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融融, 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一点漂亮的金色。
他近乎痴迷地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 像是喷涌的金色血液, 将他白地近乎透明的脸也映上了几分生气。
“洛书。”
门被推开,穿着一身运动装的青年走进来, 提着手上的饭盒晃了晃,“我带了皮蛋瘦肉粥。”
洛书眼前一亮, “谢了兄弟。”
皮蛋瘦肉粥被熬得软烂, 为了照顾洛书的胃, 里面的瘦肉被切得碎碎的, 只占个味道, 到嘴里一抿就化了, 皮蛋更是变成了一团香软粘舌的半液体, 容易消化倒是容易, 只可惜少了几分味道。
许是平时吃的药太多, 舌头上沾着一股子苦味,连带着粥也带着淡淡的苦。洛书的手顿了顿,面色如常地吃了下去。
青年也不吃饭, 只在一旁看着洛书一点点地吃, “这粥熬得太烂,都没滋味了,等你出院, 给你做上一桌子满汉全席。”
洛书笑得弯起了眼睛,“那我可记住了,你要是敢赖账, 我就去河家公司门口打滚。”
青年把手往洛书头上一按,没好气地道,“出息的你,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两人如常地说笑着,说着出院之后要做的事情,好像两个人都不知道,若是没有奇迹,洛书这辈子都出不了院。
天一点点变得透亮,清晨的露珠与花瓣吻别,青年的电话响起。
洛书将保温盒收拾好,等青年打完电话,往他面前一推,“我吃饱了,你可以走了。”
青年原本的欲言又止霎时被收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没良心的新华字典,吃饱了就赶我走。”
洛书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快走快走。”
青年收起饭盒,看着洛书没心没肺地晃着脑袋哼着小曲儿,气不打一处来地往他脑袋上狠狠地一敲。
“河金丝儿,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来单挑啊!”
洛书挥着拳头挑衅。
然而青年早已经像是脚底踏着轮滑似的窜到了门口,“谁和你单挑,幼稚不幼稚。”
洛书冲他竖了根中指。
青年准备关门走人,又听洛书叫他,“金丝儿,我要吃北京烤鸭。”
青年没好气儿地翻个白眼,“还北京烤鸭,我看你像个烤鸭,睡你的觉去。”
两人互比中指以示友好,青年愤愤地关门离去。
洛书躺回床上,看着外面的阳光,房间里一片寂静。
阳光一点点变得炽热,护士姐姐进门帮洛书拉上床帘,给他打针。
拉开宽大的病号服,细白的手臂上满是针孔。
洛书安安静静地看着针头,护士姐姐温柔地冲他笑了笑,“怕的话把头别过去,一下子就好了。”
说着她迟疑了一下,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块奶糖。
很显然是被加工过的,比市面上的奶糖小许多。
“喜欢吃糖吗?”
洛书认得这个糖,一般是儿科的大夫和护士随身带着,用来安抚小朋友的。
他乖乖地点头,道了声谢,只要不是药他都很喜欢。
洛书的头发有一段时间没有剪了,微长而柔软,他皮肤病态得苍白,衬得他的眼睛干净而黑亮,人看起来很小,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可乖可乖的高中生。
护士姐姐心里一颤,下手的动作不由得又轻了几分,好像他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针尖碰到皮肤,洛书别开眼睛,用舌头裹住了那颗奶糖。
“好了,疼不疼?”
