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罗氏夫人有着可怕的活力。她一路拉着胤a从花园来到了后头的正房,亲自将胤a抱到了椅子上。
胤a就看着他这位舅母一边拉着自己谈笑宴宴,一边还能有条不紊的招待宾客、处理内务,就知道惠嫔所说的“你舅母极为有能为、妥帖”所言不虚。
“咱们阿哥读书读的这样好了!”夫人就道:“我不懂这些,不过你舅舅和你表哥们都喜欢那是诗啊、文啊。阿哥若是想寻人聊这些,尽可去找他们。对了,你们叫三哥儿都过来,见见阿哥!”
胤a还没说话,觉罗氏夫人道:“揆叙比你大好几岁,正跟着你舅舅在前头。揆方就比你大一个月,是正月生人。舅母一会还得招呼你舅舅同僚的女眷,你只与他逛园子、说话都成,不用管旁的。”
“哎,我知道!舅母放心去忙罢。”
揆方说是表兄,却没有胤a长的高大壮实,他一过来,又让觉罗氏夫人忍不住道:“你瞧瞧他,家中每日也是捧着长大的,怎么就这么可怜巴巴的呢?每日我都担心,这孩子被风吹跑可怎么办!”
“阿家……”揆方叹口气,又抱拳道:“给阿哥,”没等说完,胤a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早听说舅舅家园子好,表哥带我去瞧瞧?”胤a拉着揆方就对觉罗氏道:“舅母,表哥先借我,让外甥看看家里的园子!”他说话不见外,觉罗氏夫人更高兴了,让家里奴仆好生伺候。
等到一从正房出来,胤a和揆方不约而同的长吁一声,胤a先笑了:“表哥还没习惯?”
揆方诡异的搭上了胤a的脑电波,马上知道这个表弟在想什么,就笑道:“让阿哥见笑了,”他先客套了一下,然后忧郁地叹道:“这怎么能习惯啊……阿家恨不能明天我就身高八尺、力大如牛。”
两个人后面一丈多的距离跟着奴仆下人,秦吉了跟在胤a身后,一行人就来到了明府花园。
实话说,这花园比现在的御花园还漂亮,胤a记得上辈子去故宫,特意看过御花园的资料,似乎到了乾隆时期,御花园重新修整的漂亮起来。现在来说,整个皇宫走的还是朴素风。
“这边连着后海,阿玛请样式雷家给画的图纸,从后海那边引水过来。”揆方指着花园中的湖,“有活水,这湖里还养着鱼虾。”
胤a的目光却全在荷花盛开的湖面上,粉白色的荷花、绿色的荷叶,一眼望不到边,让人心情疏阔。
两个孩子站在这里许久没有说话,揆方每日见到家中湖景,原本司空见惯、不以为奇,但胤a看着荷花湖景的表情,让揆方也重新打量起这司空见惯的风景。
“谁过来了?”秦吉了请见花园外头好像嗡嗡的一群人过来了,他赶紧让人去问问怎么回事。
明府的管事嬷嬷一溜小跑的过来回话:“是朝中各位大人的女眷,太太以为少爷带着阿哥爷去书房了,所以……”
“无妨,我们这就去书房。”胤a扬声道:“不要将大臣家眷拦在外头,不好。”
连索额图的儿子都过来,平时靠拢在明珠身边的大臣们自然也来了,比如吏部侍郎科尔坤的夫人、比如新任刑部侍郎佛伦的夫人等等。而明史总裁徐元文在保和殿,可徐乾学却来了。
还有一些新贵如内阁学士陈廷敬、入职南书房的高士奇,正任着起居注官的王鸿绪等等。
如此这般,容若的婚礼,变成了旗人官员与民人官员绝好的交际场所。大家推杯换盏,在朝上不好说的话,不好接触的人,在这样一个场合都能攀谈两句。
过去旗人婚礼都在晚间举行,现在很多人家都变成了新郎上午带着迎亲队伍往新娘家去,明珠红光满面的让儿子赶紧准备迎亲。
容若依命而已,脸上并无多少喜色,还是一直站在他身边帮忙待客的顾贞观提醒道:“去公府迎亲,你也有点笑模样,否则那边心里会怎么想?到底是大喜的日子。”
“知道了。”
花园里的胤a同揆方在书房坐了一会,又觉得有些无聊,他也不能真的装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在明府满园子跑。万一有点什么事,传到康熙耳朵里岂不是害了舅舅。
明府下人过来禀告,说大少爷已经去公府迎亲了。
“你也过去吧。”胤a就对揆方道:“我这有小秦和府上下人,你去前头帮帮舅舅。”
揆方犹豫一下,胤a就笑着推着他:“放心吧表哥,我就呆在这,哪也不去。”
犹豫再三,还是去前头帮忙的心占了上风,揆方就道:“那我去一会,马上就回来。你们,好好伺候阿哥!”
胤a翻了翻书,还是觉得有些气闷,旁边明府的下人就道:“阿哥,府里的藏已经修好了,阿哥若是感兴趣,不妨去瞧瞧?离这里并不远。”
“好啊!”
