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养大的儿子是个甚么人,有甚么野心,德妃不说完全弄明白没,至少能掐准个七八成。既然拿不准十四爷到底是真心想要去办差,还是想趁机在里面做手脚,德妃当然不会答应帮这个忙。
“额娘!”十四爷眼里透出浓浓的不甘。
“我说让你别想就别想!”德妃沉下脸,斥道:“你四哥现在办甚么差事你不知道!朝廷人多少人盯着,你还要去添乱!你吃缺一碗饭还是缺一桶水!真要府里吃紧,我说了,让你福晋进宫,缺多少额娘填补多少,只扶持你一个,额娘还给的起!”
十四爷觉得德妃这番话简直是他的耻辱!
甚么叫只扶持我一个!是说我只是个贝子,而老四是亲王罢!
他气得跟头牛一样在那儿呼呼喘气,好歹还记得眼前的人是生母,此时站在后宫的地面上,硬是把那股火给压住了,只是脸上难看的很。
看十四爷脖子都粗了一圈,德妃又是无奈又是心痛,放缓语调道:“胤祯,额娘是为你好,清剿国库欠银可不是个好差事,朝廷里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骂你四哥呢,你何苦搀和进去。”
“儿子倒是不想搀和,可也要能有个别的差事啊!”十四爷忿忿不平,“难不成因为您前头已经有了个能干的儿子,我就活该在府里头困一辈子!”
德妃呆住了!
十四爷喊完整个快要沸腾的脑子也清醒过来,看了德妃一眼,讷讷的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静悄悄的屋子里才响起德妃冷静的质问,“胤祯,你老实告诉额娘,老八福晋杖杀布塞氏的事儿,和你有没有干系?”
十四爷骇然抬头,用一种惊恐的目光望着德妃。
不用十四爷回答,这个表情已经说明一切。德妃说不清楚心里是甚么滋味,无奈道:“胤祯,你是一直把别人都当作傻子。”
可这前朝后宫,又有谁是真正的傻子?老四不是傻子,弘昊不是傻子,万岁更不是傻子。否则为何之前万岁还在自己面前提过要让十四历练一番,发生布塞氏的事后,万岁就只字不提了?后来万岁还把土默土特部那两个女奴赏到十四的府上。自己多少日子等着万岁来问罪,每天琢磨到时候要怎么给十四辩解,但万岁就是不开口。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害怕,而眼下,十四还跑到宫里来要差事!
胤祯,你怎么就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被人戳破心里最隐秘的事,十四爷惊慌后反而整个人都放松了,“额娘,您是打算告诉四哥?”
“你怎么会这么想!”德妃失望道:“我要是打算告诉老四,今日不会问你。罢了……”她无力的挥挥手,“你先出宫罢。”
十四爷想说甚么,终归还是行礼退了出去。
出宫门的时候,他坐在马车上回望这片红墙灰瓦的壮阔天地,眼底那些深藏的野心在此刻全都翻了出来。
他出生在这儿,成长的在这儿,可为何,他却要搬出来,以后还要每年在此叩拜别人!
不,额娘您等着罢,总有一日,我会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那时候您就会明白,四哥他,永远都只是一个雍亲王!
五爷三个面圣后,就在理藩院干的热火朝天。头一晚上还把人请到府上和一堆蒙古人称兄道弟叙亲戚,第二天就和人拍桌子踹椅子的讨价还价,午间歇息的时候,蒙古人来请客,三人想去白吃,又怕喝醉了中计,一顿饭简直吃的胃痛。
这样下去没几天,十爷就嚷嚷着不成了,“再这么下去,爷非成疯子不可。”
谁说不是呢!
九爷在脸上抹了一把,一脚把面前的炭盆踹开,解开领口呼呼扇风,问还端着的五爷,“五哥,你说咱们可都是在给弘昊那小子要好处,那小子就这么放心,看都不来看一眼?”
五爷瞥了一眼亲弟弟,斥道:“甚么给弘昊要好处!万岁不是说了,弘昊挣得银子是要拿去云南那边养马的!那马是朝廷的。”
九爷呵呵。
这要说老四愿意拿五十万两银子出来白白给朝廷养马,他信!可弘昊,那是甚么人!那小子第一次站在自己跟前的时候,自己为什么非要让他下跪磕头,就是闻着他身上那股精明味儿了。
他娘的,比自己还精明,他能饶了?可谁能想到这是自己亲侄子呢,这会儿还给自己派差事了。
九爷想想都觉得心酸啊,他们兄弟几个被老爷子指使的团团转,天天跟拉磨的驴一样,还心里欢天喜地的,毕竟被老爷子看在眼里啊。可等仔细一想,这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老五老十把在蒙古那点交情人脉都搭里头了,到头来好处全是弘昊的,他们还得捏着鼻子把举荐这份情记在心里。
这小子,比他爹损多了!