洛书摇摇头,笑得眼睛弯起来,像两弯月牙,睫毛又密又长,漂亮地紧。
好乖的孩子,只是可惜……
护士收拾好东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房间又安静下来。
床帘遮住了对于他来说,过于炽热的阳光。
洛书在床上坐了一会,好像谁给他按了暂停键,然后他又慢慢地起身,去拿床头的书。
光影移动,中午他吃了一顿简单的病号餐,清汤寡水,没什么滋味,压不住嘴里的苦味,洛书几次干呕,还是全都吃了下去。
天慢慢地阴了下来,阳光看不到了。
像是要下雨。
洛书打开床头的小灯,不知看了多久,有些疲乏,揉了揉眼睛,慢慢缩进了被子里。
窗外雨下了起来。
洛书睡醒之后呆坐了一会,房间里一片昏暗,有些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慢慢起身拉开窗帘,窗外天空昏暗,雨还在下。
对面楼的灯一盏盏亮着。
洛书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慢吞吞地打开了屋里的灯,洗了一把脸。
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翻看了一会,又关上,回到床上拿起了书。
洛书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书都没有翻过去一页。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合上书,又趴回窗前。
吃饭,洗漱,发呆。
洛书歪着头看着窗外,直到外面的灯光一盏盏地熄灭了,他也拉上了床帘,缩回被子里面。
他几乎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让人担心会不会窒息。
二零八八站在洛书的床头,隔着一个空间,默默地注视着他。
这将会是他未来的宿主。
宿主观察期——
二零八八拉下评价版面,看了看一天的记录,又收了回去。
洛书突然从被子里探出了头,定定地盯住了二零八八。
二零八八顺着看去,他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那是在看他?
感受到了空间波动?
二零八八看着洛书又缓缓而诧异地闭上了眼睛。
很敏锐。
也许会是一个好宿主。
二零八八拉下页面,写下敏锐,看着白日记录的“洒脱”,沉默了片刻,又在后面标了一个问号。
观察还在继续。
天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洛书如往常一样睁开了眼睛,他左右看了看,诧异地按了按额角,自嘲地笑了笑。
大概是睡蒙了,他竟然会觉得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他现在这样,会有谁为他守夜呢?
洛书慢慢地起床收拾,拉开窗帘,外面经了一夜的大雨,天还是有些阴沉,看来不会出太阳了。
洛书定定地望着东方看了一会,收回目光,开始早上日常的洗漱吃饭。
楼下升起喧哗声,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洛书迟疑了一下,慢慢推开了房门。
很快有护士赶过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洛书,松了口气。
“哪里不舒服吗?”
洛书摇摇头,礼貌地笑了笑,“外面发生什么了?”
护士迟疑了一下,道:“昨天大雨路滑,出了车祸。”
洛书浑身猛地一颤,点点头。
护士要将洛书送进病房,洛书道:“我就在外面坐一会,里面太闷了。”
见护士要说话,洛书目露恳求,“我就在这一层,不下去。”
他眸子是湿润的黑色,看起来像浸了水似的,小动物一般柔软而可怜。
护士迟疑了一下,叹了一声,“那就在这一层,不要乱跑哦。”
护士将洛书带到一旁的椅子上,“我一会就过来。”
洛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又低下头,“嗯”了一声。
洛书在大厅过道向下望,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孩子的哭声,女人担忧地嘱托,男人焦急的询问,所有声音混杂成一团。
洛书定定地盯住一个角落,被送在病床上的父亲,已经陷入了昏迷,母亲拉着只有五六岁的儿子,强作镇定,儿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跟着哭了一会,又拉着母亲的手,茫然地四下张望着。
母亲穿着一身简谱的灰色外衣,有些老旧,不过如果不是这次车祸,大概会很干净,儿子穿着一条背带裤,很可爱的样子。
有护士出来,叫着家属名字,母亲连忙牵着儿子上前,看着缴费单露出为难的神色,看向大夫,目露绝望与恳求。
不知道说了什么,母亲跪了下来,她拉着儿子一起跪下来,周围人的目光纷纷看过来,迎上母亲渴望又恳求的目光,又纷纷别过去。
“洛书。”
护士过来,看见洛书还在原地,松了口气,她推着轮椅过来,扶洛书坐上轮椅,又在他的膝盖上盖了一条毛毯,好像现在不是九月份,而是已然深秋。
洛书乖乖地任由她动作,坐好之后,侧头问她,“下面那位,是怎么了?”
