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 说慢也不慢。
在此期间, 钱家一边忙生活,一边整理家中的东西,为搬家做准备。
那些往年积攒下的东西, 还有用的就留着慢慢打包起来, 无用的东西收拾一下, 该变卖的变卖, 该送人的送人。
管小院租赁一事的孙妈在得知消息后过来了一趟, 问钱六准备住到什么时候, 在他们走前, 她得给即将腾出来的东厢房再找一户租客。
钱六赶紧说了个时间,将孙妈好生送走了。
宝儿娘有些伤心, 毕竟住了这么多年,租金从没敢断过缺过,自认为和人家也有点交情了, 结果他们这还没走呢, 对方就开始急着找下家接盘了。
然而世情如此,宝儿娘难过一会儿, 很快就被钱小五转移走了注意力。
不过孙妈那边倒是没有在知道情况后就带人来看房子, 后面一两个月都没再现身。
宝儿娘这才松口气, 心里舒服了点,不然总感觉是被紧迫着撵出去的,总归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那样也太不近人情了。
等到冬天来临, 时间剩下半个月的时候,钱家的东西基本都整理归置好了。
而孙妈那边也开始带人来小四合院看房,陆陆续续的来过没几波就把房子租出去了,只到钱家人一搬走,新的租户就会住进来。
“北边儿乱的很嘞,往咱们这里跑的人特别多,只要房子差不多就不怕租不出去。”孙妈走前唠叨着说。
她这样搞得钱六有点慌,忙不着地去问钱宝丫,“二丫,你确定那边没问题吧?”别到时候他们搬不过去,原来这个又搬不回来,如今城里房子又紧张,一家子可就要流落街头了。
“没问题,爹你放心吧,万一真出问题了,我还有后手呢。”钱宝丫安抚道。
真不成的话,他们还可以退而求其次,去上次牙人带她去的那片地方租住。
只不过那里的环境还不如小四合院这边方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让家人去住那一片的。
在钱六的忐忑之中,半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终于到了他们搬家的日期。
就在那前一天晚上,钱六在小四合院里摆下一桌酒席跟众人告别。
因为以后不住在一起,大多数人估计往后就难得一见了,所以这次的席面置办的比较丰盛,男人们在酒桌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誓要不醉不归。
王贵子那边,钱六没请,请他他也起不来,甚至不敢来。
不过等到开席,王家大弟小弟仗着人小蹭席吃的时候,钱六倒也没赶他们。
两个小子没人管,一个个邋里邋遢跟饿狼似的,看着桌上的酒菜就两眼放青光,要不是在座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大人镇着,估计那两人能把整桌席面都给霍霍了。
钱六想到自家的双胞胎,两相对比一下,不由得庆幸闺女当初的安排,先是把俩儿子送去街头卖烟卷长了见识,在家里也教他们认字,后来去当门童又学懂了礼貌……这些让两个小家伙变得明显和巷子里光记得吃和耍的孩童不一样。
钱六喝着酒,脑子里琢磨过一番,心头渐渐有了点明悟。
“来来来,今儿个高兴,咱走一杯,六子我谢过大家伙这些年的帮衬,咱们有缘再聚……”
男人们在院里又热热闹闹地喝起来了,女人们则在屋里吃的比较安静。
相比于之前办酒席不让女人上桌的俗规,钱宝丫这回直接让宝儿娘和玉丫在他们小客厅里另外弄了一桌席面,除了没酒,菜色和外面男人的一模一样。
现在桌上都坐满了,基本都是往常和宝儿娘走的近的婆子媳妇,还有隔壁的罗锅儿家属,孟大姐。
早前她怀孕,如今已经显怀了,即使穿着棉袄,也能看出肚子尖尖的。
“这胎肯定是儿子,你可得注意着点。”有个大娘拍着孟大姐凸起一点的肚子叮嘱。
孟大姐随即点头,说她年龄比较大了,能有这一胎都是老天爷可怜赏的,平时一直小心着呢。
“其实是闺女也不赖,不是都说先开花后结果吗。”孟大姐说着眼睛往钱宝丫那里瞅。
钱宝丫一脸莫名,直接开口问,“大嫂子有事?”
