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一蹲期间,世道变一变。
“世家都失去赖以为生的灵力了?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圣上要求五殿下出家当和尚,而亲派仪仗到七殿子处,则命令其去修道?”
“还有……八殿下没有死……只是假死昏迷去,有术士见到有一个白圆软的球体入怀,口呼‘救了监视者’,便苏醒了,外使急急入宫,请求面见圣上,准他回去当帝师……但是八殿下不肯,继续藏在平康坊三教九流之地?临走时,几位皇子还特许参加了宫廷宴会,那是风光绮丽的某一日,宫中如常是繁花似锦,是皇后为了排解圣上之烦愁而举办的。”
“当日,五殿下拂曲助兴,八殿下依旧很自信地说,‘会凭借自己的实力,让龙神见他’。要知道龙神,抑或是飞凤等物,相当于江山的守护神,是权力象征的存在,只有真龙的继承者,才能隐约感受到那逼人的气势,在他口中,却好像真实存在,并且可以碰触一样,似乎,圣上颇有微词,而王孙们则选择沉默,就是空气凝结的时候,七殿下竟然低声说了‘她是你嫂子’,这一句奇怪的话过后,众人觉得他的疯病又发作了,只有圣上似有动向……”
风精灵给予他的一股脑信息,像是龙卷风一般,压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就是第一句,他就已经足够沉思,何况最后一段?推开窗,远眺,白子黑子都在棋盘中,每一步,看似遵从心意,其实是有一个规律。
最开始,是门户世家,那是诗书堆彻的一道门槛,越到后来,越是变味。
法力,灵力,实力,只有获得其中之一,就可以登仙,就可以长生不老,他们追逐着龙神的尾巴,哪怕只是碰触到鳞片,即使连剪影都见不着,也想虚无缥缈地追寻去,直到获得一丝赏赐般的灵力。
那是W星的金钱象征,他们不知道前因后果,却只想索取那种灵力,像深入骨髓的造血因子,只要得到它,就能得到充溢着红嫩的脸庞。
越是挖矿到深渊中,他们便能得到稀有的妖类,美其名叫除妖,实际谁人都晓得各种奥秘,逐渐分化成五行世家的他们,与修道门派都保持一线微妙的咬劲。
“然而,打破了?”
“是的,所有人都没有灵力了,大浪过后,剩下的,只有小贝壳,现在只是尽情开始倒计时……”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圣上就派人召唤他过去,推测是为了越狱一事,到底要治罪,果然是命,逃不过,他战战兢兢地换上官服,听候发落,没想到圣上却开恩说:
“上一回,朕的三女儿与她驸马千里遥遥,从西北返回中原,原来是为了劝说朕八儿子回乡当帝师……当年,确实是朕负他母妃,说起来也颇有曲折,正当三公主离官二年后,张三儿与张四儿一并攻入晋城,将军陷害而死,城破,又转战陕北,差点直捣重京,不得不求助幽州十部落,公主来质,次年诞下八殿下,方有转胜之机,没料得,张四儿一行转战西域报仇,部落城毁,继承人均阵亡在那场战役上,唯剩下他一人,朕却因南越未平,迟迟不舍献兵,他纵然任性多变,始终有恩我国,朕今朝方得知,游牧民族正跑马圈地,群龙无首,不过是神喻要王族礼,九死一生的他,到底是潜龙未鸣啊……”
听圣上喃喃自语家事琐事天下事,风术士表示压力山大,半日才吞吞吐吐说:
“圣上,请明示?”
“风函听命!哪怕没有术,务必要跟随八子,哪怕他逃去三教九流之地,潜到天涯海角之巅!也得跟随他到世界的尽头!这是朕唯一可以饶恕你越狱之罪!”
嘴角微微苦笑,若是圣旨,只能遵旨,况且不得不勉强遵旨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当日,五殿下收拾完行装,摸着茂密的发髻,也是苦笑道:
“头一遭,我如此不舍得我的头发,真羡慕弟弟啊,他是上山当道士,我却是上山当和尚……”
临走的时候,他特意绕道茶栈处,送了一首曲子给说书人,就坐上马车,向五台山出发。
那首歌不拂调笑,
可惜用二胡奏出,略有点悲伤。
说书人轻轻一弹,又摇摇头,今日,犹如昨日,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日,但对于某些人来说,今日的意义却是非凡的。
其中一个人,包括张三儿,他瞪着弟弟的酒杯,透出说书人此时此刻的惆怅,张四儿唠唠叨叨的,拿着掠夺多国珍宝的钱,在平康坊中一掷千金,正欢快地说:
“什么小娃娃们,都是一些皮肉货,不堪一击哈哈哈!”
有一种沧桑,蔓延到张三儿的血管之中,击垮了脸部,成就了一道八字纹,他半日才说了一句:“一时运气,难以保持,你就节俭点,别再闹了!”
“闹?嘿,哥哥你别假惺惺了,没有我这么一闹,美人,如此艳丽无双的美人,你怎么会有缘见到?你也别妄想可以得到这么美丽的穿金天鹅绒!还有精美绝伦的挂毯,才不像小黑他,明明穷到掀不开锅,还收养一虎一豹的大猛兽,你以为他永远是你的好兄弟吗?他内心也不知道会想什么,迟早削你……不行,我得进攻更多的城池,让他们经归在我脚底下,好好疼爱千遍都不够!”
张三儿连忙将他一脚踩住说:“喝醉了你,眼花了,哪有什么美人!”
“我的标准,和哥哥你不一样,他们的文明,哼,不值一提,只有我们几个兄弟,才是与我们志同道合的,你知道,还包括那个蒙巴顿的儿子,没有父亲罩着他,他就跑去远方当外郎……”被踩住衣摆,他想看也不看,挣扎地说,“嗄,哥哥,放手啊!”