护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依然跪在地上的女人,“她啊。”
“家里的男人出事,要花钱做手术,拿不出来了。”
在医院里看惯了种种别离,再无奈也要习惯。
洛书定定地看着小男孩,突然仰头问道:“差多少钱?”
护士一愣,“五万,加上术后护理之类的,至少也要六七万吧。”
才六七万吗?
洛书心口一阵阵地疼。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划到我账上吧。”
护士一怔,想劝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点了点头,“那我去跟医院和她说一下。”
洛书摇了摇头,“不用告诉他们家了。”
护士给洛书掖了掖毯子,看着洛书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迟疑了一下,又嘱托道:“我很快就回来,您要逛一会我推着您。”
洛书点点头,冲她笑了笑。
过了一会,他就看见医生去给母亲说了什么,母亲激动地想去抓医生的手臂,又胆怯着什么地收回来,最后跪在地上,向四面磕着头,一把将男孩抱在怀里,在哭又在笑。
男孩不知道母亲怎么了,只是知道母亲流了泪,笨拙又慌张地掏出纸巾。
洛书淡淡地笑着,又别过头不再看。
六七万。
雨夜冲撞的货车,山一样的阴影,暴雨声,喊叫,哭泣,一点点冷下来的怀抱……有什么碎片在脑袋里冲撞。
洛书猛地抓住心口的衣服,猛烈而突兀的疼痛让他甚至无法叫喊,他颤抖着去抓放在抽屉的药瓶,倒出了几粒也没有数清,最后捏着两粒仰头咽下,握着药瓶微微发抖,不过片刻,后背已经全然汗湿。
走廊寂静无声。
六七万。
洛书仰头捂住眼睛,嘴角竭力地上翘。
有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又隐没在衣领中。
……
护士回来时脸上带着笑意,“洛书,大夫说抢救及时,大概率不会留下后遗症。”
洛书面色如常,只是眼角有点发红,他笑着道:“那太好了。”
护士走进,看到地上的药片,瞳孔一缩,焦急地上前两步,“你又发病了?”
洛书点点头,道:“没事了,我吃过药了。”
护士内疚又自责,连忙给洛书做简单的检查,洛书安慰道:“真的没事,吃了药就好了。”
二零八八站在角落,沉默地看着洛书安慰护士,看着洛书被推回房间,安置在床上。
太阳东升西落,外面的喧嚣声一点点散去。
日子乏善可陈。
一次次进来的护士与医生,做不完的体检,打不完的针,吃不完药。
二零八八没看见洛书的亲人来探望过他,只看见那个被称作金丝儿的青年,会带着书和饭来看洛书,有时候匆匆地来又走,有时候是周末,便带着笔记本过来,像是在处理什么东西,偶尔和洛书打趣几句。
更多时候,洛书坐在床上,看看书,看看外面的太阳,对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发呆。
上次发病之后洛书很少出去,不过通过护士的话,还是能知道,那一家中的父亲得到了及时的救助,苏醒了,能下床了,痊愈了……
在离开的那一天,他们一家给医院送了一面锦旗,送给暗中救助他们的好心人。
那一面锦旗,医院送到了洛书的房间里,洛书将锦旗珍视地卷起来,放在床头。
数个月的住院,那个男孩好像成长了很多,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少年”。
离开医院的那一天,男孩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冲着医院的大门深深的鞠了一躬,洛书笑着冲他挥挥手,虽然他知道,男孩不可能会看见。
二零八八经常能看见洛书在写日记,或者也说不上是日记,更像是便签,写着窗外的流云,啄食的麻雀,痊愈的病人,在墙角钻出的嫩芽,绽放在花坛中的花,有时候也会写对未来的计划与幻想,字里行间热切而温柔。
可是二零八八知道,洛书永远不会出院了。
凡是被系统提前选定的人,都是注定时日无多的人。
在这段时间里,父亲越来越健康,而洛书却越来越瘦削苍白,好像一朵被高楼围住的花。
即使那么努力地舒展枝叶,绽放花瓣,渴求阳光的照射,也是徒劳。
二零八八看着宿主确定时期越来越近,由月到天到时。他站在洛书的身侧,看着洛书把青年送走,手里还把玩着一只魔方。
“明天记得把口诀图纸给我带过来啊。”
二零八八听见洛书的话,低头去看版面。
还有三个小时。
洛书洗漱完,缩进被子里,依旧是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亮从东天移到正中,二零八八将几个月的记录一一翻阅。
这是他观察时间最长的一位宿主。
