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啊, 你若是拿本别的书来污蔑爷, 说不定爷今天也就认栽了, 替你背了这黑锅, 可你仔细看看,好好看看,这种低端的……书,那爷我是瞅都不稀罕瞅一眼的!”
贾赦笑呵呵的举着手中的这本书,还特意在贾政面前甩了甩, 一脸的得意,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不屑。
开玩笑, 这种小儿科的书籍那是他刚启蒙的时候看得好不好,这会便是白送他, 他也是不会扫上一眼的,他书房里的那些, 可比这高端的多了。
若不是顾及着这里还有小辈在场,而且还是自己的儿子,贾赦想要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那他真是恨不得让人去把自己书房里的珍藏拿出来,让他们这些土包子好好的长长见识。
“老大, 亏你还有脸说得出口, 这种事情很值得骄傲嘛!”
贾赦这话一出口,贾代善的脸色顿时就黑了,瞅着大儿子那张得意的面孔,本来已经有些心累的他, 瞬间又觉得一股无名之火从头上升起,不过还没等他出声训斥,就被贾母抢先了一步。
与贾代善不一样,贾母早就对这个儿子失去了信心,也早就知道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之所以会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那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打掩护,想要转移丈夫的注意力。
毕竟,刚刚贾赦的话,她可是听得很清楚,这本书不是老大的,再联系到丈夫刚刚所说的贾琏,那很有可能便会是自己那个儿媳,故意想要引诱贾琏学坏,好让贾代善彻底的对大房失去信心。
这不是贾母偏心自己的儿子,认为自己的儿子不会做这种事情,而是她了解贾政,就算是他要去给贾家大房使坏,也不会用这种小儿科的手段。
“母亲,您也别光训斥我啊,瞅瞅你那大宝贝,好像也没比我这个不孝子强到哪去吧!”
眼皮子翻了翻,见贾母一脸怒容的瞅着自己,贾赦撇了撇嘴,完全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训斥就训斥吧,这有什么啊,他从小就是被骂大的,当他怕这个嘛。
想要借助他去转移话题,那完全是做梦,他刚刚可都听儿子说了,此事牵扯到皇上,牵扯到五皇子,有皇家在旁边盯着,就算是父亲心软了想要徇私那也是不可能的,贾政这次真是要惨喽。
“……”
贾琏本来是在一旁安静的呆着,心里不停的寻思着,一会贾代善处理完贾政的事情后,自己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够逃脱处罚,并没有关注其他人的心思。
可即便如此,听到自己父亲说的这句话,贾琏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大宝贝,天啊,这是个什么称呼啊。
知道自己这位父亲不着调,不靠谱,也不得祖父祖母的喜欢,可你也不能不靠谱到这个程度吧,祖父祖母可都还在这呢,你这么称呼自己的弟弟,真的不需要考虑一下他们的想法嘛。
怪不得他们大房在这荣国府里没有什么地位呢,依现在的情况看,祖父祖母的偏心是一回事,自家父亲的不求上进是一回事,这张能说会道的嘴,也绝对是其中一项比较重要的原因。
别说是贾琏了,就连本来还有些冒火的贾代善,一听这话都只剩下哭笑不得了,看着面前蠢得已经快没边了的大儿子,贾代善心里只剩下了感慨,他跟这二货到底是计较什么呢。
你在这生气,他在那得意不说,连脑回路都与常人不同,跟他计较,那还真不如没事的时候下下棋,自娱自乐呢。
相比于贾琏的只是有些不忍直视,还有贾代善的哭笑不得,贾母就真的是被这儿子气得脸色发青了。
说贾政是大宝贝,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在嘲讽她呢嘛,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刚才说过什么话,那一片的慈母之心,竟然被这混账给形容成这个样子,这让贾母如何能不气。
“混账,你还真是翅膀硬了,都敢忤逆自己的母亲了!”
