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这件事她瞒得够好了,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知道,起码是她病情有所好转的时候。
没有想到,她会知道的这么快。
唐夭夭的表面看上去冷静沉稳,但她的心绪很乱,这种感觉像极了上一次四哥哥接着她从高空坠落时的感觉,比起之前,更恐慌。
她是个医生,之前至少能检查到四哥哥没什么大问题,安心一些。
可现在,她连叶君霖的面都没见着。
深呼吸了一口气:“扶我起来。”
“夭哥,你现在……”
“扶我起来!”她再一次重复,冷冽的声音里有一丝惶恐。
苏美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劝说她不要担心是不可能的,以为你她自己都无法确定叶君霖到底会怎么样。
唐夭夭伸出手,想要借着苏美扶她的力度起来,忽然后脑勺一阵疼痛,轻呼一声:“嘶……”
“怎么了?夭哥,是不是后脑勺疼了?医生说过,你不能太激动,你……”
唐夭夭看向她,狐狸眼黑得深不见底,皱着眉,忍着痛问:“他如果没了,我怎么面对?”
苏美:“……”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啊。
夭哥这个人最讨厌欠别人的人情……
这样的她,怎么能忍受一个人为她而死,这对她来说,无法接受。
想到这里,只好带她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希望她能平静下来,又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推个轮椅过来,你不能走路。”
说完,苏美转身就去找轮椅,眼眶都湿了。
在面对那个小护士时,夭哥一双眼睛没有丝毫波澜,她还以为,她可以承受,却没想到,夭哥只是忍了很久,这一会儿忍不住了。
很快,她到了护士站,找护士要了一个轮椅,转身就往病房跑。
当她到病房时才发现,门是开着的,她刚刚明明关了门。
难道……
推开门,与她所想的一致,病床上哪里还有夭哥的人影,床被掀开,地上的拖鞋也不在了。
忽然想到她受伤严重的右脚,心猛地一下沉,手松开了轮椅,快步往电梯口跑去,急急的按电梯。
夭哥可能已经去手术室门口了,她现在的状态,身边怎么能没有人呢?
终于,电梯门开了。
她抬眸,就看到萧靳寒那张深挺冷傲的俊颜,他看到她时,眉峰微扬,冷意十分,像是猜到出事了:“发生了什么?”
身边的江慈心里跟着一紧,看向苏美。
苏美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心里很着急,很害怕她再受第二次伤害落下后遗症,急急的说:“我没看好她,没瞒住,我去拿轮椅时,夭哥她,她从病房跑出去了,我猜她去了手术室。”
萧靳寒喉结上下一动,眸色如寒冰如雪霜,动了动薄唇,却没说出责怪的话,按量了手术室那一层楼:“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就在刚才……”
萧靳寒此时此刻没什么耐心:“具体。”
苏美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每说一句,都能感觉到他更冷一分,视线一直盯着第九层,那是手术室所在的楼层。
他微眯着眼,仿佛呼出的气体都是寒冻的,让苏美感觉电梯里的氧气慢慢消散,令人窒息。
苏美红着眼睛弯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应该和那些护士再说一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之后,静默了好几秒。
明明只是第六层到第八层的时间,苏美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长,她记得,之前有一次,萧四爷差点换了她,若这一次,将她从夭哥身边换走,她该怎么办。
此刻,电梯到达第九层,门开了。
萧靳寒一条腿迈出电梯时,冷声道:“找到姓夏的护士。”
江慈知道,他是在对他说,颔首道:“是。”
江慈听命行事,按了唐夭夭住院的第三层楼。
苏美跟着他出了电梯,从背后看他,只觉得此刻的他比平日里要冷峻许多,让人不敢靠近,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应该是夭哥不接他的电话,这才拖着虚弱的身体从家里赶来。
一来就听到这个消息,也的确够让人糟糕。
那个姓夏的护士,大约是完蛋了。
转弯后,果然就看到手术室门边坐着的唐夭夭。
因为疼痛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显得很虚弱,再想到平日里她狡黠妩媚的模样,苏美只觉得鼻尖一酸。
萧靳寒目光触及到了她的右脚上,白色的医药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狭长的眼睛微眯,眸光似星空浩瀚,深邃得有些深沉,喉结上下一动,呼吸发紧,心尖的位置有些闷疼,转而,一阵怒意上涌。
唐夭夭没察觉到他来了,脑海里全是叶君霖救她时的场景,一幕一幕重复放映着,头晕眼胀,好几次都想昏睡过去。
她用力握紧拳头,掌心已经被指甲掐破,强迫自己不要睡,等他出来,等他平安。
萧靳寒站在了她的身边,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目光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见她一副封闭的态度,手握紧了一下,再松开。
喉结滚动了一瞬,像是极力压制住某种情绪,薄唇一动,嗓音沙哑到了极点:“十六。”
她听不见别人的声音,恍若未闻。
裴瑾与何淳已经试过了,去拉她离开,她会更用力,担心牵扯到她身上的伤口,只好由着她去。
何淳看到萧四爷时,惊得瞪大了双眼,他怎么来了?
看样子,四爷与唐夭夭是什么关系……
萧靳寒又说:“地上凉。”
唐夭夭恍若未闻,本能的认为有人要将她带走,她必须要等叶君霖平安醒来,双手捏得更紧,有些防备的缩了一下小身子。
萧靳寒何曾见过这样的她,低眸,视线落在她握成拳头的手上,手一动,大掌覆盖在她的手上,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再出声:“十六,看着我。”
她仿佛恢复了一点意识,抬眸看他,只是一眼,像触电般的将手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