有时候他在想,对于洛书来说,究竟是应当这样干脆利落地死去,还是给予希望,让他在异世存活。
一片云朵飘过月亮,月色黯淡了些。
房中传出了低低的□□。
二零八八回头看去,看见洛书蜷缩成团,又竭力伸出手,向着床头抓去。
他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额上是湿漉漉的汗珠,双眼近乎执拗地盯住了床头。
就像是大限将至前的预兆,这次的病魔来势汹汹,已经预感到了就连药物也无法抑制。
去按呼救铃。
洛书伸长了手,却再也无法移动半寸。
修长的脖颈像垂死的天鹅。
版面上的倒计时缓慢而不容置疑地减少。
洛书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头。
直到归零。
面前弹出了宿主确认版面。
【是否绑定“洛书”为宿主?】
二零八八走到洛书身边。
这具失去灵魂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降温。
然而那双眼睛依旧灼灼,不甘与渴望,像是熊熊烈火,只要给予一点枯草,便将燎原。
二零八八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定定地盯着洛书的眼睛,直到面前的版面发出催促。
二零八八收回目光,缓缓按下了那个【是】。
【绑定宿主“洛书”。】
【“收徒程序”启动中。】
【升级提示:系统编号二零八八升级为“收徒系统”。】
【身体打造中……】
【身体复制完成。】
【宿主传送中……】
【宿主传送完成。】
面前的风景变换,依旧是月色满天。
方才失去生机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灵动,地上的人一点点跟着变得鲜活。
洛书慢慢地爬起来,手下不是床铺,而是柔软的草地。
洛书怔愣着四下望去。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
机械声在脑中响起。
【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您好,系统编号二零八八,竭诚为您服务。】
……
洛书对他的接受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收徒系统?”
【是。您要收够七个徒弟,把他们培养成江湖中的佼佼者。】
“我也能练武?”
【推荐《九生神功》,可重塑肉身,您的身体也能治好。】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二零八八卡壳了一下,看向洛书。
洛书带着浅浅的笑意,心率稍快,有些紧张。
【理论是在您完成任务之前都会在您身边进行协助。】
洛书抿了抿唇。
“如果我没法完成任务呢?”
【会为您继续寻找下一个可塑造者。】
【您如果不想做任务可以解绑,本系统为双向绑定系统。】
“这样啊。”
洛书笑着点点头,眉眼柔和,“我不会解绑的。”
“以后就要一起工作喽?”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青年的眼睛黑亮,像熊熊的火光,也像漫天的星辰,与眼前渐渐重合。
周围传出道道惊叫,二零八八将所有挡在面前的人近乎粗暴地拨开。
他和洛书之前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关于施己教可能的所有动作。
却独独没有想过,对方会以自杀式的方法,将洛书的内力推到巅峰。
护卫来了,听风楼的人来了,暗影阁的人也来了。
胡严想趁虚而入,用蛊或是催眠引得洛书走火入魔,却被反噬地喷出一口血,生死不知。
太疼了。
太疼了。
暴走的内力卷起狂风,抓住他的人被震得倒飞出去,五脏俱烈,眼看便失去了呼吸。
众人惊恐地想让洛书安静下来,却连靠近都无法。
木板被割裂,雕花被卷起,地板轰然碎裂,带着众人坠到地上。
洛书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去压制暴走的内力。
肌肉被撕裂,骨骼被碾碎,心脏疯狂地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开来,濒死如同数百年前他经历的岁月,绝望如同他伸向呼救铃的手。
内力被强灌太多,丹田炸裂又在功法的原因下迅速恢复,能量大量消耗,即将濒临耗竭。
这是一次无望的晋级。
能量远远不够。
最终的结局,便是他身形干枯死去,宛如一具干尸。
可是他还没有和小八一起出去玩呢。
洛书因为疼痛而浑身颤抖,内力近乎变成实质,众人围在他身边,却无法接近。
二零八八扑了过去。
“别过去!”
