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生命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这意味着又有一个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逝了。
主刀的刘医师无奈地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握得有些发烫的超声刀,示意自己的副手将病人,或者现在应该称之为死者推出手术室,他一个人神情落寞地坐在手术室的一角,望着自己的双手开始发呆。
这已经是死在他手中的第四个病人,而且这四个人都是在这一周内死亡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原本十拿九稳的手术以及治疗方案,总是会得到极差的治疗效果,而且在省医院之中,不只他这一位医生出现这种情况,H市省医院内几乎所有的医生,他们收治的病人都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而出现医疗损伤,这不能用简单的医疗事故就可以解释的,它更像是一种诅咒,针对省医院的诅咒。
刘医师在手术室中能够听到外面病人家属撕心裂肺地哭泣声,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刘医师此时不想去面对这些,他就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他看着自己已经有些微微颤抖的双手,心想:“我是不是应该从一线退下来?我是不是已经不适合做一名医生了?”这已经成为省医院大多数医生的心声。
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刘医师才慢慢从低落的心情中恢复过来,拖沓着脚步慢慢朝着门诊楼的方向走去,他并不是一个意志力薄弱,或者说情感脆弱的人,相反的他的心理素质要比平常人强上很多,但是这几次的事故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当刘医师刚刚走到门诊楼一楼大厅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将他从自己的情绪中拉回到现实当中,只见一辆中型面包车急刹在了省医院门诊楼前的停车位上,面包车的侧门上好像还贴着什么,远远看去好像是大字报之类的东西。
省医院周围出现众多好事者上前围观,有几个人还一字一句地读出上面所写的文字:“无良医院,图财害命,黑心医生,杀人偿命。希望政府,还我公道。”
明眼人一看就已经明白了,这不是真的维权,这是“医闹”。但就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上前制止那帮人,反而在省医院的门前聚集起许多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他们凭借着自己“正义感”对着省医院的大门指指点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裁决别人,永远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成就感。
车里面的人看到省医院门口的人已经聚得差不多了,面包车的车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跳出来六个彪形大汉和两个穿着孝服的年轻女子,他们业务熟练地扛着道具小跑着来到省医院的门诊大厅里,然后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以极快的速度将火盆、纸钱、条幅、遗照等白事应用之物统统摆在地上,两名女子也不含糊,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凭借着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演技,这场哭戏那叫一个感天动地,就像是死了亲爹一样,而那六名大汉则是像六座铁塔一样,矗立在两名女子的四周,用可以杀人的眼神瞪着想要上前阻止他们的警卫人员。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几个人进来之后,省医院门诊大厅里的温度就莫名奇妙地下降了好几度,就像是有人对着大厅里面不断地吹冷风,而那几个想上前阻止他们医闹的警卫,也不知原因地躺在了地上,就像是得了癫痫一样,身体不断的抽搐。
见到这架势,再也没有人敢冒冒然地靠近他们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这里尽情的表演,而这场闹剧的观众就是省医院的医生和在这里住院的病人。
这时从收发室中传出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那声音就像是晨钟暮鼓一般,敲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底,就连刘医师心中不安的感觉也随之消散了。
众人怀着好奇心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在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只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宛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那道士一入人群之中,众人立觉其气质非凡,似鹤立鸡群,又似木秀于林。只可惜他双眼空洞无神,显然是位盲人。
如果人们在竹林道观等修行场所看到这种装扮的人,应该都不会吃惊,但是这里是省医院——一所普通的西医医院,竟然出现了一个道士,这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道长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道长的徒弟,此时他慢慢搀扶着自己的师父,领着他朝着医闹的那群人走去。
那六个大汉中有一人跳将出来,指着道长的鼻子骂道:“你个臭瞎子,怎么今天又来搅局?”
道长听到这话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贫道前来只为赎罪,随便帮助老友清除污秽。”
大汉当时就恼了,也不打招呼就挥拳
朝着道长的面门打去,嘴里还不闲着,说:“我TM先修理修理你!”
道长身旁的徒弟想要出手,但是被道长拦住了,只见他轻轻伸出手,竟然牢牢将对方的手腕钳住,使其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用力一捏,疼得大汉呲牙咧嘴。
大汉一边挣扎着,一边大骂道:“你个牛鼻子,快点松手,松手!”
