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道宫偏殿之内,长孙廷执的身边摆着一只只大瓮,瓮面之上贴着一枚符纸,每一只瓮中都是装着一头灵性生灵。
这些灵性生灵在他看来,未必是没有用的,只是他现在是做不到完全利用,这里因为,他自身认为,是自己在功行上还差了点。
若是他能求全自身之道法,那么处理这些生灵也便容易许多了。
就像林廷执一般,以往便是再擅长打造法器,也需一件件的去祭炼,可是根本道法一出,哪怕同样一件法器,随随便便就可以将内外转变,甚或连敌方的法器亦能进行扭转,这与以往相比,何止是天差地别。
他对神人值司道:“去请竺廷执和邓廷执到此。”
不多时,两名廷执俱是到来。见礼之后,长孙廷执道:“请两位廷执一观。”
说着,拿出了两枚圈环,表面看去像是一个手镯,但十分细长,好似是一只活物,看去如同蛇身环圈,但是看不见头尾。
邓廷执接了过来,意念一动,这东西却是骤然缩小,缓裹在了大拇指上,看去像是一枚扳指,而竺廷执那里,则是化作了一枚圆珠,两人这时心意往里一落,便感觉此物微微轻颤,却是各自收到了对方所传。
邓廷执道:“长孙廷执这是已然打造出来实物了?”
长孙廷执道:“只是堪堪有成,此物脆弱,需用法力护持,但是法力不能太过,斗战之时便不经用了,还需再加以改进。。”
竺廷执摊开手掌看了看,道:“还是一个活物么。”
长孙廷执道:“此是采灵性生灵而炼,仍旧不脱生机,不过便是死物,亦可传递灵性,并无妨碍,但唯有是活物时方可变化。”
竺廷执点了点头,已然明白这东西活着的时候没有太过固定的形态,可以随意变化,这只是方便佩戴,无论生死都不妨碍运用。
竺廷执道:“能及多远?”
长孙廷执道:“如今只及万里之遥,每隔万里需设一灵巢,以此为枢,方能牵连。”
万里之长对于普通人那是足够用了,但对于修道人那是远远不足的。似玄尊斗战,顷刻间就能崩毁地星,万里之遥,不过是微末距离。
虽说有灵巢传递,也不是没法去到更远距离上,但是灵巢看来以后是需得仔细守御的物事了。但竺、邓两人也知,这不过初造之物,以后还能逐渐改进。
邓景道:“没想到长孙廷执如此快就拿出这等物事了,如此真修之间亦能相互传联了。”
长孙廷执道:“眼下不过只是个样子罢了,稍候还需要加以推算,看此中还有无其余缺陷。”玄廷打造的器物并不需要拿出去检验,只要让钟、崇两位廷执稍加推算一下就知结果了。
长孙廷执自身也是擅长推算的,不过与钟、崇二人所擅方向不同,而为了确保不出纰漏,仍是需要两人来帮忙。
确认下来方向未错,那么他就可以继续朝此而行,要是出现偏差,那还需再加以改动。
元夏,元上殿。
下殿某处殿阁之内,黄司议收到了底下人呈递上来的一封报书,问道:“有所感应了么?”
底下那修士道:“是,北真人近来心血来潮,而且我们此前反复确认过,若是天夏有演化世域出现,当就在这几日了。”
元上殿摆在元上殿的驻使通过这些年来的观察,对于天夏化演世域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终究世域出现并不说是毫迹象的。
根据他们推断,天夏大概一年之中会演化两座世域,而根据这等痕迹,他们用心查探,就有极大可能找准那处演化天地,进而推动下一步。
黄司议道:“好,关照要小心,要是错过也没什么,但是不能让天夏发现了,可是知道么?”
底下修士道:“司议关照的是,属下会再去叮嘱一声的。”
此刻位于虚空之中的元夏墩台之内,某处封闭驻阁之内,一名没有五官的元夏修士端坐在那里,他身上的气息显示这分明是一个活人。
其是元夏用与修士与宝材一同炼造的“妄灵”,此种东西虽有生机,可自身没有意识,但因为是修士之身,可以很好的承载来自外部的力量。而此刻其身躯之内,却正载承着一个经过特殊手段修炼出来的神魂。
在他身前,则有一个老道人拿着一个仪晷,正神情紧张的推算感应着什么,许久,他眼前一亮,自言道:“来了,来了。”
他先是向外发出一枚玉符,墩台四周便有莫名气机泛动,此可于短时间隔绝玄尊窥望,随后他将仪晷往那背后的“妄灵”怀中一塞,催促道:“快,就是此刻!”