明珠同成德父子俩修的藏,明珠的藏书多是宋元藏书,上印“穴砚斋”三字。而成德的藏书多印“通志堂”之印。
胤a对藏书没有多少兴趣,站在这里,胤a能感受到的是权力与财富。
“那边就是藏了,咱们也过去瞧瞧!”外头传来童声,听起来应该同自己年纪相仿。
秦吉了想出去,将人拦在外头,他看向胤a。没想到,大阿哥对他摆摆手,让他不要这么做。
于是,一伙人来到门口,被明府下人拦住了。陪着这伙女孩子过来的,还有一个明府管事嬷嬷,她道:“这是康王家的阿哥和格格,还有几位大人家的格格,想见见藏。是老爷和太太叮嘱过来的。”
“请他们进来罢。”胤a慢悠悠的从里面露个头,“也不是外人。”
这伙人有男孩、也有女孩,胤a站在藏的楼梯上往下来,正好与那个为首的男孩子对上了目光。男孩子似乎有些疑惑,楼上的孩子有点面熟,可他不记得是谁。
胤a笑道:“巴尔图!不记得我了吗?”
男孩正是康亲王的四阿哥,而他身边的女孩,应该就是那个康王府的格格了。去年新年大宴上,因为康亲王杰书在外打仗,他和康王福晋一起入宫赴宴领赏。
巴尔图眨眨眼,突然想到了对方是谁,他打千道:“给大阿哥请安了!”
胤a示意秦吉了将人扶起来,他笑对后头几个格格道:“免礼。在我舅舅家,又不是在宫里,不必论这些。”
“不知道阿哥在这里,倒是我们冲撞了。”康王格格歉意的一笑,“应当早些打招呼的。”
“不要紧,我也只是过来看看。”胤a道:“看藏书,还是大家一起聊聊更有趣。”
明明是六七岁的孩子,偏得学大人说话,最后大家也不客套,因为实在太累了。胤a就和巴尔图站在藏门口,看着外头的湖景聊了几句。也不过是问问康王府如何,康王福晋是否安好。
“对了,那几个阿哥格格,都是谁家的?”胤a问道。
巴尔图道:“有伊尔根觉罗家的,也有舒穆禄家的阿哥,还有几个,我也不认得。不过都是朝中大臣家的孩子,过来贺一贺容若兄成婚。”
将到中午的时候,迎亲队伍才从瓜尔佳公府回来,一路上吹吹打打回到了明府。等到胤a过来的时候,喜轿已经抬进了大门口。一直抬到新房前,然后容若拿起弓,朝着轿帘虚射三箭。
等到一套流程做完,公府的送亲太太才把新娘从轿子里迎出来,然后是新郎、新娘一起拜天地,然后就被送到了新房东间。
“不拜父母么?”康王格格站在花园假山上奇道。
身边有个声音传过来:“我哥哥成婚的时候,我记得嫂嫂是第三天才拜见阿玛、额娘的。”
“还是姐姐知道的多!”
胤a其实也好奇这个问题,听见有人解答就看了过去,说话的女孩应该同康王格格差不多大。那格格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侧身避开了胤a的目光。
新娘被送进新房,新郎还要出来招呼宾客,实际上宾客们参加的婚礼,到此就算结束了。胤a也没有留下吃饭,而是和舅舅、舅母打了招呼,在宴席结束前就离开了明府。
揆叙、揆方兄弟送他出门,胤a就道:“二位表哥不要送了,实话说,我还想瞧瞧有什么好玩的买回宫。”
小孩子好玩也是常情,揆方满脸羡慕,揆叙却笑道:“阿哥也要注意安全,其他的,就多亏奇里侍卫了。”
奇里只是微微颌首,胤a道:“那就改日再见了,二位表兄再会。”
“太傅府中真是煊赫。”苏鲁道,“那么多大员都来了。连索相和几位亲王家都给送礼。”
巴/特/尔用刀鞘敲了他一下,苏鲁看着前面的胤a,赶紧低下头。
“巴特,无妨的。”胤a笑笑:“苏鲁说的倒也不错。”的确是太煊赫了,而且他舅舅似乎很陶醉于这种权势带来的捧场当中。
胤a没了带东西的心情,两手空空的回到了宫中,博学鸿词科还未结束。博学鸿词科一连三天,胤a就在阿哥所里读书射箭。
直到博学鸿词科结束,他才跑到了慈宁宫,舌灿莲花的给老太后讲起了婚事,满嘴郎才女貌。
结果被太皇太后一句话拆穿:“我怎么记得,那新娘子扶进去之后,外人瞧不见啊。”
“……”
季兰靠在皇太后身边笑的牙不见眼,皇太后更是抱着季兰笑的弯了腰:“这孩子,总这么说的好。我看啊,哪天让保清给咱们唱支歌才好呢。。”
胤a刚要为自己证明,说这叫文学描述,就感到慈宁宫晃了起来,天旋地转。外头小太监大喊: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