“你都几个月没来看我们了，我们当然要长高啦！月月老师，你再教我们跳舞好不好，我们好久都没看你跳舞了。”
“月月老师，教我们跳舞吧。”
“月月老师。”
……
孩子们跟着起哄，任月月远远的望了眼张无问，眼中歉意好像是在说她暂时不能陪他了。
张无问点点头，看着这群纯真的孩子们也是会心一笑。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任月月边跳边唱着，带着孩子们发出阵阵欢笑声。
张无问头次看到任月月笑的是这么的简单，这么的纯粹，不带有一丝杂质，就像白灵玉对他的笑容。
渐渐地，张无问看得有些痴了，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任月月，一个单纯又美丽的女孩。
“她很美，对吗？”
不知是什么时候，先前那位和任月月讲话的女子已经站到张无问身边。
听到对方的问话，张无问下意识的点点头。仔细打量眼前女子，面容姣好，穿着朴素，年岁应该不到三十，只是皮肤有些粗糙，显得更老了些。
“我叫杨霞，这所小学的校长。你怎么称呼。”女子同张无问握了握手。
“张无问。”
“呵，你倒是和一位科学家同名。”
张无问轻轻笑了笑，“你没见过那名科学家的照片？”
女子一听此言，上下打量起张无问，“没有。上学时，我学的是生物工程，新版教科书上都印着白教授的名字，那是我最崇拜的一名女性，我也知道她有一位更了不起的丈夫，名叫张无问。”
“白灵玉正是我的爱人。”
杨霞显得并不诧异，“你不像一名科学家。”
“那我像什么？”
“一个结了婚，却还想着在外面花天酒地，不要脸的臭男人。”杨霞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月月还是第一次把她的客人带到这里来，说明她对你有感情。白教授是我最敬佩的人，而月月是我最心疼的女孩，我不想看到她们被同一个男人给毁了。”
张无问第一次被骂得这么惨烈，他同时也有些诧异，“你知道月月的工作？”
“她做了我们都不敢也不愿去做的工作，我同样敬佩她。”说完，杨霞抬起手中银行卡，“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吗？”
张无问摇摇头。
“十万。这是月月攒了半年，用身体换来的钱。学校教室已经是危房，每逢下雨天还会漏雨，若再不翻修，过不了两年，这所学校也就没了。”
“这些钱是用来修教室的？”
“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杨霞轻蔑的看了眼张无问，“今年夏天，月月在这里已执教了一整年。孩子们放暑假时，她就想着要翻修这里的教室，但那需要一大笔钱。于是，月月就告诉我说，她要去城里去打工赚钱。之后的每个月，她都会给我打钱，让我给孩子们买些课桌书本。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女孩怎么可能赚到那么多钱，我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张无问看向远处的任月月，心里有些沉重，“你们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外面的世界不好吗？”
“人人都像你这么想，这里的孩子们就没有老师了。我毕业于武阳大学，上学时的一次假期实践活动让我来到了这里，从此，我就再也离不开这里了。一毕业，我就来到银叶小学当老师，两年后，我就成了校长。每年都会有大学生来到这里体验生活，他们大多带着感动离去，但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月月虽然在城里打工，但她的心一直都留在这里。”
“那你呢？你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吗？”
“为什么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我在这里找到了我活着的意义。我想，你应该也有学生吧，我们都是老师，做着的是同样的事情。我没有你那般能耐，在大学里，我也就是一名普通学生，想进科研所都难，而在这里，我却能体现出我的价值。”
“意义？价值？这两样东西我已经找不到了。”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张无问想了想，“或许就和你说的那帮大学生一样，我是在体验生活。”
“你知不知道，每次有年轻人来到这里支教，等他们走后，孩子们都会想念他们。而我却只能一直骗孩子们说，他们还会再回来的。”杨霞转头一脸怜爱的看向任月月，“有时，你想着是体验生活，却会在无形中伤害到那些单纯善良的人们。”
“我和月月是朋友，我不会伤害到她。”
“朋友？呵，我更希望你是她的客人。你太容易让人爱上，你又拥有一位更加完美的爱人。月月，她太可怜了……”
说到这时，操场内的任月月又远远的朝二人招手，“喂！你们在聊什么呢？张无问，你快来呀，小朋友们有问题想要问你。”
“好！我这就过来。”
张无问远远的回了一句，便同杨霞一起走了过去。
任月月拉着那位叫做周江的孩子说道：“这位叔叔可是一位大科学家呢，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问他就好了。”
周江面对陌生人显得有些腼腆，他始终不好意思开口，最后还是任月月解释道，“以前我给孩子们讲过牛顿被苹果砸到的故事，后来孩子们一直问我，什么是万有引力，为什么地球会有引力，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说完，任月月又吐了吐舌头，“真不该给他们讲这些科学小故事。”
张无问蹲下身子，和善的看向周江，“其实呀，重力这东西是不存在的，它只是弯曲的空间，等你学到了广义相对论，你就明白了。”
一旁的杨霞听后，噗嗤一笑，“你有麻烦了。”
“什么是广义相对论呀？”周江又问道。
张无问一阵语塞，他不知如何向这位小朋友解释。抓了抓脑袋，心里想着，总不能到地上写一堆公式吧？
杨霞看到张无问吃瘪，显得十分开心，“我都不懂什么是广义相对论，你要能向周江小朋友解释清楚，我就承认你是一名科学家。”
“好！赌上院士的头衔，我也要给他解释清楚。”
张无问站起身来，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他看见教室里的桌椅，眼睛一亮，低头问向周江，“你坐过沙发没？”
杨霞又忍不住笑道，“张大院士，改革开放已经好多年了，这里虽然穷，沙发，大家还是见过的。”
周江不住点头，“我大姨家就有沙发，我坐过，好软的，可舒服了。”
张无问继续说道，“你把一个平整的沙发垫想做是我们身处的空间，一个苹果放在沙发垫上是不是不会滚动？”
“嗯！”周江重重点头。
“你再把自己想做是地球，你一屁股坐在沙发垫上，苹果是不是会朝你屁股边滚去？”
周江抠抠自己的小脑袋，“我把沙发坐凹下去了，苹果当然会滚到我屁股边呀。”
“这就对了呀！地球就是把宇宙空间‘坐弯了’，所以苹果才会向着地球方向坠落，砸中了牛顿的脑袋。”
周江眼珠转了转，忽然一拍脑门，“呀！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引力啊！”
“嗯！你真聪明！”
张无问得意的笑了，他当初发现初态时也没有这般得意过。任月月也开心的拍了拍手，她为张无问解释清楚而感到开心。
一旁的杨霞莞尔一笑，“你没在忽悠小朋友吧？”
“当然没有，我是一位严谨的科学家。”
“算你厉害，中午请你吃苹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