其他五个大汉见到自己的同伴在道长的手中吃了亏,竟然也纷纷上前,打算群攻道长。
道长听到前方有风声,便喊道:“徒儿报位置!”
站在他身旁的徒弟立刻心领神会,对着自己的师傅喊道:“震三有一人,艮八有两人,巽四有两人。”这是道长和徒弟之前约定好用来报位置的方法。
道长的耳朵动了动,在自己面前的大汉头上贴了一张黄符,然后迈着七星步迎向跑来的五名大汉,根据自己徒弟报上来的位置,道长准确地将五张黄符准确无误地贴在了他们的额头上,说来也真是奇怪,他们在被贴上黄符之后,竟然动弹不得。
此时那两个跪在地上哭的女人见到这个阵势,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掉头逃跑,竟然站起来朝着道长跑去,此时两名女子的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嘴里依旧还在发出呜呜地哭泣声,眼睛里竟然冒出了两行猩红的血泪,跑着跑着就双脚离地,飘了起来。
道长的徒儿急声大呼:“师父小心背后!”
道长早就感应到自己的身后有阴风袭来,他呵道:“污秽还是现身了吗?”说完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把浮尘随手一甩,竟然平地里挂起一道旋风,那旋风竟然像是刀子一般,瞬间将两名披头散发的女人或者说是女鬼给绞得粉碎,可是出现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两堆碎纸。
围观的众人都看傻了,这是啥呀,拍电影呀,玩特效呢?还没有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道长开始诵经“般若波罗密!般若波罗密!”
在场除了道长和他的徒弟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开始精神恍惚,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道长早那几名大汉的面前晃了几下浮尘,他们竟自己开始收拾东西,将东西装上车之后,就直接开往当地派出所自首,然后徒弟搀着道长往贵宾室走去,随着道长诵经声的消失,众人也慢慢恢复正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省医院地处在H市的繁华地段,每日人来车往好不热闹,虽然我至今也没想通:为什么一家医院要建在繁华地段啊?又不是商业街或者大型百货市场。
不过还是有好处的,只要救护车笛一响,原本拥堵的交通立刻让出一条绿色通道,足以展现本国人的素质。
作为一家三级甲等医院,省医院无论是建筑规模还是软硬件设施,无论是院内医生的专业技能还是医院管理物资分配,在H市都是翘楚。
患者以及患者家属对省医院的医疗服务赞不绝口,有的患者痊愈出院后还特意送来了锦旗,表扬信,部分患者甚至从外地赶来到省医院就医。
省医院现在的成绩不敢说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单是算康复出院率都相当高,出院后的复发率与同级医院相比就是比较低的。
俗话说:“树大招风”。
省医院的兴荣招来一些宵小之徒的眼红嫉妒,他们开始明里暗里找省医院的麻烦,比如在网络上捏造事实对省医院侮辱诽谤,找一些“专业人士”隔三差五到住院处急诊室来一场医闹等等,反正无所不用其极,企图用这些方法影响省医院的口碑人气,将患者吸引到他们所属的私人医院那里。
省医院领导层则采取“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态度,“不解释,不参与,不妥协”的三步政策,一切事情都按官方程序来进行,有国家政府和法律为自己撑腰,任何形式的恶意攻击阴谋诡计最后都成了蜉蝣撼树。
一小部分阴险的宵小之辈甚至动起了歪脑筋:花重金请来不世出的高人,要改一改省医院的风水运势。
虽说现在所谓的风水先生大多都是骗子冒充的,不过就是嘴皮子厉害的“蓝道先生”,但是那个被请来的高人却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同行中人都尊称他为“衡守道人”。
原本“衡守道人”清修在万泉山上的映泉观中不问世事,可惜他的徒弟是个贪财好色的庸人,不曾理解师傅教授的“清雅淡泊,观天应人”真谛。
在一次下山采买时,小道士偶然遇见了旧识。两人由于多年未见,刚一见面就分外亲密,相互寒暄几句就在镇上一家饭店共同进餐。
在交
谈中小道士得知这些年过去了自己还是山中的无名穷道士,而老朋友已经进入一家大医院的管理层。
小道士不禁感叹,两人原本相同出身,如今却是云泥之别。话里话外都透漏出小道士对于旧识现在生活的羡慕与向往。