看着面前还是一副洋洋得意模样的儿子,贾母气得浑身都有些抖索,她猛地一拍桌子,近似于咬牙切齿般的喝道。
这个该死的东西,果然生来就是克她的,跟那个死了的老东西一个鼻孔里出气,都让她没有好日子过,早知道有今日,她就不应该把这个该死的东西给生出来,反而占了她政儿的位置。
想到自己乖巧听话,懂事孝顺的小儿子,就因为晚生了几年,就要处处矮面前的混账一头,连那爵位都要被老大给夺去,贾母便是满心的不痛快。
“母亲怎么发火了,儿子说得可都是实话……”
贾赦一脸无辜的回望着贾母那越发不善的目光,完全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虽然说忤逆不孝在古代而言,是一个很大的罪名。
但从小到大,几乎每个月都要听上这么一回,贾赦早就已经习惯了,再也不是祖母刚去世那年,被自己母亲训斥责骂时的无助了。
骂他又能如何,说他忤逆不孝又能如何,反正贾代善还在世呢,有这个丈夫压着,就算是贾母吧话说的再狠再绝,也伤不到他。
至于贾代善去世之后嘛,那爵位他都已经继承了,贾母甚至还得靠着他养活,就更是不用多想了,虽然现在有时候是憋屈了一些,但贾赦觉得,自己的前程还是很光明的。
至少比自己这个弟弟要来得光明的多,想到儿子所说的,皇上已经下旨罢了贾政的官位,贾赦顿时笑得连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现在贾母和贾政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真想看看他们从贾代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的模样,估计会很精彩,这还真是恶人有天收啊,明明是惦记着这个荣国公的爵位,没想到却把自己现有的官位都给弄丢了。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滚出去!”
被贾赦这满不在乎的模样,给气了个半死,贾母抬起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外,大声的喝道,想要把面前这个混账东西给赶出去。
贾母其实早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了,这个混账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心头怄火,只不过是没有机会罢了,毕竟贾代善也在这,她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赶儿子走。
可现在让她逮到了机会,她自然不能让这个家伙在留在这里,不说她还想着祸水东引,把事情弄到贾赦身上去,就是在让他待下去,万一在丈夫气头上,再扇个风点个火,那可就不妙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以贾母对这个不孝子的了解,贾赦真的是很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做哥哥的,对贾政这个弟弟可是没有半分的善意。
“够了,别吵了!贾政,你来说,这本书是不是你塞到贾琏的书房,让他当成小说话本送给五皇子的!”
眼看着贾母把话说完,贾赦一脸不服气的又要开始反驳,贾代善猛地一拍桌子,大喊了两声,便又把视线放在了贾政的身上,开始办起了正事。
他今天被皇上罚跪了整整一个时辰,还是在冰天雪地的外面,早就已经是疲惫不堪,实在是懒得再听这些废话,更懒得去理会贾赦和贾母之间的官司。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自己这个大儿子与妻子之间的关系,能够差到这个地步,明明是亲生的母子,感觉像是后的一样。
若是平日里,他肯定是要站在妻子这边训斥贾赦一顿的,毕竟古代孝道大为天,不管贾母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作为儿子,这么跟自己的母亲说话,那都是一个错。
不过今天的贾代善,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关心这件,注定是无解的官司了,他现在只想着给皇上和五皇子一个交代,然后好好的休息一下,好好的想一想之后应该怎么办。
说是心灰意冷,说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但祖宗基业摆在这里,又岂是能够说不管就不管了的呢,若真是那样,他将来下地府的时候,哪有颜面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啊。
“父亲,儿子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啊,这本书也不是儿子的……”
贾政一脸震惊的看着那地上的书册,终于知道父亲这次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了,可这件事情他真的是半点都不知啊,怎么能够寻到他的身上。
与贾政的震惊不同,原本跪的还算是安稳,觉得此事与自己关系不到的王夫人,一听到贾代善这话,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闪烁,心里也有些发虚。
这贾政不知道这件事的经过,她能不知道嘛,她本意只不过是想要借皇家之手给贾琏一个教训,最好是夺了他继承爵位的资格,并没有想那么多。