骤然间,那妄灵身上有芒光闪现,身躯也是剧烈颤动起来。
清玄道宫之中,张御正往某处看去,他感受到了又有一处世域被诸位执摄扶托了出来。同一时刻,他还感到了元夏墩台那里气机扰动。
心念一转,很可能与他猜测相符,元夏当真是打算从下层着手。
但若是想在化演世域内与天夏对抗,那是不切实际。因为元夏不可能设置稳固得入界法器,也就意味着每一次出入都会被他们感应到,所以只可能用上一些独特手段。
要是事先没有提防,倒还真有可能被其得逞,恐怕要等到过后才是发现,可现在他既然有所怀疑了,那么自能提前阻碍。
他以目印、闻印观望,却是看到了一缕神魂往那里进入。心中一转念,大致猜到了元夏的目的是什么。
他本可以直接将之顺手扫除了,从源头上断绝此事,可是思索了一下,却并没有这么做。
而此时的新生世域之中,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玄廷直接派遣了诸多玄尊下去,不令其倒向灵化那一面,除了那一缕投落其中的外来神魂,其余一切都是走上了正路。
不过区区月余时间,此世就已经经历了亿万载岁月的演化。
张御则一直关注着那缕神魂,其从未从他视线之中脱离,此一神魂并没有表现出独特之处,只是历经万千之世后,却也是此世土著一般无二了。
他清楚这是依靠轮转洗脱身上外来印痕,而在世间轮转越多,便越难追溯根源,以防过往被追寻,但是同样,其对自身原由的认识也会越来越浅弱,直至彻底淡忘,唯有依靠某种手段才可能得悉前身。
他略作思索,眸光微闪,也是化了一道气意投入其中。
此方化演世域之内,某处道观中,一个年轻人正对着座上观主揖礼,恳求收弟子入门。
那道人一摆拂尘,摇头道:“你心不诚,且下山去吧。”
年轻人无比愕然,道:“观主为何不收我?”他激动道:“心诚?我一人独自上山求道,跋山涉水,走了三年,莫非还不心诚么?”
那道人根本不与他多说,一挥拂尘,道:“你且下去吧。”说着,两边有道僮上来,对着向外做了一个手势,冷硬道:“请。”
年轻人无奈,带着失落下山。再次去找了其他的道观,然而一晃五年过去,却仍旧没有一个愿意观主接纳他,理由可谓千奇百怪。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放弃这份执念,这一日,天降大雨,他浑浑噩噩走入了一个破败庙观之中。
道观外面虽然破旧不堪,可里间却是另一副模样,地面光整,几可鉴人,案上烛台只一盏火烛,但却照亮了半边大殿,唯有背后供奉的硕大神像看不清楚,供案之前,一个年轻道人背对着他坐在蒲团之上。
年轻人警惕的看着,但随即自嘲一笑,他身无长物,还能把他怎么样,他也听说过有些邪道会拿人祭炼,可问题是他只是粗通拳脚,要是对面真祭出什么神通法术,他也难以抵挡。
故是他干脆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到了一边,取出仅剩的干粮大口吃喝,待吃饱之后,拍拍手,站了起来。
但是那道人坐着没动,也没有拿他怎么样,他有些奇怪,试着往外去,又回头看了看,加快脚步出门,可却是毫无阻碍的走到了外间,大雨已然停了,并不妨碍他上路。
他站在道观门口沉默了一会儿,又毅然转身,走入了庙观之中。
那道人出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道人重重一拜,随即抬头而起,大声道:“还请道长收我为徒。”
道人声音悠悠传来,道:“你要拜我为师,不怕拜错了观,拜错了人?”
年轻人大声道:“我这些年穿山过海,四处拜访名师,可却屡屡不成,唯有道长这里没有驱赶我,我看到出道长身负神异,想学道法,自然,道长若要我残人性命,我是不干的,若是不合道长心意,道长可以在此驱杀小子。”
道人缓缓道:“自不会让你去做这等事,只是有些时候,人亦身不由己。也罢,见你诚心,我便收了你,你既然投我门下,那过往之名便不必用了,今后以‘重岸’之名称之。”
年轻人一听大喜,道:“是,老师,今后我便用‘重岸’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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