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传来喜事的时候, 胤禔正在家里教苏日格射箭, 直郡王非常恶劣的拿着弹弓,微笑着对孩子说:“苏日格, 咱们这样玩捉迷藏,你先藏起来,如果阿玛用弹弓打中你了, 你就输了;然后咱们换角色,怎么样?”
苏日格很爽快的答应了:“都听阿玛的!”
这孩子不怕疼么,胤禔顿了一下:“答应的这么快啊,万一打疼了可不能哭哦。”
“不疼啊!”苏日格回答:“我追着小太监练准头, 他们都说不疼的。”
看吧,这就是环境,多好的孩子这么哄着也要完蛋。胤禔也不废话, 一边压上胶泥丸, 一边“慈爱”的笑着:“那咱们试试……”
很自然的这件事以苏日格哭着去找额娘而告终, 道琴心疼的看着女儿的胳膊, 那么大个红印子, 好像都肿了。而胤禔在旁边辩解“孩子这么小我怎么能使劲呢?我没使劲!”
福晋都懒得理他, 赶紧叫沁芳拿药膏过来给孩子摸上, 胤禔在旁边瞧着女儿胳膊上的青紫的印子,真有点后悔了。他毕竟是成年人,再怎么控制力道,对小孩子来说也有点使劲。
“是阿玛不好,苏日格不哭了哦。阿玛明天带你去便宜坊吃饭, 好不好?”直郡王开始给他们家大格格许愿:“可好吃了,和咱们府里的菜不一样!”
完了,胤禔心里有点绝望,反正他这辈子当不成什么严父了。当不成严父就当不成罢,胤禔一只手揽着女儿,对她说道:“阿玛也没想到能给你胳膊打肿啊,你想就是一时失手,那你那会不也打小太监来着,就玩呗。”
幸亏孩子还小,再大一点就肯定能猜出父亲的意图了,但这会苏日格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她嘟着嘴想了好一会才问道:“那、那我那时候打小太监,他们也会疼……阿玛,那样是不是不好?”
谢天谢地,她自己悟了,胤禔暗暗松了口气,孩子聪明好哇,省心。
只要小孩子意识到一件事,他们就会开始关注,然后了解,慢慢懂得。一定要给他女儿找点玩伴了,除了师长教导之外,小孩子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在一起游戏,甚至打闹,都是一种教育。
之前为了不让苏日格感觉特别奇怪,胤禔并没有处置她身边的太监和丫鬟,这会既然女儿开始反思了。直郡王就把大格格身边的仆妇都叫了过来。
“格格还小,她若是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你们该劝要劝,劝不得就该过来禀告本王和福晋。”
胤禔沉着脸:“格格要玩弹弓,你们很该去厨下寻些鸡鸭兔子,结果呢,为了讨好大格格,居然让小太监在校场上跑,让格格去打。来人,把这几个太监给我拖下去!”
苏日格身边的大太监都是过去宫里带出来的,算是全都和秦吉了的徒弟,如今捅了篓子,俩挂名师傅还得陪跪。
福晋这下也认真起来,她现在才了解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这种“刁奴教小主子学坏”的事儿,才让道琴一下就受不了。她当时就道:“居然是这样,那天王爷提起来我还没当大事,这一定要严惩!”
主子爷和福晋达成一致,这伙太监就没跑了,胤禔也涨了经验。过去罢,秦吉了和全都都是从小陪着他长大的,或许他们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没有阳奉阴违的时候。赵顽呢,他要脸。但其他太监,都成了太监了,这辈子也就这样,想要狐假虎威啊、想要钱啊,都要讨好主子。
太监的讨好是无底线的讨好,那么将来有一天他们翻脸,恐怕也是毫无负担。直郡王这些年也读了不少书,如今再想想唐朝那些宦官,不由得明白了康熙整日耳提面命的那些话。
“主子爷,奴才还有个消息要禀告您呢。”秦吉了捂着屁股,“方才传来的消息,毓庆宫太子妃有孕了,皇上极为喜悦。”
道琴的目光同胤禔碰了一下,夫妻俩很是心有灵犀的表示:“哦,那就赶紧准备东西,比过去给毓庆宫大阿哥、二阿哥的例还多三成,预备贺礼罢。”
“这是好事。”等奴才退下去,道琴握住了胤禔的手,丈夫的手有点凉,“东宫稳固,朝廷安稳对大家都好。”
直郡王笑叹着反握住妻子的手:“我都明白。”
寻常皇子福晋有孕,最多皇帝、生母,太后帮着高兴一下,太子妃有孕,那从毓庆宫到詹事府先沸腾一把。
“这都是几位先帝的福荫!”太子中允汪士鋐一把鼻涕一把泪:“若是太子妃娘娘一举得男,那可就是两代正统啦!国朝昌盛永固,实乃国家之福啊!敦翁,您说呢?”
