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瘟疫需要临床检验,想要远程遥控是不可能的。
丝芽嚯然转头,望着湖对岸,眼里仿佛有火苗攒动。
“冷静。”燕三郎看她尾巴上的鳞片都竖了起来,遂安抚道,“你还未见着他就这般激动,我们可没法带你进入镇子。”那镇里已经人心惶惶,若是突然再见到怪物出现,那即是火上浇油。恐怕丝芽都会被他们抓起、活活烧死。
他声音里有超乎年龄的沉稳,仿佛天底下都没有难事。丝芽做了几个深呼吸,眼里的红光才慢慢褪了下去:“好!我会冷静。”
快要见到他了!
“见到他,你也要克制自己,不能现出原形。否则我们都走不出那个镇子。”千岁趴在燕三郎肩膀上对她耳提面命,“想报仇,也要有命在。并且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丝芽将一口尖牙咬得咯吱作响:“好!”
她有好大一笔账,要跟“弟弟”好好算一算!
千岁这才拍了拍燕三郎脖子:“有感应了,涂云山往城郊来了。”
燕三郎在涂云山身上偷放了诡面巢子蛛,只要双方相隔三十里,他们就能通过母蛛定位涂云山的位置。
他们赶回春深堂就超过了有效范围,联络一度中断,现在母蛛重新感应到子蛛的存在,那即是说,涂云山往他们这里而来!
换句话说,他往湖畔赶来了。
丝芽蛇尾一弹,啪一下站得更高。
“化形,把你的尾巴给藏好喽。”千岁不得不再度提醒她,“此事牵连甚广,你以为他会孤身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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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小镇的居民,原先基本都是千食国的平民。他们根据春明城的要求定居于此,镇子也有了新名字:温阳镇。
尽管不如春明城富庶安定,住在这里的人们依旧希望它能如同冬日的暖阳,安稳平静,带给自己生活的希望。
不过现在的温阳镇风声鹤唳。看着官差一队一队冲进来,将人群疏散,又把病患都隔离到镇子西边的房屋里,这里的人们又重新体会到在千食国的惶恐不安。
都逃到这里了,也依旧摆脱不了瘟疫的魔爪吗?
此时不知谁吼了一句:“涂家来了!”
镇民一下像是打了鸡血,疯狂前涌。驻扎于此的官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他们拦了下来。
果然,十来息以后又有一队人马进入小镇,它前后都是官兵开道,入驻以后即从马车上卸下各式各样的器皿往屋子里搬。
有眼尖的,仿佛还看见了鱼缸。
鱼缸能做什么用?
紧接着有个少年站到空地上,对着镇民朗声道:“大家勿惊勿恐,疫疾已非绝症,只要遵从医嘱就能救治。”话锋一转,“镇老何在,请过来与我们叙话。”
镇老即是镇子里公认的,最德高望重之辈。平民迁到这里形成聚落,邻里时有矛盾,此时就需要镇老出面了。从某个方面来说,镇老的威信不输于官署。
千民都有诉求,在这当口上,的确只有与镇老交谈最能服众,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了解情况。
很快,就有一个六旬开外的长者排众而出,走去对方屋中商议了。
……
距此十余丈外,一户平民家中。
这家主人是一对夫妇,都被打晕了扔在主屋。燕三郎等人立在小厅当中,透过窗户往外探视。
他们选取的位置很好,从这里能清楚看到街心的动静。可是这平房本身又小又破,外头的人根本懒得往这里面多看一眼。
在那少年露面的一刹那,丝芽一下抓紧了身边的木架,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高亢:
“就是他!”
咯嚓,木架一折两断。
燕三郎和千岁也在观望,同样第一时间认出了站在街心说话的少年,正是他的同门大师兄
涂云山。
原来,真的就是涂云山。燕三郎轻轻叹了口气,这才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一直在身边。
丝芽周身闪过一点微亮,锚文的伪装效果消失。那个白嫩水灵的小姑娘不见了,原地只站着一个面露狰狞,双目发出红光的鲛人。
果然无论燕三郎等人如何反复叮嘱、耳提面命,丝芽在认出涂云山的一瞬那还是破功了。
她太激动,以至于锚文再也无法遮盖她的身形。
丝芽眼里只有那个侃侃而谈的身影,猛一甩尾,将屋子里的物件抽得稀巴烂,紧接着就要破窗而出。燕三郎正好站在桌上,一伸怨木剑,挡在她面前。
丝芽尖爪甩出,要将他连人带剑都撞到一边去。
可是燕三郎一错步闪过,剑尖刺到了她脖子上的大动脉:“想报仇,停下。”
怨木剑尖暴涨出一寸寒芒,压力如有实质。再者,“报仇”二字真有魔力,一下给丝芽发热的头脑泼上一盆凉水。
她的动作一顿,脖子上的腮片依旧翕合不停,尾尖也在拍个不停,显示出她情绪高亢:“怎么做!”
千岁拍了拍燕三郎道:“幸好你有先见之明,没信她的。”燕三郎反复考虑,还是不敢把性命安危都寄托在丝芽的反应上,毕竟这只鲛人有不靠谱的诸多过往。因此他还是弄了套平房来隐藏三人。
燕三郎一字一句问道:“你确定,被瘟神附身的人是他?”
“确定,确定!”丝芽压抑得声音都颤抖了,“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
“这是人类地盘,你此刻冲上前去也是于事无补,反遭镇压。”燕三郎冷静分析,“既知是他就好办,我们要从长计议。”
先前抓捕瘟神最大的难题,在于不确定它附在谁身上,毕竟它藏得太深,肉眼难辨。现在既知是涂云山,那么就有一系列对策可以采用。
“不能在这里对付他,人太多。”白猫盯着街心,“他现在有官署相助。”
瘟神既已现身,她就开始计算这回完成木铃铛任务能拿多少酬劳了。用最小的付出获取最丰厚的回报,才是可持续发展之道啊。
“不止。”又有一队官差从外头赶来,燕三郎见到被簇在其中那人,目光顿时凝住。
“先生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