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几乎是在目送着精灵蒂塔重新遁入浓雾,只是几秒钟,便离开了炮台上搭载的红外监测所能看到的最大范围。
自走炮台的指挥员并没有对他们的长官所下的奇怪命令报以怀疑。因为这几天在他们的操作下,自走炮台屠杀的平民以及毁灭的家庭不计其数。一次又一次打破下限中,他们的心也在渐渐变得麻木。
毕竟,他们也是用类似于知觉共享的邪物技术来操控这些机械的,每次杀人,都与身临其境没有任何区别。如此,若不让心变麻木,若不把一切的一切都归结、寄托于这长官的指挥,他们一定早就崩溃了吧。
但指挥员和他们的长官都不知道,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看见了精灵隐没于雾中的身影。
依然是29层,离心如刀绞的精灵相距约3公里的地方,艾比趴在维塔的背上已经被累的晕乎乎,而后者却是饶有兴致的咂了咂嘴。
真有你的,蒂塔。敢对着50mm口径的炮口竖中指,还能在暴露于红外视野下长达五秒钟的时间后,全身而退。是你的幻术能够隔着机械,还能对人施以无可摆脱的魅惑?
怎么可能呢,维塔摇头,多洛之指所获得的信息已经将自走炮台的总指挥室的情况摸了个准,里面的人各个都精神抖擞,完全没有被魅惑的迹象。
所以,是蒂塔和那个指挥官认识?但看指挥官看到精灵时,那一瞬间的状态,他们之间似乎又没事前联系过。
有点意思,但一时半会儿好像分析不出什么。一定是在自己背上偷懒,不好好帮自己思考的艾比的原因。
感受到艾比又在生气的锤自己的背,维塔咧嘴,坐下,将刚刚拿到的炮台和它修长的猫型双腿放在自己身边,坐下。
帝都是错落的建筑群,维塔的脚荡在高耸房屋的缝隙间,向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炮台上的红光仍在执着的闪烁,它的操作员依然在努力的想要掌握状况。操作员能感受到这台杀人机械被人像抓着尸体一样的拖动,却无论怎么旋转摄像头,都看不到维塔的脸。
操作员只能申请更大范围的,位于炮台周围的监控视野,想要一窥这能悄无声息干掉自走火炮,甚至抓住“俘虏”逃出包围圈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于是,艾比开始因为自己陷入了无良维塔的无止境压榨而低低咒骂、啜泣。并暗自思量自己的要价真是太低,居然被几杯咖啡和一点酸奶就给搞定了?
而维塔一下子似乎理解了斯蒂芬妮了。
理解了什么叫“监控全城”。
帝都无数的探头所录下的视野如同潮水般涌来,被艾比分门别类,完全映进了维塔的脑中。维塔在看,在听,雾气之中,帝都居民的脚步,自走火炮在房檐轻点的声音;甚至有花原悄然铺开,温软的覆盖城市的金属,又被闻讯而来的火炮烧毁、交锋的声音。
艾比忽然有些哑然,她费劲心思想让维塔了解的感受,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在他身上实现了?他成功感受到那种俯视众生的高高在上了吗?
当然没有。
维塔只是暂且放下对于精灵和这些的炮台指挥所的疑问,让艾比的脐带黏着住炮台,向着这高耸金属楼层的间隙跳跃,然后熟练的抓住一处凸起,翻越。
便恰到好处的躲开了所有可能看到他的监控视野。
现在,掌握了蒂塔的踪迹,就该去思考他最后一件好奇的事了,他的“盟友”狮子以及亨利,还有用预言促成了这一切的阿比斯,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而用这俘获的炮台所入侵的监控网络,究竟能被自己的多洛之指入侵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呢?
艾比忽然开始挣扎:“停,停!你想做什么?还嫌我不够累吗!”
维塔咧嘴:“你都能为火箭的发射来处理打量的数据了,帮我再往远处看看不应该是小事一桩?”
“我在火箭上就是充当了个探头的位置!而计算之类也有差分机的辅助!”她慌慌张张的想去扯连接着她与维塔间的脐带:“再多?再多我脑袋就要炸啦!”
“哎哎哎,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维塔按住艾比的手:“别忘了这里是帝都,世界最好的大学就在这里,之后帮你再找个便携的差分机有什么难的?”
“最便携的差分机,也不是我能搬动的!”
维塔却踢了踢身边曾属于自走炮台的猫型机械长腿:“用上这个呢?”
艾比沉默,觉得自己好像被压榨的明明白白:“……这都是你想好的?”
“不,都是临时起意而已。”维塔耸肩:“休息好了就干活,我真的很想看看狮子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
有狮子的引路,下层的路再难走也难不倒狮子。而他们相对于这里的居民,已经算是华贵的衣服,和那某种程度上象征着官方的乌鸦面具天然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一路上很是顺利。
直到他们俩终于来到了某座建筑物前。
亨利抬头,这座由废铁板,旧铜柱组成的建筑仍然固执的延伸至高处,毕竟,每高一分,就能与满地横流的污水以及脏污的泥巴更远离一分。与第三层其他的建筑物相仿,它的大门早已被拆解成往上堆砌的建筑材料,用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铜板嵌在地里,若想打开,势必会发出震颤整个金属建筑的噪声,客观上形成了一种相当有效的防盗门铃。
狮子自顾自上前,拿出自己的小锤子,敲击这铜板门。
三长,一短;再三长,又两短。
然后后退,过了几秒。铜制门板便从内部被人抬起些许,发出刺耳的划擦声,拉开。
里面有一个秃头老人警惕的探头,又张望片刻,才终于咧嘴:“狮子小姐,这是你没有出卖我们的第1578天,真好。”
“这是你对我冷嘲热讽的第1578天,贾斯丁,真不好,”狮子领着亨利进入,听着身后的铜板门被拉上,才拉开面具,皱眉:“我不是教过你们修改周围监控的接线,让它们变得为你们所用的吗?为什么还要特地探头出来?”
“我从不信任机器,”贾斯丁张开缺了牙的嘴:“若不是机器,我也不会丢工作,这位是?”
秃头老人指指亨利,他的手甚至连指头都是残缺的。亨利也拉开面具,却听见狮子已经替他介绍:“我的新朋友。叫他画家,或者赌神之类的,都行,随你喜欢。”
“赌神不错,打牌毕竟是不错的消遣。”贾斯丁微笑着朝亨利点点头,却在之后马上变得严肃:“狮子,坏消息。今年万恩浦洛那边的代表还是不能来,我们依然没办法掌握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个没关系,我已经找到掌握着万恩浦洛确切情况的人了,今年的关键是森林以及丘陵,土地盐碱化的问题就是那边蔓延开的。”
“丘陵地带来了3个代表,够吗?”
“很明显不够,”狮子吸气:“森林呢?”
“森林的工作很不顺利,那里面的怪异简直是莫名其妙的多……”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狮子领着亨利,与贾斯丁一道往前走:“还有赫里福德,在此之前我们一直忽略这城市,谁都没想到斯蒂芬妮那个婊子一直驻扎在那,也没想到那还有通天塔之类的东西,水真他妈深……那里的代表来了吗?”
“来了,新代表,是个干练的年轻人。”
“太棒了,这年轻人叫什么?”
“叫费尔顿,没有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