“没嘞,只是老人家都说怀孩子的时候多看看谁,等到生出来就仿谁,让嫂子现在多瞧瞧你,将来生出个聪明又好看的闺女。”
钱宝丫:“…………”槽多无口。
旁边的婆子一边吃着桌上的肉菜,一边听得直乐呵。
“嗳呀呀,罗锅儿家的这是着急了吧,一胎还没生下就想着要怀第二胎嘞,要孩子咱得慢慢来,急不得急不得。”
随着婆子的调侃,桌上的人纷纷笑开来,气氛一时十分活络。
这场席面直吃到夜深时分方才结束,男人们在桌上醉的东倒西歪,酒菜都喝光吃干净了。
宝儿娘带着婆子媳妇去抬各家男人时,就看到这么一幕,人都喝趴下了,地上躺了一片,站着的只有王家那俩孩子,两人正争抢着舔盘底子,活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女人们摇摇头,感叹嘀咕着分别把自家男人扶回家去了。
等到将其他人都送走,关上院门,宝儿娘也准备把钱六扶回屋里躺着,再去灶上给他煮碗醒酒汤。
不然明儿个还有大事要做,不醒醒酒到时有的他难受。
却不想待她走到跟前去的时候,钱六自个儿睁开眼皮子醒了,那双虎虎的眼睛里哪里还有一点醉意。
“你没醉啊?”宝儿娘弯下去的腰又挺直了,看着丈夫那精神样儿嗔道。
钱六嘿嘿一笑,一个鸽子翻身麻溜地爬了起来,看上去生龙活虎,根本没喝醉。
“明儿个还要搬家嘞,我是那不懂事的人吗,喝醉了咋干活。”钱六一副心有成算的样子,语气中不无得意。
毕竟能把一桌人都干趴下了,自己却清清醒醒的实际上没喝进肚多少,也算是本事不是。
宝儿娘仔细给他拍了拍沾灰的后背,说那也不用装醉吧,喝一点意思意思就行了,大家应当会体谅的。
钱六道那可不行,他要是真那么做,大家伙非得真把他灌醉不可。
说来他能搬去租界,周围谁不羡慕?
但是眼气是眼气不上的,那还不能趁着机会在酒桌上把人狠狠灌一回出气了?
钱六也是同道中人,心里知道点情况,所以在开席前就想好了应对的手段,吃酒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下,果然没让那些人得逞。
“小样儿,想看我钱六的笑话,没门。”
洋洋得意的话刚落,他就被宝儿娘笑着赶去洗漱,没喝醉也是一身的酒味儿,臭死人了。
知道丈夫没醉,宝儿娘就不再去厨房熬醒酒汤,转而开始收拾碗盘残局。
钱宝丫姐妹俩先是把堂屋里的那桌收拾好了,接着又出来帮宝儿娘,结果就看到王家那俩孩子正霸着盘子不给,大的那个还想推宝儿娘。
钱玉丫赶紧小跑过去扶住,不然宝儿娘被那猛不防地一推,说不定就得跌一跤。
钱宝丫见此黑了黑脸,上去把那两个熊孩子强硬地扯到一边,一人手上拍一巴掌,将他们手里的盘子拿了回来。
“没吃的了,回你们家去。”她说的声音很冷,夹杂着冬天夜晚的冰渣子。
或许是意识到她不好惹,王家两兄弟并没有敢闹起来,他们往桌上扫了扫,见真没啥能吃的了,方才转头撒丫子跑回了西厢房。
随后,西厢房就传出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怒吼责骂声。
这就不关钱家人的事了。
宝儿娘她们趁着月亮露出脸来,赶紧利索地把东西收拾齐整,稍后回屋烫了烫脚尽早睡下,为明天搬家的事养精蓄锐。
第二天天刚亮,钱家一家子就陆续起来了。
说要忙,其实也没什么事可做的。
东西早就打包收拾好,剩下的只是一家人正在用的铺盖炉子锅碗瓢盆等等,这些都需要当天整理好,当天拉过去,搬过去就要用的,最后再弄走,不急。
不过在正式开始搬之前,钱宝丫需要先去租界一趟,把房子钥匙和屋主交接过来。
钱宝丫吃罢早饭后,自己一个人去了。
钱六今天没上工,打算花上一天时间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完,至于工具,当然是他那辆赁来的半旧人力车了,新车他准备去新家后再买不迟。
不然要是现在就把新车买回来,他可是不舍得用它来拉杂七杂八的东西的。
双胞胎本来也想在家帮忙,但一个是请假不好请,另一个是钱六嫌他们人小力不大,跟着也帮不上多大忙,还不如好好去上工挣点铜板。
钱宝丫那边坐电车到达租界的小洋楼,见到那里院门大开,同样在收拾东西忙成一片。
只不过他们家是自己动手,人家大少爷有佣人使唤。
房主一早就等着了,见她过来爽快地先把钥匙给她,然后指着那两个忙活的佣人说,小楼里面他个人的东西就都打包带走了,剩下那些零零碎碎的等他们搬进来后看着用,没用的扔掉就行。
还有楼里的摆设什么的尽量不要动,花园里的花根别铲了,等到来年春天还会开……
交待了一番,最后,那人带着佣人和几包东西上车离开。
钱宝丫看着那冒着白烟的汽车屁股远去,重新锁上门,自己很快返回小四合院。
钱六一直坐在院子里等着,见到她回来虎目顿时一亮,等再看到她手上拿出的一串钥匙,立马一拍大腿蹿身而起。
“搬搬搬,开始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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