九爷又一次深入分析一番自己的亲侄子后,问起五爷十爷,“听说万岁给弘昊指了两个人。”
“没错。”十爷点头,“就是今早下的旨意。”他啧啧叹道:“咱们指两个格格,都是宫里娘娘来挑,接着府里福晋随便挑个日子把人抬进来就成。弘昊罢,那是万岁亲自点人下旨,连进府的日子都圈出来了。”
这酸气冲天的话,九爷听了冷笑,五爷干脆左耳进右耳出,还道:“只是个格格,咱们倒也不好送礼。”毕竟是长辈,进个格格还送礼过去显得好像太巴结了些。
九爷耷拉着脸,不阴不阳的笑了笑,“这回可别送礼,否则岂不是把咱们四嫂得罪了!”
五爷十爷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很有默契的笑了起来。
西侧院里,李氏已经躲起来整整笑了半个时辰。
哈宜呼看不过去,小声道:“额娘,您别笑了。”
李氏瞪眼,“额娘住在这府里,还连笑都不成了?”
“额娘!”哈宜呼跺脚道:“您明知道我说的甚么!”
“你说的甚么?”李氏拿起面前的南丰贡桔,慢条斯理的剥着皮,道:“你不就是怕正院那边心里不舒坦。”
我就说您知道罢。
哈宜呼腹诽了一句,小声道:“额娘,嫡额娘正在气头上,您何苦呢?”
李氏顺手塞了一瓣桔子堵住女儿的嘴,没好气道:“我何苦,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要不是当年……”当年她朝你们下黑手。总算李氏还有理智,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她道:“你别管了,额娘好歹生了你们几个,又不盼着你们几个过来,她总不能连碗饭都不给我吃!额娘还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
哈宜呼其实也明白李氏的心结从哪儿来。她知道自己的额娘,一直认为几个兄弟的体弱,都是因为正院的毒手。
对这个猜测,哈宜呼不敢说全然不对,却也不能完全赞同。她总觉得,自己的嫡额娘不是那么蠢的人,不会一再下手,而且自己的弟弟们还都活下来了。再说宋格格,那也是夭折了两个孩子,其其格的身体也算不上好。还有福晋自己的孩子,弘晖那一年都差点病死了。
这府里,就算有鬼祟,都不该是正院,至少不全然是正院。
哈宜呼一直这么想,却不敢和李氏这么说,她只能尽量让李氏往其它的事情上想,于是提议道:“额娘,这还是大哥头一回收人,你说我和三哥他们也给大哥备份礼如何?”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几个孩子收了苏景多少好东西李氏还是知道的,因此哈宜呼这么说她很是赞成,爽快道:“成,海棠院都知道跟大阿哥好好相处呢,连亲儿子都赔出去了,额娘难道还比不上她!额娘给你银子,你好好选两样东西送到隔壁去。虽说就是两个小格格,但大阿哥这也算是正经成人了。”
至于之前那些服侍的宫女甚至是丫鬟,不管是康熙也好,四爷也罢,乃至李氏这些人眼中,其实连个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让苏景享受的工具。而指下来的格格们,有生育的资格,这才算是真正的妾。
哈宜呼自然也是如此认为,所以才打算正经备份礼。况且她和李氏不同,还想到这两个格格出身都不低,一个是乌喇那拉氏嫡枝的嫡女,一个是赫舍里氏嫡枝的庶女。乌喇那拉氏·云兰的生父木托虽然是继室所出,官职又低微,但无论如何出身著姓大族,还是嫡额娘的亲侄女。赫舍里·安荣庶出不假,其父却是正四品的鸿胪寺卿,还是索额图的重孙女。这样的身份,拿出来又如何会低呢?
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只要将来得了宠,生下一儿半女的,嫡福晋自然别想,侧福晋却是稳稳的。若再有福气,那可就更不好说了。如此,自然谁都别得罪的好。
哈宜呼打定主意,见李氏嘴角仍旧带笑,暗自摇头。回去自己的屋里就吩咐人道:“待会儿三阿哥他们回来,让他们先来我这儿。”
传话的人才走,其其格来了。
这段日子两姐妹时常一起过去端贝勒府,倒是亲近了许多。见其其格脸白的像见了鬼,手一摸也是冷冰冰的,哈宜呼脸色就变了,骂道:“你们是怎么服侍二格格的!”
跟着其其格过来的高嬷嬷噗通一声就带着人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辩解。
哈宜呼立即觉得有点奇怪。