会被生生冲撞至死的!
子车运足了内力去抓二零八八,可是已经来不及。
若是师父醒来,发现自己伤了师爹……
目眦尽裂。
二零八八扑到了洛书身上,将他按在了身下。
霎时间内力尽收。
狂暴的内力仿佛找到了归宿,在二零八八的引导下快速而温柔地回到该去的地方。
被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子车欣喜地想上前,被宁恒一手一个抓住拦下。
他手指微微颤动,嗓音沙哑。
“别过去。”
洛书的晋级,还没有完成。
他从来不信鬼神,哪怕是被囚禁的那五十年,也只是在想着出去之后该如何做,现在却忍不住开始在心里恳求,也不知道求的是哪路神仙。
九生的事情他知道。
洛书根本没有晋级成功的可能。
可是心里还难免有那么一丝渴求与希冀,祈求奇迹的发生。
二零八八也有希冀,只是他没有去祈求。
在死亡面前,洛书的第一世已经向他证明了,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明,要庇佑洛书,只能靠自己。
【警告!警告!系统操作违规!】
【请二零八八立刻停止疏导行为!】
二零八八拨开洛书额前的碎发,看着他的眉眼。
【警告!警告!禁止购买使用其他位面用品!】
【商城已锁定!】
目光描摹过挺翘的鼻子,有些苍白的唇。
【警告!系统能源泄露!】
【警告!请编号二零八八停止向宿主体内输送能源行为!】
手指抚平他紧皱的眉。
【系统操作违规。】
【警告满三次,收回□□处理。】
吻了上去。
【系统能源不足。】
【能源不足警告!】
极尽温柔。
【强制休眠启动。】
疼。
实在是太疼了。
像是整个人被揉碎了,又重新捏成人形,就连昏迷都办不到。
像是要死了。
洛书竭力引导着内力,只是他也明白,自己恐怕要命绝于此。
这样的内力,转换的能量是绝对不够的。
可就是不想认命。
于是撕裂得便越快,疼痛越是剧烈。
几近疯魔。
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流下,四肢奇怪地扭曲,头像少年,身子却像婴孩。
疼啊。
好疼。
他无意识地□□,可是声带已经被撕裂,就连呜咽都做不到。
好疼。
好疼啊。
蓦地,额头突然一暖。
漂泊的浮萍找到了它的根。
骨骼重塑,血肉重建,代表着生机的能源源源不断地自额头涌入。
就好像泡在温热的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洛书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二零八八冲他微笑,不愧是系统铸就的完美无缺,他一笑,就好像漫天的花儿都开了。
洛书迷迷糊糊地绽开大大的笑颜,“小八,我……”
眼睛豁然睁大。
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惊恐尚未来得及出现。
他去抓二零八八的手臂,可还是看着二零八八的轮廓变得虚无,他冲他笑着,渐渐消失在初春的风里。
“小八?”
……
万籁俱静,扬起的风安静下来,人们这才能直视被裹挟在风中的人。
孩童已经消失不见。
坐在风眼中的,是一个青年。
肌肤如玉,眉眼如画,质如松竹——
陌上之人。
只是他破碎的衣衫沾湿了血迹,他抱着一张黑色的袍子,向空中伸出手,好像在拥抱一个不存在的人。
感受着众人的视线,他茫然地回望过去。
“小八?”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现在打上end——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下章大结局,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