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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 172 章

第172章

小福玉离开后,小顾诳捧着荷包回去破旧小院, 他看着手中精致的荷包, 那是嫣红色的荷包, 上面绣着精致的纹路, 还用金丝线绣着一个玉字, 那是她的名字。

他盯着荷包看了许久,最后打开荷包, 里面是金叶子,满满一荷包的金叶子。

那天晚上, 小小的男童盯着荷包看了一整晚。

次日,小顾诳没有过去码头, 他去寻了家附近的一个武教头那里, 拜他做了师父,跟着他学习功夫。

他吃苦耐劳,聪慧, 天赋又好, 很得武教头看中。

而且再也没有混子欺负他。

荷包里的金叶子, 他一片都没有用过。

就这样跟着武教头学了好几年的功夫。

他十五岁时已经学的很好,武教头还说已经没什么可以教导他的,十五岁少年已经出落的很高大, 五官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与秀气,武教头让他去参军,说以他的功夫,去军营里面才能出人头地。

他拒绝了。

十五岁的时候, 有邻家姑娘芳心暗许,找媒婆上门提亲,他拒绝掉。

武教头还问他,那么好的姑娘,他为什么不肯娶,他摇摇头不说话。

他十五岁时,正好是福玉公主的及笄日,那时候的福玉公主已经是大魏朝人人爱戴的公主,她修习玄学之术,帮助过很多很多的百姓,她经常出宫,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她的行踪,他也总偷偷的去看她。

及笄那日,福玉公主游,行,他也去看了。

这是长大后他第一次清楚的近距离的看到她,小时候的她粉粉嫩嫩,现在却是惊人的绝色,仙姿玉色,肌肤犹如凝脂,她骑在一匹白马上面,正跟大家挥着手,然后一路过去,没有看见人群中渺小的他,也忘记了几年前那个被人打倒在地的小男童。

公主及笄后,顾诳还是跟着武教头学功夫。

偶尔有公主行踪的时候,他都会跟着去看看。

就这么到了二十岁,还是未曾娶妻,武教头也算把他当做半个儿子看待,也给他介绍过几门亲事,他都不肯点头同意,气的武教头忍不住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给你找的温柔贤惠的有,漂亮得体的也有,你都二十了,这辈子不不算娶妻生子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

给武教头气的不行,说是以后都不管他了。

二十岁的顾诳已经是个英俊的青年,爱慕他的姑娘很多很多,那时候的他已经很有义气,结交很多朋友,哪怕他还是一无所有。

后来有一日,他无意中看见公主的马车。

没忍住,就跟了上去。

他雇了一辆马车跟上,发现公主的马车越走越偏僻,就这样走了好几日,马车停在玉京山下,那是一条非常大的山脉,万山之祖,进入深山后很少有人可以活着出来。

福玉公主从马车上下来,穿着简便的衣裳,车夫就是沈陆离。

当初被小福玉称为沈哥哥的少年,现在他已经是俊朗的青年,风度翩翩,穿着一身黑衣,随着公主一起朝着山脉中走去。

顾诳犹豫半晌,也跟了在其后。

这样一走又是整整一日,早就进入玉京山的山脉之中。

后来,公主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那处有颗很高大的古木,他听见公主轻柔的声音,“沈哥哥,就是这里了。”

沈陆离没有说话,公主又道:“那我开始了。”

顾诳听见沈陆离很痛苦的声音,“玉儿,你可想清楚了?”

“嗯,我想清楚了。”福玉公主的声音这次低了许多。

顾诳躲在古树下,看着公主掏出玉石朱砂开始布阵,足足花了两个时辰,阵法成,他看着福玉盯着阵法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沈哥哥,你以后帮我照顾好父皇母后。”

沈陆离没有说话。

之后顾诳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福玉公主以血祭阵,他站在古树后煎熬着,无法上前阻拦,也没资格阻拦。

他眼睁睁看着公主倒在血泊中,血液顺着阵法慢慢的扩散开,沈陆离跪在福玉的尸首前许久许久,最后用福玉割开经脉的匕首刺进自己心脏。

顾诳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脸庞上全是泪水,然后他把两人的尸首埋在了阵法旁边。

回到京城,顾诳把公主与沈陆离的事情告诉了皇上皇后,之后他大概知道了公主以血祭阵的原因,他入了军营,两年时间,他把来犯的匈奴杀的片甲不留,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皇上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他说什么都不要,只想每次回京时可以去公主故居祭拜,皇上沉默了下就同意下来。

随后,他镇守边疆,每年都会来公主的寝宫祭拜公主。

一年又有一年,他从朗朗青年长成了铁骨铮铮的英武男人。

活到了四十岁,一辈子都没娶妻。

他暗恋公主一辈子,公主却连他是谁都不记得,唯一的信物就是荷包跟荷包里的金叶子。

金叶子他一片都没用过。

他死的时候像是中毒,身体就慢慢衰弱下去,他却没怎么在意过。

死了就挺好吧。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

秦予绥脑中剧烈的疼痛,他却没有哼出一声,额上却满是虚汗。

他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玉儿焦急的声音,“你对他做了什么。”

