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也跟着森森地笑了,说:
“褚家的祭田,被韦太夫人活着时,给偷偷地卖了。”
魏芳凝真的想跳起脚来说:
这绝对是假的。她敢拿人头担保,死韦老太太除非疯了,怎么可能会卖祭田?
祭田可不是说卖,就能卖的。
那是族产。
可不是褚少孙自己的独产啊。
不过看着一无所有的褚家,看着许回雪还会不会嫁给褚伯玉。
魏芳凝的心里,还是颇为期待的。
她可是记得上辈子,许回雪嫁了褚伯玉,后来褚家倒了之后,许回雪就跟人跑了。
魏芳凝此时,已经隐隐地猜着,上辈子褚家的倒台,应该就是太子干的。
就像太子说的一样,世上的事,没有什么万一跟凑巧。
褚家不可能自己无故做死。
除非有人下套。
一想到这个可能,无数个甜蜜的小圈圈,从心底荡漾开来。
魏芳凝的嘴角笑得越发的甜蜜。
她似乎有一种,被人宠着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却又让她有着说不出的开心与甜蜜。
以至于,魏芳凝竟然半闭着眼睛,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床几,嘴里竟然哼上了小调。
可是褚家就没这么惬意了。
圣旨下来之后,褚伯玉便就被褚燕卓打发出去找房子。
他身上的伤连养都没空养。
可是褚燕卓却没给他多少钱。
褚家财产都被充公,所有的,也就手头上的那点私房银子。
自然是能省就省。
仆人们也全数被拘了起来,拉到人市上去官卖了。
所以此时的褚家,是没有仆人的了。
褚少孙倒是挺扛打击,虽然说精神差了些,但身体却是半分病没有。
褚伯玉去寻他之前的朋友,但哪个还会理他?
都躲得远远的。
十月的天气,已经十分的冷了。
秋风瑟瑟,叶落街头。
出门骑马的褚伯玉,此时连辆马车都雇不起。
只能靠走的。
虽然说文昌侯府地段不是十分的好,但想从文昌侯府周围租院子,却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褚伯玉在房牙子的引领下,却是到了京城的南面。
这里卫生极差,街道上紧着各种生活垃圾。
舍不得扔,又没多大用处。
但就全都放在街道靠墙边上。
走水的污渠,即使是深秋的此时,也能闻着阵阵臭味。
夏天时,就更不用想了。
在京城,一个月十几两的银子,还能租到什么好地方?
褚伯玉终还是交了订金。
三天后,褚少孙一家子,从文昌侯府搬了出来。
虽然没有多少行礼。
但衣服等物,还是衬家人的。
因此上,雇了几辆车,连着韦老太太的灵柩一起,拉了出来。
褚伯玉张罗着搬家。
褚燕卓则将韦老太太的灵柩,送到了京城外的一处僻静的庵堂里。
要请人算了日子,才好安葬。
然而,就在褚家这边,才安置好。
褚伯玉便就收着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许回雪订亲了。
本来褚伯玉也是要给韦老太太守孝三年。
也就是二十七个月。
却没想到,京城令的新判令才下来没几天,许回雪竟然就急急地将自己给订了出去。
褚伯玉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是失望还是伤心。
他还记得那日,许回雪扑在他的怀里,说着即使给他当外室也乐意。
他为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一股忿怨之火,压在心里,却是怎么也压不住。
此时再不好,褚少孙是老太爷子。
被丫头婆子侍候惯了的何氏,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苦?
每日里不停的咒骂。
只是不敢点名。
因为她在第一天骂魏芳凝,被褚燕卓着实的打了一顿。
何夫人气得要跑回娘家,最终褚燕卓跪地上求,才求得何夫人留下。
之前是世子时,小妾一个又一个。
而现在食不果腹,能陪着他的,却只有她这个之前,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的黄脸婆。
若不是舍不得褚伯玉,何夫人也真的想一走了之。
她的娘家哥嫂虽然不能永远依靠,但以着她这个年纪,再嫁的话,也还是可以的。
总好过在褚家里,如丫头一般。
天气虽然不算很冷,但井水冰人。
褚少孙还当自己是文昌侯,每日里对着吃食极为挑剔。
对她张嘴就骂。
全不当她是儿媳妇。
当个老妈子。
现在的何夫人连镜子都不敢照了。
每日早上就着水抿下头发,拿着根竹钗一挽头发,便就可以了。
有一天她照了下井水中的倒影,吓得她都以为自己是鬼。
褚伯玉每日里看着父母、祖父之间,鸡飞狗跳和打。
而褚燕卓更是将这一切算到褚伯玉的身上。
对他非打即骂。
每当晚上,褚伯玉总会想起他是如何认识的许回雪。
回想得多了,才猛然发现,他似乎是掉进了别人算计好的一个陷阱里。
而他竟然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便就一往无前的跳了进去。
每每半梦半醒之间,褚伯玉都会看到魏芳凝,规规矩矩地站在株花树之下,安静地瞅着他。
他那时候嫌魏芳凝不够美,不够活泼。
每当醒了的时候,褚伯玉眼前映现出来的,却是宫宴的那一次。
魏芳凝身上穿着太子专为她制的华服。
那时的魏芳凝,那样的高高在上。
他仰望着,如同月中的神女。
褚伯玉恶狠狠咬着牙,念出了三个字:
“许回雪!”
他落得如今的下场,全都是败许回雪所赐。
握着拳头,褚伯玉暗暗发誓,他要报仇!
他现如今这样,绝不能放着许回雪嫁人。
于是,在一个失眠之夜,褚伯玉从家里翻墙出去,步行着到了许家。
怀里藏着的,是一把尖刀。
他以前,曾经无数次的爬过许家的墙。
许回雪怀孕,也是在许家。
此时翻墙,褚伯玉倒是熟门熟路。
许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许回雪身边,也有一个婆子两个小丫头侍候着。
其实许回雪自订了亲之后,也害怕褚伯玉来寻她报复。
所以外屋里让婆子睡,而里屋,则由着两个小丫头陪着。
许回雪不敢自己在屋里。
即使这样,她晚上还是睡不着。
这个不能怪她无情。
现在褚家倒了,落得个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