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练在悬崖上见萧子良与萧子敬斗了起来,鄙夷道:“萧子良那把佩剑,哪里是用来打架的?剑柄上光是宝石就镶了一串,拿着不嫌硌手吗?还是黄金做的,遇到我那把烈阳剑,定一剑就给他劈断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萧子良也曾做一方刺史,虽然脚下浮了点,手臂轻了点,躲闪慢了点,但一招一式看着还是好看的,也不算在自家将士面前丢了脸面。
再看萧子敬这边,虽然蒙着眼睛,也能看出他的刚猛霸道。他单凭耳朵辨别萧子良的方位,每出手时都干净利落,少了那些花架子的招式,倒更显得身手不凡。
萧练暗暗想道,若不是现在这情形,与萧子敬相较切磋一番倒是不错。
众将士哪知自家主帅是赌上了前程,以命相搏。只知自家主帅打得漂亮,竟然欢呼起来。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在山谷里回荡,生生的把惊马槽变成了斗兽场。
萧子敬心中始终犹豫。毕竟若不是萧长懋薨逝,夺嫡一事他是想也未曾想过的。为此,萧子敬一直没有对萧子良下杀手。在他心中,胜负未必要以生死来论。
萧子真却在一旁看得焦急:“五哥!你在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死在二哥手里不成!”萧子真心中清楚,如此良机,失不再来。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若是萧子良回到朝中,绝不可能会轻易放过萧子敬。唯有让萧子良永远回不到京城,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萧子真一边想着一边从侍卫手里拿过弓箭,悄悄瞄准了萧子良。
萧子真五指微张,箭离弦而出。此时萧子敬的剑也对准了萧子良的面门。
萧子良往右一躲闪,侃侃避过萧子敬一剑。此时萧子真射出的羽箭正好从萧子良手臂擦过,“铛”地一声落在萧子敬的面前。
萧子敬一把将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扯了下来,就看见自己面前尚在颤抖的羽箭和手持着弓的萧子真。萧子敬怒道:“老九!”
此时王融也将萧子良扶上了马:“安陆王!你竟如此不讲信用,骗得王爷与你相斗,就是想要刺杀王爷!你好阴狠!”
萧子敬哪里能想到,萧子真会射出这一箭,于情于理自己都是吃亏。“我若要杀二哥,方才在打斗中就可动手,何必暗箭伤他!”
王融讥讽地一笑:“安陆王,方才我们这么多将士都看着呢,你与竟陵王不过是打了个平手而已。现在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不觉得好笑吗!你想动手,难道我们就怕你不成!”
王融回头对众将士喝道:“安陆王暗箭刺伤王爷,我们要为王爷报仇!”
萧子良带来的三百人已在谷口吹了一天的冷风,早就想动一动热热身。现在听到主帅受辱,群情激愤,嘴里高喊着:“杀!”瞬时就与安西军刀兵相接。
萧子敬见事态失控,心中焦急,但现在若是叫安西军停手就形同送死。萧子真走到近处:“五哥,你还等什么?这一仗早晚都要打的!”
萧子真可不似萧子敬那般磊落,话虽然对着萧子敬说的,但手却伸向了何婧英,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何婧英的脖子上:“王妃得罪了。我可不像五哥那么多规矩。你手里那东西给我可好?”
萧子良见何婧英落在了萧子真手里,怒道:“老九!你无耻!”
萧子真笑道:“好过二哥你假仁假义!”
萧子敬也喝道:“老九!不得伤她!”
“五哥放心,我拿了东西就放了他。”
正巧此时,山谷里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婴儿凄厉的啼哭。
正在酣战的两军战士,听闻此声都不寒而栗,纷纷住了手。
何婧英趁萧子真愣神的时候,将那半枚扶桑佩抛到空中:“你要,就自己拿去!”
那半枚扶桑佩被何婧英抛在空中转了一圈。扶桑佩原本是极好的玉质,只因之前在扶桑佩里夹了白神珠,让整个玉佩看起来光泽黯淡,不似名玉。如今这半枚扶桑佩,没有了中间的白神珠,竟在月光下隐隐洒下一片绿光。
就在萧子真与萧子良飞身去抢扶桑佩之时,一人从空中飞下,将何婧英揽了去。
萧练拽着飞梭荡到了另一边崖壁上。
萧子良虽然想道萧练应当没有走出这山谷,哪里会想道,这人就一直在自己的头顶上,顿时一惊:“法身?!”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婴儿啼哭,一条白色的洞螈从山谷的另一端极速向萧子良这边爬了过来。
萧练朗声道:“二叔,你看到那白虫子了没?那就是阴兵。你想要你便自己拿去。不过你听侄儿一句劝,你还是先跑的好。侄儿先走一步,我们有缘再会!”
洞螈身似龙形,在这月光下更是如蛟龙一般,只是少了龙须,看上去有那么三分邪气。萧子良还未从看到洞螈的惊愕中反应过来,便听到山谷中山石落下的声音。数百只洞螈在长长的山谷中露了头。
“跑!”这一句如同瘟疫一般,瞬间传遍两军。
这形似龙的未知生物,对于信奉鬼神的人来说,天然就有一种震慑力。什么敌我,什么主帅,什么荣耀,在这时候都是无稽之谈。
不等萧子良下令,萧子良的部下已经转身开始跑了起来。
安西军军纪严明,比萧子良的部下好一些,至少等道了萧子敬说“跑”才拔腿开逃。只是逃的速度还要比萧子良的部下快一些。
恐惧,是支配人最有效的力量。
从斗兽场变成修罗场,全凭众将士的意愿。方才还回荡着叫好声的山谷,此时全是无助的惨叫。倒不是洞螈追了上来,而是后面的人嫌前面的人跑得慢,推推搡搡之间,就踩死几个。
萧子良与王融二人骑在马上,那马比人还惧怕洞螈,发疯似地冲撞,一时间又踩死几个。洞螈还在一里之外,萧子良的部下就已经死伤了十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