张三儿露出疑惑,取笑弟弟说:“明明是求放脚才真吧,当真醉得手脚不分。”
张四儿嘿嘿继续笑道,翻着口袋,拿出银两,晃了晃说:“有钱真是好啊,啊,老板娘,车子上的布都是你的,你还藏藏掖掖的,太不够意思了!我不信平康坊里面没有标致绝世,你看,我哥哥都快等不及……”
他斜瞄了张三儿,哼哼地继续说:
“哥哥……哎哟,别假正经了,我知道,你之所以嫌弃我的成就,是因为我攻击都是弱小无能的小国家,拿的,都是小家子的货,不入你法眼,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其实喜欢这块土地更多一点,那个额有花印的华家女,对不对?”听着噔噔的上楼声,他愉快地一边拥抱着花粉香,一边得意地说,“若不是之前有一个晋将军守着,那个女人不早就在你怀中?你不也是不死心,陪我出生入死吗?如果你有一个不愿意,你为什么不拒绝?”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女人飞扑他怀抱,大喊一声:
“爷——!”
声音很尖,更像是胡人的口音,身板也娇小,没有拒绝的拥抱,只因以为是撒娇般的多情,没想是献出一把匕首,不知何时,默默地插入张四儿的心脏之上,张四儿呆愣了许久,不明觉厉地说:“你,你……?”
“你喜欢,我给你这把见面礼吗?”
说是迟,那时快,张三儿反手,打算逮住那一个女人,没想到女人手臂气温急剧下降,几乎冻僵张三儿的右手,一惊,揉一揉眼睛说:
“呃……是你?哥德诺夫?你,你怎么会大白天出现在这里?一定是闹鬼了!你,你不是还在兰叶城堡里,保护着那些娃娃们吗?太邪门了!”
“敢做,为什么不敢认罪?”
扑哧,血横流。
趁着列巴质问张三儿,无形中成为掩护之际,张四儿的身子晃了晃,在女人的尖叫中站稳,跳出窗外,堕入马车中,车夫一惊,连忙载他而去,再回神,哪还有踪影?
与此同时,张三儿深呼吸说:“你误会,从一开始,我就是想经商,而不是屠城掠夺,我,我应该怎么让你相信我?”
列巴拽开假发,从腰中,取出一把弯刀,说:“痛苦,是么?”
“你?”
“痛苦……漫无止境的痛苦……小娃娃们,不止是我收养的三个小娃娃,还有不同族裔的小娃娃们,因为你们经商失败,就遭到你们的掠夺,宝石,文化,遗产,全部,全部都毁灭一空,他们的代理人死了,文明就消逝在时间之中,永远无法复制,是你们的贪念!”列巴紧紧地用刀指着他说,“曾经有一个人,叫约费雷,他也是为了一己之私,将所有区域的政策都想法设法地干预一次,你们做的何尝不是和他一致?”
没有瞳孔的蓝眼,溅放出四射的极怒,像是咆哮:
“为了保护小娃娃们,我可以付出无数的财产与精力,哪怕像被挖空的矿产,哪怕没有风吹,都是空荡荡的,任由他们拼命索取都可以!而你们!你们毁灭了我对他们保佑小精灵的所有期许,你们屠杀了一切,你以为因为饥饿与封闭,我就可以原谅你吗?”
张三儿一怔,沉思了许久。
“我在平康坊费尽心机,为的就是这一遭!受死吧!”
始料不及,是极端的暴风雪席卷而来,那是北风之神因为欲收他教子为学徒,而赠送的‘气象包’,那是一只长得很像气候神祗的小精灵,此时此刻正发挥着实力,风声呼呼,灯台,桌椅,餐具,一一都凝结成冰晶,张三儿竭力一挡,闭上双目,双手却下意识地残留求生意识,恰在此时,似乎碰触到仅有的温暖。
“你?你为什么要救他?七哥?”
“他时辰未到。”
睁眼,是白色的头发,
“你也是暗行御史,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他们是恶魔,只学会屠杀的技艺,放虎归山留后患!请谨记,也许未来,连你也会被殃及!不如斩草除根!”
诸葛徵看着张三儿紧闭双目,摇摇头说:“纵然十分微弱,但他有善,他的善让他成为我们族的人,生死薄记载了他平生,他不会死在你手上的。”
“当真是寸步不让吗?”
“绝不退缩!”
“……”列巴难过地说:“好不容易,我读档到这一个时空,眼看快手刃仇人,让小娃娃们不再受伤,到底是不行吗?凭什么?为什么?仁慈的上帝,为什么允许恶魔屠杀我们,难道是我们的善,依旧不足抵御恶魔吗?”
“莫问天意,从来天意难断,你不甘也好,不情愿也罢,在这个世界中,我就是这地的总冥王,他是我族的人,寿命由我所掌握,非外族的你可以干预半分!”他看着列巴抱着头,继续说,“况且,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任务……”
“我的冰,可以伤到他吗?”
诸葛顿一顿,似乎在揣摩着伤口,说:“步步风刀霜剑,他们两个未来的经济都不会太好,这就是他们作恶的代价,你满意吗?”
“唉……我不懂……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可以杀死小娃娃们,我们却对付不到他,原来,力不从心的感觉,是这般难熬?”
“即使是作为游戏的主角,有些事也是有所为,有所不能为,况且,你在一个区域也许是主角,在另外一个区域,不一定为主角,纵使如此,也得努力地完成一次次高难度的任务,不眠不休,不停死不停地复活,这才是当主角。”
他徘徊了一段时间,低沉之中,几段哀鸣。
竟不知道下一步,何去何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