事实上,当时王夫人也不过是因为觉得气愤,才会冒出这么一个主意来,事后她就后悔了,不过那时书都已经被贾琏带进了宫,她便是有心想改也来不及了。
一开始,王夫人还有写期盼,又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贾琏遭殃的同时,自己也被查出来,那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可后来等啊等啊,宫里一直没有什么反应,贾琏也没有受到什么处罚,王夫人心里暗恨贾琏幸运的同时,也就渐渐把这事给放下了,本来都已经快要忘了,谁能想到现在居然被提了出来,而且还闹得这么大。
即便这事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做事的人也已经被她给打发走了,可看着自己公公那张阴沉的脸,王夫人实在是忍不住有些心颤。
她哥哥王子腾可是特意告诫过她,这荣国公可是一个城府颇深的老狐狸,让她不要在对方面前耍手段,一旦被发现的话,便是连他也救不了她。
当时王夫人听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往心里去,可到现在真的出事了之后,她反倒是想起了当初哥哥跟她说过的话,即便不停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还是有些畏惧。
不只是王夫人听出了贾代善话中的意思,贾母在旁边也听出了些道道,贾代善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摆明了就是在指自己的小儿子利用这件事去陷害侄子,想要皇上因此而厌恶了贾链,从而谋求荣国公的爵位。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罪名,先不说作为弟弟,试图去陷害侄子,单是牵扯到了皇家,那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若是让小儿子在皇上面前留下这样的印象,那别说爵位了,怕是这辈子的前程就要这么毁了。
这么一想,贾母也有些慌了,她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掠过了站在那里,全然一副看戏模样的贾赦父子,当把目光落到王夫人身上的时候,双眼顿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老爷,您是知道政儿的,他自幼学习孔孟之道,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政儿他每日都要去工部任职,又哪来的这个时间去做这个事!”
说着,贾母还若有若无的瞅了王夫人,明显是已有所指,这荣国府里能够做这些事的,就只有这么几个人,贾赦作为贾琏的父亲,自然不会害自己的儿子。
贾代善和贾母作为祖父祖母,也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剩下的就只有作为二房的叔叔婶婶了,既然叔叔自幼学习孔孟之道,不会做这种小人行径,那会做的自然就只有王夫人一个了。
当然,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但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便将不知道是否无辜的儿媳给推出去,也是着实让人心凉,至少一直站在角落里,好不存在感的邢夫人,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说她平日里跟自己这个妯娌很是不对付,甚至时不时的就要受对方一些闲气,就算是谈不上什么仇深似海,却也差不多了。
但正所谓兔死狐悲,同样作为媳妇,看到婆婆这个态度,心寒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邢夫人就平复了心绪。
毕竟她与王夫人之间算是仇人,眼见着仇人快要倒霉了,那哪里会有不开心的道理,况且她的情况,与王夫人一点都不一样。
王夫人的丈夫贾政那是贾母的心肝宝贝,与贾政比起来,自己的丈夫那就是根路边的野草,就算是有朝一日,贾赦落到了如今贾政的下场,那贾母也不带掉一滴泪的,更别说像是现在这般尽心尽力的去管了。
“哦,是这样嘛,政儿,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听了贾母的话,贾代善扫了眼跪在地上,似乎有些惴惴不安的王夫人,心中一动,再次看向儿子的目光,不禁微微缓和了些。
贾政是贾代善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其实也不相信对方会做这样的事情,但奈何,皇家认定是贾政做的,那他也没有办法,即便儿子是被冤枉的,也就只能委屈的认了,谁让皇权大于天呢。
可现在贾母的话,却给贾代善提了个醒,皇上下旨处罚贾政,未必就是因为此事是儿子做的,很有可能是不好下旨处罚女眷,才把气都出在贾政的身上。
这么一想,贾代善顿时觉得很有可能,要不然,皇上都已经下旨罢了贾政的官,还能要他处罚什么呢,还有什么处罚能比这更严厉了呢。
很可能是让他去处罚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比如说政儿媳妇,这件事或许便是她私自去做的,政儿完全被蒙在鼓里,一点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