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台商的疑虑
郭亮问道：“还有哪些人参加？我需要准备什么材料不？”他的手机用的就是公安厅给的那台，号码已经在镇里进行了登记，花费每月可以最高报销三百的话费。
“我只知道我们镇里出三个人，韩书记、罗镇长和你。县里有哪些人出席不知道。”薛黎回答道，“韩书记没有说要你准备什么材料。”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参加的。”
宴会是在全县最高档的酒店紫微星大酒店办的。
郭亮第一次参加县级官方举办的宴会，虽然桌子上只有寥寥几个人，但几个平方米大的桌面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很多菜只在电视、电影中见过。郭亮并不是什么也没见过的土包子，但看了桌上的菜和服务员手里的酒，心里还是暗暗乍舌：这餐饭的费用恐怕上万元吧？日，如果不吃掉而把钱分下来多好，我几个月的工资就到手了。
除了郭亮下筷的时候感到不好意思，其他人都没有一点难为情的样子。就是郭亮所敬仰的韩书记，也是稳重地将筷子伸向他所喜欢的菜。几百元一个鲍鱼他当萝卜啃掉了，只有那个台商和县统战部的领导才用刀叉将鲍鱼切成小块，浇上汁之后吃了下去。
郭亮开始也学着那几个文雅人的吃法，但他觉得鲍鱼味道并不怎么样，远不如来一盘牛排、羊排吃得舒服，所以他也和韩军一样用筷子夹起几口就吃掉了。如果不是知道它价格贵，他都懒得吃，直接扔掉。
至于喝酒，郭亮没有再勉强自己，因为他喝不惯洋酒。虽然几千元一瓶，但他实在不喜欢。所有用白开水来代替了，他也注意到，其实韩军、罗向阳等人也不怎么喜欢喝那玩意，喝它们的时候全没有在镇里小酒店喝白酒来得爽快，但为了衬托气氛，为了给统战部领导撑面子，他们将一杯杯洋酒倒进嘴里。
郭亮真是不知道现在的官员为什么这么喜欢奢侈，明明几百上千元就可以吃得很好的，却非要花几千上万元才吃得高兴。难道身份就从这种地方来显示高贵？
宴会之后，统战部的领导邀请台商进舞厅，韩军、罗向阳也跟了去。而那个台商带来的代表却将郭亮喊到一边进行具体的讨论。二人讨论的方面涉及到建设承包商的聘请、公路建设材料的采购、路面质量的检测等等。从这个姓崔的代表的话里，郭亮感到他们对资金的使用很不放心，也有把这条梅楠公路建成高质量水泥路的决心。
郭亮有点不习惯对方话里对资金使用的担心，但他没有就此反驳，因为他认为投资者关心资金使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正因为双方的目的一致，所以二人的谈话还算融洽。但在谈到工程进展报告时，双方发生了一些分歧。崔代表要求郭亮他们每天都要有报告，报告的内容不但包括工程进度，还有材料采购、施工情况、质量检测报告等等。
郭亮则明确反对，他说道：“不可能。崔代表，这样做的话工作量太大，而且也没有必要。我们约定一周一报，怎么样？”
崔代表武断地说道：“不行。上报的资料不但有文字资料，而且必须有相片、视频资料。”
“你是开玩笑吧？那样需要这么多资料的？况且我们又到哪里弄视频资料？”
“用摄像机摄制下来，然后用电脑传。我们老板不想将这段路变成豆腐渣，更不想让它仅仅成为某个人暂时的政绩，必须经久耐用。”崔代表接着说道，“我们以前吃过这种亏。我们在一个地方捐资建了一座桥梁，结果不到二年它就成了危桥。，那座桥不但没有让我们得到好的名声，反而有人说我们沽名钓誉，欺骗乡亲父老。这里是秦总的故乡，他说了要么就不建，要建就要建成质量最好的公路。我们信不过建筑公司，而且担心他们像那个承包桥梁的公司一样中饱私囊。七百万捐资建设的桥梁，结果有人说三百万就可以建好。”
郭亮不好意思再反对，说道：“你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崔代表，如果你们能帮我解决二个小问题，这个条件倒是可以达到。但时间要改成三天一报，最多二天一报。”
“什么问题？”
“能不能捐献一台电脑、一台摄像机、一个数字相机给我们？我们镇里的经济情况你也知道，要买这些东西有点困难。如果有了这些东西，那么我们可以做到二天一报。”
“这……这个倒不是很困难。”崔代表认可了郭亮的“讹诈”，但又提出了一个苛刻的条件，“你们选定的建设承包商必须得到我们的最后认可。”
郭亮道：“这个恐怕不行。我现在无权答复你，但据我的了解，你们只能事先设定条件，在双方认可的情况，我们按双方约定的条件进行选择。除非你们发现我们选定的厂家违反了双方设定的条件，否则你们不能拒绝我们选定的厂家入围。说到底，这是一个双方制约的问题，你们担心我们将不够资格的厂家选进来，我们一样担心你们将不合格的厂家选进来。”
崔代表不好意思地笑道：“行，就按的刚才说的进行。我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考虑问题还是很全面的。好像我们在进行外交谈判似的，今后我们有合作的可能吗？”
“呵呵，你过奖了，我当然希望我们将来有合作的机会。至于有关这次交谈，毕竟我们都是为了把这条路修好，只要真心朝这方面想，我想这个共识很容易达成。”
崔代表说道：“很冒昧地问一句，你懂计算机吗？将来我们通过网络来传递工程进展情况，希望不要因为题外的事情被耽误了。”
“我读大学的时候就是学的计算机，现在仅仅是传送数据，问题不大。”
在回梅山镇的车上，郭亮把与崔代表的谈话内容向韩军做了汇报。韩军对郭亮的交涉结果很满意。
罗向阳也说道：“小郭，很不错啊，还从台商的手里要来了电脑和摄像机。韩书记，依我看，这个选定建设企业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小郭算了。我们要让有的的看看，看我们小郭能不能独当一面，他虽然工作经验不长，但做的事比有些人还牢靠。”
韩军笑了笑，过了一会才问郭亮道：“小郭，你有没有信心完成这次公路建设的所有事宜。把这件大事交给你，今年元旦前后能不能通车？”