太子的老师,大学士张英被汪士鋐拉着喋喋不休,张大学士已经有点烦了,此刻抓住机会:“士鋐你说得对,越在这个时候,越要辅弼太子,你说对吧。”
“对对,下官这就回詹事府了,太傅请自便。”汪士鋐离开的时候,还用手帕子擦眼睛。他身后的张英皱着眉,从他大学士的角度,太子妃生个什么和他没有关系。但从太子老师的角度来说,张英并没有觉得多高兴。
太子不是没有儿子,有两个呢,其中一个还是皇上的长孙。就是太子妃生了嫡出皇孙,那又如何?不过一婴孩,将来尚未可知。
如今就开始扭捏造作起来,这个汪士鋐也算是江南名士,怎么就做如此姿态……张大学士心里沉甸甸的,这会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弹冠相庆,又有多少人失望。
要说最郁闷,或者说无来由郁闷的,那一定是宗室诸王。这下好了,皇帝的布局彻底成型了,这要是生了嫡皇孙,康熙还不得赶着封成皇太孙呀?
所以大家就别瞎动心思,瞎折腾了,还是趁着这会多弄点房子产业,留给子孙后代才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
一时之间,伴随着东宫的喜事,京中居然迎来了一阵置产风,不管是老王爷,还是即将出炉的新贝勒们都沉迷于发家致富。
明府花园里,明珠捂着脸,老爷子这几天牙疼。夫人就在身边,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火气这么大,当年也没见你这样!”明珠年轻那会,那是出了名的厚脸皮、哦不,豁达,明相当年出了名的豁达。
“今时不同往日。”明珠揉着腮帮子:“你说当年咱们妹子生了承庆,多高兴啊。虽然那孩子没保住,后来终究又有咱外甥……谁知道仁孝皇后那边承祜阿哥没了,又有了太子。”
明珠突然有了点既生瑜、何生亮的喟叹,或许这就叫运气罢。
“我阿玛最近牙疼。”容若今儿休沐,待在自己的藏对顾贞观说道:“牙疼的厉害,脸都肿了。”至于为的什么,容若不必说,顾贞观心知肚明。
他道:“太傅,想的有些多了。且不说孩子没生,不必这么自己吓唬自己,就是真的生了,又能如何?如说说这个还太早,再说历朝历代,皇帝和太子的事情,牵扯不到皇孙的身上。”
“好圣孙啊。”容若就道:“明宣宗嘛,成祖立他为太孙。”
顾贞观无奈的摇头,这么多年了,成德一直都不太擅长琢磨这些事。他将手上的书放在书案上,笑道:“成祖立宣宗,为的难道不是保住仁宗的储位么?因为汉王高煦虎视眈眈,又有战功,成祖不忍心处置他,以为这样能打消汉王的念头。”
所以就算立孙子为太子,前提还得是皇帝没有下决心要废掉太子,关键点在皇帝、太子身上,皇孙最多是个点缀。
“你不妨将我这话说给太傅听一听,当局者迷,如今太傅也是当局者。”
容若看着顾贞观,忽然觉得很感慨:“顾先生,你我相交多年,我不知道是因为你是大才,还是真的因为汉人人多,所以才子也多。总觉得旗人也有读书人,但却没读明白似的。”
读书这事要看天赋,也要看师承家传,容若说这么交心的话,顾贞观叹道:“公子看看这么多书,我也没有本本都读过,读书这种事,也可以说汉人人多,所以出的大才也多。但细论起来,唐宋之前,南方不如北方,如今北方不如南方。”
这里头的说道就多了,顾贞观没有正面回答,却还是解释了这个问题。读书,教化,都不能一蹴而就,而且这些东西很脆弱,大规模的战乱来个三五十年,一个地方的文气就毁了。
“是啊,听说曹子清在江宁也在出钱出力的笼络那些读书人,其实不管怎么说,竹垞先生还是希望读书人为朝廷效力……这也是好事,这天下毕竟还是要读书人来辅佐天子治理天下。”
被他念叨的曹寅如今正在南京任上,还挂着通政使的职衔,被人称一声“曹银台”。江宁地面上,曹寅混的熟,处的好,谁都知道他是皇帝心腹,哪怕是总督也不肯同他为难。
“老爷瞧什么呢?”曹寅的续弦李氏太太看他一脸凝重,忍不住问道。曹寅在内室从不处置公务,如今捏着一封信,却不知是谁写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死线上,只好这个时候更新,等下个月估摸着能好点_(:3∠)_但愿吧,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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