那个旧识听出了小道士的话外音,心里面是笑开了花,却又故作神秘地说:“其实你想发迹并不难,现在我手头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只要你将此事办成,保证你高官得做骏马得骑”然后在小道士耳边将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小道士再愚蠢也懂得其中的凶险,原本起的贪念也被吓得踪影全无。
刚要起身离开,就被自己的旧识拉回来,原本笑容满面的旧识此时也已经凶相毕露,跟随前来的保镖打手也在他的示意下逐渐向小道士围拢过来,堵住了小道士的退路。
在旧识又一轮的威逼利诱下,小道士才勉强答应请自己的师傅出山。
小道士怀里揣着从旧识那里得到的一万现钞回到映泉观,先是在师傅面前感慨当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又搬出祖训“如天下太平则出世清修,如世现乱象则挺身而出”
别看小道士没有什么真本事,这张嘴可真是不得了,“衡守道人”都被他说得连连点头,小道士看火候差不多了,换了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痛骂H市省医院图财害命,与当地行政部门狼狈为奸,操控当地医药价格,让百姓们苦不堪言,又使用卑劣手段进行恶性竞争,挤垮当地好几家小型医院,企图垄断当地医疗市场。
“衡守道人”听到这里默不作声,只是眉头紧锁静坐不动,小道士竟有些吃不准师傅的态度,又开始不断地扇风点火,但是没有看到师傅采取任何进一步的行动。
转天,“衡守道人”碰巧与那些宵小之辈在山间见面,他们装作受害者向他哭诉,内容竟然与自己徒弟前几天说的话如出一辙。
反间计,苦肉计,计计要人命;知心话,漂亮话,话话撩人心。
经过他们不断努力,“衡守道人”终于也开始认为省医院是打着治病救人的幌子聚敛钱财,要想让H市的百姓重新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将省医院的名声搞臭,将省医院的口碑变坏,将省医院的形象抹黑。
在自己徒弟与其他宵小之辈地一再怂恿下,为了杀一儆百,彻底“清洁医疗界的环境”,高人花了大力气改变省医院所在区域的风水,却又意外地将一条阴脉接了过来,致使省医院不但事故频发怪事不断而且导致该区域空间结构不稳定。
有句老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当“衡守道人”将省医院风水改完后不久,他在回山的路上便受到天谴。“衡守道人”几乎在一夜之间修为尽毁,双目也被天雷击瞎。
直到此时“衡守道人”才知道自己一定受了小人的诓骗,错怪了好人,做了有伤天和的事情。
错已铸成,“衡守道人”又已经失去修为,无力再改变阴脉的走向。他想了想,唯有让省医院改名换址才能有可能避开阴脉导致的不良影响。
殊不知天机难测,风水运势岂是他一介凡人能完全参透的!“衡守道人”做了种种的努力来弥补,但是冥冥之中已经有什么存在盯上此处,高人也不能完全消除其影响。
没有办法,“衡守道人”打算在省医院做七天法事,将省医院的损失降到最低,而前文提到的情景就是“衡守道人”做法事的最后一天,而意外就出现在这一天。
“衡守道人”利用自己仅存的道法将灵异医闹者赶走,又诵经使众人将之前的记忆遗忘,正当他们要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时,“衡守道人”忽然面色一紧,右手快速地掐算起来,急声说:“不好!快走有大事发生!”
说完竟然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但是因为眼睛失明的原因,经常撞在墙壁或者行人的身上,他的徒弟可不敢托大赶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当两人一路磕磕绊绊跑到省医院学生宿舍的时候,一道深色的光柱冲天而起,“衡守道人”大骇道:“阴眼竟然爆发了!”他又掐指算到,长叹一声:“此方世界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那方天地了,这次为省医院挡灾,只是苦了那些学生娃娃啊,这都是天道,天道啊!哎~”
师父的话旁边的徒弟是一点都没有听懂,就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
“衡守道人”又说:“此世非本世,此身非彼身。为难渡七劫,方知何为真。”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不再理会尘世俗事,开始专心诵经悟道,而他的徒弟则留在了H市,他有一种感觉,此次“七劫”自己可能会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