郭亮想不到韩军这么问，就是刚才说着玩的罗向阳也是一愣，心道：“你的胆子真不小啊。你真的准备把这么大的一件事交给工作才几个月的郭亮？”
郭亮说道：“韩书记，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可我担心无法刚才这么大工作。还需要你们多多帮助才行。”
韩军大笑起来，说道：“你这话可不谦虚啊。只要我们多多帮助，你就能搞好这件事？好，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我姓韩的也不是胆小之人，这事就这么定了。梅楠公路所有的建设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你采取什么办法，也不管你如何工作，你只要满足我二个要求就行。”
郭亮说道：“有你们二位领导的支持，如果我连这事都做不好，那我实在是无能。韩书记，你说二个什么要求。”
“第一，公路的建设质量必须符合设计要求，不能偷工减料，不能资金外流。必须保证每一分钱都用在公路建设上。第二、元旦前你的工程必须完工。在元旦那天，我希望能请县委肖书记来剪彩。怎么样？”
郭亮信心满满地说道：“保证达到你的二个要求。”
罗向阳提醒道：“小郭，你可要注意一下资金，它可是一块唐僧肉，到时候方方面面的人来问你要，你可要稳住。”
郭亮说道：“只要你们不伸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的钱也不会流出一分钱。”
韩军笑道：“如果我们受不了别人的压力问你要钱呢？”
“那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拒绝了。”
“呵呵……”
领受了重任的郭亮很踌躇满志，但回到招待所时马上就遇到了一件麻烦事：苏东林的弟弟苏东山等在招待所的门口。
当苏东山说出他的姓名并自称是南洪乡党委书记苏东林的弟弟后，郭亮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仅仅靠拍胸脯就能解决问题的。他甚至认为韩军、罗向阳已经知道了苏东林有什么小动作，所有把自己拿出来当枪使。
但郭亮并没有怪他们，说实在的，能够被领导当枪使有时也要本事。如果你是一摊希牛屎的话，领导对你不屑一顾，更不可能将你纳入他的圈子了。一个人想什么责任也不担就得到天大的好处，绝对不可能。郭亮信奉的一条就是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没有让韩军信服的本事，韩军也不会理你。
郭亮一边朝房间走去，心里一边思考如何打发这个家伙，更思考如何给苏东林一个明确的信号。想来想去，实在无法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因为苏东林和韩军的利益是根本对立的，完全没有妥协的空间。
苏东山进了郭亮房间，大模大样地坐在沙发上，说道：“小郭，今天到县里开会去了？”
郭亮给他倒里一杯白开水，自己也倒了一杯，说道：“不是开会，是县里请台商吃饭。我只是去凑一个热闹而已。不知苏老板这么晚等我有什么事。”
苏东山笑道：“想必小郭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
郭亮说道：“我们就不要打哑谜了。你说吧，你的意思是什么。”
苏东山神情有点难看，说道：“前天晚上王一发书记跟你谈了，你觉得怎么样？”
郭亮说道：“我还是那句话，领导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们镇里的领导在我上任之初就明确了我的任务，我只能按照那个要求认真完成。”
苏东山说道：“你就不考虑今后的路怎么走？你年纪轻，何必一条路走到黑？你们韩书记马上就要调走了……”
郭亮打断他的话道：“我的工作是组织安排的，不是韩书记个人安排的。我想，假设不久之后苏书记来当我的顶头上司，他也必须按组织程序来安排我吧？看在你是苏书记弟弟的份上，我耐心地跟你谈，否则我马上请你出去。”
苏东山说道：“听说你和一个姓皮的人一起承包了一个沙洲？我们能不能合作呢？”
郭亮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消息灵通还是不灵通。承包沙洲是我外公承包的，我没有参与。现在国家政策要求公务员不容许经商，我是一个严格遵守国家政策、法律的人。”
苏东山笑了笑：“小郭，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没有必要说些话。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了交好罗向阳镇长，所以花几万投资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既然你去交好一个已经铁定会倒台的镇长，你为什么又不与一个镇党委书记合作呢？我不但不要你投资一分钱，而且还将公司的一部分干股送给你。我手头有一个元夏建筑公司，完全有实力承建这段梅山公路。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个点。”
郭亮冷笑道：“我不想和你辩论这些，我只告诉你，我无权决定哪家公司参与公路的建设。”
“我不需要你来决定我的公司是不是入围，我只要你把选型的工作缓一缓，这个难度不大吧？而且我们也会在上面做工作，这样双管齐下的情况下，你的压力就很小了。其实你的理由很充分，你就说你对这行业不熟悉，需要慢慢了解就行。国庆节马上就到了，拖过国庆，在国庆之后再拖几天，整个工作的重心就要移到撤乡并镇，领导的岗位安排上，公路建设的事基本上会搁置起来。等撤乡并镇完成，姓韩的就走了，我哥哥就过来了。”
郭亮问道：“你那个元夏建筑公司规模多大？有没有建设公路的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