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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你是谁

范蠡看着施夷光,眼神慢慢变冷。

“你不是西施。”他道:“你是谁?”

施夷光听着范蠡的话,神色变幻莫测。施夷光抬头看着范蠡,恍然惊觉。

“范大夫与我不过几面之缘,话都没说过几句。为何这么笃定我不是西施呢?”施夷光冲着范蠡,一步步逼近:“谁又告诉你我不是西施呢?”

范蠡看着逼近的施夷光,站在原地不动,只问:“你到底是谁?”

施夷光再逼近,近在范蠡咫尺之间。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施夷光直直地看着范蠡的目光:“你到底是谁?”

范蠡没有说话,审视着施夷光。

“还是说,你有别人不知道的记忆?”施夷光幽幽开口。

范蠡一惊,往后退开一步,脚步踩到地上掉落的头颅,身子晃了晃。

“你是谁,带着谁的记忆?”施夷光不管退后的范蠡,再往前一步:“又带着谁的记忆?”

范蠡一惊之后站稳了脚步,摇头道:“我是谁不重要。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吴宫助越成大事,无论谁都不会同意。”

“威胁我?”施夷光低头抬起手中的刀,伸出衣袂抹了抹刀上的血迹,面色毫不在乎:“那你便去跟大王王后说啊。你以为想要进被你们利用?要不是文种死皮赖脸的求我,要不是不想跟你这种恶心的人有一丁点儿的牵扯。你以为我会答应?”

怪不得她觉得这范蠡着实奇怪,原来是重生过一次的。

范蠡听着施夷光的话,沉默着。看着她的脸色几变,待施夷光说完之后好一会儿,范蠡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惊觉道:“你竟……也是再生之人?!”

果然是有复国大才的人,她丝毫没有提及,他就能才道前因后果。

既然大家都有过第二次命,便都是知晓之后天下存亡兴灭的了。在一个人面前说他知晓的事,总不会遭受嗜心之痛了。

“所以是上一次做了负心汉,这一世要痛改前非来寻旧情人续缘?”施夷光轻声道,抬头看着范蠡笑了笑。

范蠡看着施夷光,惊觉之后神色很快平复,眼神平静,而悠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看着施夷光,目光涣散,喃喃道。

施夷光道:“还想再续前缘吗?”

范蠡看着施夷光,渐渐沉默起来。

在伤害过的人面前,若是她一无所知,自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她千好万好,以补偿对方,以慰藉自己,以再续前缘。

但若是她知道所有的好与坏,经历了所有的珍惜和伤害。那心底里冒出来的尊严,让他怎么也张不了口,迈不开腿。

山间的风吹起,施夷光脸上残留着的血迹已经凝结,沾在她脸上不舒服极了。

“范大夫若是不走,我便自己赶车回了。”施夷光说道,转身跳上了马车。

“如此,你为何还要去吴国。”范蠡看着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施夷光我,道:“你明知吴国前路如何,为何还要去?”

“因为夫差。”这一次,施夷光说得直截了当。“上一世我负了他,这一世还给他。”

“你想替吴国复国?”范蠡问道。垂在身边捏着剑的手掌握紧。

“复国?那也要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施夷光站在车辕之上,高挑的身子愈发显目。“虽然我欠夫差的,但不欠吴国。且越国是我的故乡。若是真想改名吴国,我何不直接杀了越王与王后?”说着,施夷光扫了满地的残尸断骸。

“范大夫知道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的。”施夷光看向范蠡,说道。

“那你既知吴国前路,为何还想去?”范蠡皱着眉头,想不明白。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施夷光道:“你只用知道,我不论到了何处,都不会害越国就是了。”说完,施夷光撩开车帘,弯腰走了进去。

跟这些脑子反应灵活的人说话,是真的累。不仅要想怎样说让他没有疑虑,还有斟酌着怎样说让他不要妨碍自己。

偏偏自己不能引导他去毁了越国。

片刻之后,车板晃了晃。施夷光知道这是范蠡上车了。

吆喝声传来,马车车轱辘开始转了起来。

车行越来越快,山间的一地尸体也越来越远。至于后面的行人或者其他的山匪发现了这些尸体要如何处置,施夷光并不在乎。

马车下了山,找了山泉洗了脸和头,又换了身衣裳。这才继续向着苎萝村而去。

范蠡和施夷光到了苎萝村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范蠡没有跟着施夷光进村,而是在村外驿站里等着。施夷光独自一人,带着面纱走进了阔别三年的苎萝村。

院子里施母依旧弯着腰洗着纱,只是三年不见,似乎苍老了许多。本已将近知天命的年纪,头发已然花白。比之三年前,岁月的痕迹尤为明显。

人一老,就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施夷光站在院子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施母,眼光有些湿润。

“娘亲。”她出声唤道。

老妇人身子一僵,而后缓缓站了起来。因为常年弓着的腰即使站起来也佝偻着。她转头看向院子外的施夷光,张嘴一脸不可思议。

“光儿?”

施夷光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娘。”她说着,目光落在施母旁边的纱盆里:“怎么这么大年纪还在浣。”

施母看着走进来的施夷光,抬着袖子抹了抹眼角。压住心中的情感,道:“怎么回来了,宫里呆的好不好?”

问的自然极了,好似施夷光只是出去转了转回来一般。

“大王和王后待我都很好。”施夷光抬起手,替施母理了理鬓发。施母总是这样,不论是什么时候,整齐干净的衣服,和绾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经方方正正的头巾。

虽然年已迈,但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颊上,已经残留着年轻时的美貌。整个人因为沧桑生出一个独特的优雅。

“你弟跟你爹去山上砍柴了。我去叫你他们回来。”施母说着,沾着水的手在围裙上擦着:“你想吃些什么,娘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