秦南麒温声道:“你别担心,要不了他的命,这辈子他功德护体,我想要他的命不是那么容易的,连老天爷都护着他的。”

韫玉扶着秦予绥不再吭声。

她已经猜出秦南麒的身份,他是沈陆离,她没有想到上辈子的缘会成为这样的存在,他已然为了福玉疯魔掉。

而且他应该是夺舍,当初死后没入轮回开始鬼修,他鬼修这条路差不多两千年,修为已经高深到无法估测。

该怎么对付他?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沈哥哥了。

现在的他,只是个杀人魔头而已,为了一己私欲,枉顾普通人的性命。

正想着,韫玉感觉秦予绥握住了她的手,她抬头看向他,他的目光也正好锁在她的双眸上,他的目光平静,却又透着无法言喻的深情和止不住的狂喜。

他把人紧紧拥进了怀中。

韫玉怔了怔,他是看到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吗?

所以他就是宫女口中的顾将军?那个每次回京都要去她的寝宫祭拜她的顾将军?

可是她却记不住一个叫顾诳的人。

秦南麒语气阴沉道,“顾诳,你以为她是公主?这就是你对公主的感情,连个冒牌货都认不出?”

秦予绥改为牵着韫玉的手,他没有回答秦南麒的问题,只是握着韫玉的手更加紧了些。

韫玉侧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忧,今日他们两人到底能否走出这个地方?

秦南麒见秦予绥不言不语,露出个冷冷的笑容,这个人还是和上辈子一眼,沉默寡言。

他道:“你这辈子也只是找了个冒牌货而已,待我寻回真正的公主再来对付你吧。”

韫玉没吭声,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为什么秦南麒认定她不是福玉公主。

秦南麒走到院子中,那是阵法最中央的位置。

他手中握着一柄镶红宝金丝凤凰簪,韫玉认出那是她的簪子,福玉公主曾经的首饰。

秦南麒用簪子刺破掌心,簪子掉落在地,他的血迹滴滴答答落在凤簪上。

周遭的阴煞之气越发疯狂的涌动起来。

韫玉知道这是阵法启动,不管沈陆离想干什么,至少都是跟福玉公主有关的,她必须阻止。

抽出背后的玉诳剑,韫玉朝着阵法中央的秦南麒刺了过去,秦予绥也瞬间冲了上去。

剑和拳攻上去的时候却没了秦南麒的身影。

两人的剑和拳都是极快,可饶是如此,还是没碰到秦南麒。

两人转身,秦南麒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

秦南麒看着韫玉手中的玉诳剑淡漠道:“这是他的剑吧,没想到他的剑也如同他的人一般,认错了人。”

韫玉提着玉诳剑,玉诳剑嗡嗡震动了两下,仿佛是嘲讽着谁。

秦南麒抬头看着几乎快要把整个帝都都遮盖住的阴煞之气,他喃喃道:“等了两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他说罢又看向韫玉,目光柔和,“阵法已经启动,待会儿我会温柔些待你的身体,绝不会让你感受到半分的痛疼。”

他说语刚落,韫玉全身忽然剧烈的痛疼起来,那不是一般的痛疼,仿佛是什么东西要将她剥离开,这种疼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仿佛经历着千刀万剐,她脸色瞬间就煞白了,整个人再也坚持不住,想要瘫软在地,是秦予绥一把抱住了她。

秦南麒皱了下眉头。

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眼下他还只是召唤公主的魂魄而已,并没有动韫玉的魂魄。

韫玉却已经懂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陆离当初眼睁睁看着公主死在他的眼前,这成了他心中执念,他放不下公主,死后开始鬼修之路。

转眼就是两千年后,他一直找着公主,却怎么都找不到。

所以他这召唤的是福玉公主的魂魄。

他认为韫玉只是一个跟福玉长的一模一样的冒牌货,所以他把她引来这里,等到召唤出福玉公主的魂魄,就拿她的身体做容器。

可她就是真正的福玉公主。

这个阵法却是让她魂魄分离,从肉体中重新把魂魄拉扯出来。

这种痛疼又岂是人可以忍受的。

韫玉浑身冒着冷汗,她蜷缩在秦予绥的怀抱中,死死的掐着他结实的手臂。

秦南麒也看出不对劲,他朝着前面走了两步,喃喃道:“怎么回事……”

“啊!”韫玉再也无法忍受,尖叫出声,脑中模糊一片,她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何时何地。

“玉儿。”秦予绥的声音把她拉了回去。

韫玉咬下舌尖,她转头死死瞪着秦南麒,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眼睛里,她忍着千刀万剐之痛,一字一顿道:“沈陆离,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